這是一場煎熬。

更別說今天的天氣還罕見的很好,藍天白雲。

等到早上七點的時候,冉冉升起的紅日從逐漸撥開了雲霧的東方升起,將金色的日光灑遍大地。

這可以說是一個月來最好的天氣了。放往日裏,秋冬相交時候天空永遠都是烏沉沉或一成不變的鉛灰色,叫人心情煩悶的同時,也極具不詳氣氛。

可今日這太陽就真的是殺人誅心。

本來站軍姿就夠累了,還要在烈日下站軍姿,隻能罵一句要命。

一個小時軍姿,聽起來不長,真要站起來就像做平板支撐一樣,時間一分一秒都像凝固。

頭一個小時,在助教喊出“時間到”的時候,大家都在原地活動酸痛的身體關節。

體罰對強化過肉/體力量的練習生來說十分占便宜,一個小時軍姿站下來麵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還有心情在原地升懶腰。其中特指夜族的半吸血鬼,他們就是典型的身體強化類型,站上個一天半點問題都不會有。

接下來的時間卻越來越難熬。

偏偏站軍姿的時候,教導主任還在升旗台上試圖磨滅他們的鬥誌。

“你們私底下的計劃學校都知道了,要是明天考試的時候敢有人交白卷,不論多少,通通按照校規處置,不要心存僥幸心理。”

“如果人數過多,我們會考慮請家長把你們直接接回去,不好好讀書,淨知道打些歪心思,不如不要讀了。”

與此同時,主係統也傳來一條溫馨提示。

【若是達成“被家長接回”副本結局,則直接抹殺】

其他人:“......”

果然。

S級和不少心裏有數的B級皆是歎了一口氣。

集體反抗這樣的事情在集體副本裏不算罕見,主係統既然搞出了驚悚練習生這個比賽,搞出了集體副本的流程,那就肯定料到了之後的發展。

這個結局就算沒有npc出手,也不算意外。至少對梵卓這種S級來說,他們甚至早就做好了在考試現場中途迎接這些npc發難的準備,如今隻不過是驗證一遍罷了。

他們歎,其他人也一樣沉默不語,其中特指每班倒數。

集體反抗是行不通了,一時半會誰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明天的考試多半隻能照常進行。注定有一個班的練習生會死在這裏,死在他們如今腳踩的灰色水泥地上。

這還隻是第一次月考。

恐怕等這個集體副本結束後,能不能留下一半的人都難說。

很快,在這樣焦灼又難捱的氛圍裏,一個上午的時間悄然過去。

到現在練習生隻站了半天,還有半天。

天邊的太陽越來越高,熱度也越來越烈,紅日高懸。

明明是冬天的太陽,偏偏在他們這樣的站法下,熱得人一滴滴汗從頭頂淌下。

硬生生站一個上午,就算是練習生也得出事。

不少體能不好的練習生已經開始頭暈目眩。甚至還有幾個貧血的,一言不發就昏迷在地,被助教像死狗一樣拖到一旁,直接一桶冷水潑醒,醒了還得繼續回去站。

有些站不住的,忍不住動的,伸手去撓癢的,通通都是一鞭子下來。

這些鞭子厲害的很,專挑肉多的地方下手,下來雖然不見血,但是真的鑽心疼,得休息好幾天才能痊愈。

中午的時候,教導主任又摸了回話筒,繼續威逼利誘。

“你們要是願意供出主謀者,指認這個集體聯合起來反抗的計劃是誰想出來的,就不用遭這等罪,還能回去休息一天。”

誰想出來的?

氣氛一下子變的尷尬起來。

大家心裏都清楚,這辦法就是各班班長一起想出來的。偏偏兩個班的班長不僅是S級,還是他們不少人的頂頭上司,誰也不敢得罪。

本來教師以外的地方是不給直播的,但因為這是全校性行為,主係統便臨時加開了個總直播間,給無限循環其他那些沒能加入驚悚練習生計劃的求生者們直播現場。

教導主任這番話一出來,彈幕可謂是罵翻了天。

【嘔,這一招真的惡心透了,陰狠小人】

【不供出主謀者就全部連坐,真是殺人不見血,我最恨這樣的手段,沒有之一】

【是真的惡毒,沒什麽好祝的,就祝這個學校早日倒閉吧】

【唉,既然心理戰術他們這一套玩得這麽六,現在操場上可是有一千多個人,隻要哪怕有一個掉鏈子......之前傳消息的時候不就是嗎,我覺得不太妙,因為人心真的很難經得起考驗】

見他們閉口不言,教職人員也沒有立馬就要問出來的意思。

這些人深知,學生隻有在忍不下去,快要崩潰的邊緣才會乖乖聽話。

刑訊不就是這樣,利用人的心理弱點,擊潰心理防線,便什麽都會招了。

這才站了半天而已,還有半天。

站軍姿可能不難,但想要做到一天都一動不動簡直難如登天。

練習生也是人,沒強化過身體的也不比普通人厲害多少。

不少人手臂上都多了好幾道紅痕。相信這麽再站下去,見血也不是什麽多難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教導主任卻宣布,原定明天的考試推遲。

