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個遊戲？
惡魔眼裏閃過一絲興味,難得有些自己台詞被人搶走倒置感。
因為從來都是他邀請魔術師來玩遊戲。不論是在第一中學副本，萬聖節副本還是假麵化裝舞會，他們兩個都曾以此為舞台,進行過內容各不相同遊戲或賭約。
然而這次，率先提出遊戲請求竟然是魔術師。
不不說,他實在太懂該如何才能挑起no．1興趣。僅僅隻是這麽幾個字，惡魔就一掃方才興致缺缺，金眸驟然亮起,透著一股躍躍欲試。
“怎麽玩？”
鉤了。
宗九在心裏比了個耶，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既然你身上有秘密，身上樣有秘密。們彼此都對對方的秘密感興趣，那倒不如彼此坦誠相見，開門見山。”
“你問，然後我回答。問一個問題，你回答。其中不管提問者問出什麽問題,被問者都必須回答詳盡，不推脫。如何？”
“當然,既然是玩遊戲,那麽雙方都有說謊權力。但如果說謊被對方發現,那也承擔相應後果。”
其實這個規則更有利於宗九。
no．1雖然瘋歸瘋，但還是有一點好,他從來不屑於說謊。
他們之針鋒相對還是正兒八經宿敵時候，就算兩個人彼此一次次下死手,但惡魔確沒有在信息這個方麵上欺騙過宗九，反倒一次次湊過來免費給他送了不少情報。
反倒是宗九。
魔術師本職就是欺騙觀眾眼睛，偶爾也使用話術引導其他人的注意力。所以忽悠人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輕車熟路,熟練到不能再熟練。
顯然，宗九能明白的事情，自然也瞞不過惡魔。
男人危險地眯起眼睛。
魔術師一隻手懶洋洋地撐著頭躺在黑色的大床，白色的長發鋪到床單表麵，周身還有水霧蒸騰的痕跡，極具視覺衝擊。
他眉眼在水汽浸潤下愈發深邃，正笑意盈盈地盯著他，身上浴袍鬆鬆垮垮敞開，露出一片蒼白的胸膛。
想起那些副本npc在拍賣會給魔術師評價，惡魔倒是覺相當中肯。
一隻漂亮的小貓咪。雖然凶，但經常會給人一些出乎意料驚喜。
最主要是，你永遠不知道這隻貓下一步