今天隻要沒供出主謀者,他們就得一直站到午夜。甚至不僅僅是今天,明天,後頭......直到供出主謀。

這番話一處,一些練習生便出現了不滿情緒。

“什麽鬼......這個餿主意又不是我們想的,憑什麽我們也要跟著罰。”

“對啊,早知道是這個結果,誰會答應。”

“我們又沒做錯什麽,不都是那個宿舍,連累所有人。”

人在遇到連坐情況這樣的無妄之災時,第一時間考慮到的總會是自己。

隻不過礙著核心領導圈都是些不好惹的大人物,在沒有出頭鳥的情況下,大家還是選擇了忍。B級練習生堅持這麽久,心裏有顧忌,要是換成新人,估計在教導主任問的時候就全部說了。

然而在短短十分鍾後,這個岌岌可危的局麵就被徹底打破。

臨近下午四點的時候,教導主任突然宣布了一條消息。

“每班前三名出列休息,接下來不用站了。其他人繼續。”

在這個中學裏呆了快一個月,大家都摸清楚了它的尿性。

對學習成績好的學生,教職人員會明目張膽偏愛有加,甚至有時給處分都會吩咐助教取消。

迄今為止,整個101宿舍內還就真沒受過一次罰,就連他們半夜直接開燈學習,宿管阿姨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到。

相比其他學習成績不好的練習生,晚上隻能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裏學習,被抓到就要穿著褲衩去外麵罰站一晚上,冷得牙關打顫。

但這一回,教導主任的宣布可謂是激起了群憤。

站在操場上的人失控了,“憑什麽啊,明明就是他們這幾個班長想的垃圾辦法,現在還得要我們生生受著。”

有了一個人,自然就會有其他人,一石激起千層浪。

“就是,大家都是練習生,誰比誰高貴,這麽多漏洞的辦法還非要施行,現在拉全體同學都受罰。”

“他們是人,我們這些普通練習生就不是人嗎?”

喊得最大聲的這些練習生全部都是沒組織的自由人,也是梵卓和黑巫師口中的變數。

本來這些人是可以被掌握的,可惜整整一天的體罰和不公正待遇下,一下子就摧毀了所剩無幾的理智。

【果然,我就知道人心經不起考驗】

【毫不意外的結果,用在群體之上屢試不爽】

【每次到這種時候,就是甩鍋的大好時機,班長出發點都是為大家好,經過這麽一次,恐怕也心涼了】

【這學校要的不就是這種結果嘛,隻要能夠破壞練習生中間的聯盟,造成他們敵對,那就是勝利】

白發青年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很安靜,也不說話,更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操場上自那些練習生把各班班長們供出來後,氣氛就變得詭譎不定。

教導主任點名讓所有班長出列,站到升旗台下。

宗九和其他班的第一名一樣,沉默地出列,站了過去。

他身邊正好站著梵卓。

宗九剛剛站過去,就聽到夜族的掌權者壓低聲音道,“如果待會有變數的話,直接把我供出去,不用顧慮。”

白發青年頗感意外地抬頭看了一眼。

灰發男人側臉線條冷硬,目視前方。

他不僅僅是在對宗九說話,更是對其他班所有的班長說話。

“這件事情既然因我提出決定,由我承擔責任,無可厚非,不必感到愧疚。”

黑巫師不讚同地擰眉,“既然是全宿舍投票通過,那倒不如一起認了,分攤給十個人的總比一個人好。”

“無所謂。”

梵卓語氣森嚴,“任何一個想要脫身的人都可以選擇供出我,我不會追責。”

教導主任依舊還在叨叨絮絮發話:“我不相信這麽多好學生都選擇這條不歸路,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供出一個主謀者,其他人都可以免受懲罰。”

話雖這麽說,升旗台上十個班長都沒有一個率先做叛徒。

能和這幾個S級大佬一個宿舍,近距離接觸,已經是想也想不到的高攀,能不得罪當然不得罪,混個眼熟對以後的幫助大了去了,沒人會在這個時候想不開。

“真沒想到,學校辛勤栽培你們,你們卻做出這樣讓我們失望的事。”

等了一會,仍然沒能等到結果的教導主任搖頭,“既然如此,那就全體記大過,分開審問。”

“讓我看看......刑訊先從九班班長開始吧。”

不少練習生都開始心頭發顫。

記過就已經是把人關小黑屋七天喂豬食了,記大過又該有多可怕,沒有人敢去想。

僅僅是“刑訊”兩個字,就足夠嚇人。

宗九眼神一暗,開始在心底思索對策。

他已經決定,實在不行就去懲罰副本走一遭。今天必定要有npc血濺當場。

助教們上前,正準備把白發青年從原地帶走的時候,一道懶懶的聲音忽然響起。

“慢著。”

所有人回過頭去,隻見no.1從樓梯上緩緩走了下來。

是那位大人!

操場上不少練習生都露出激動的神情。

雖然no.1平日裏亦正亦邪,但如今進了集體副本,大家都下意識把他這個扮演npc劃分到了練習生的陣營。

惡魔慢條斯理地拉高手套,同宗九擦肩而過,壓低聲音。

“記住,你欠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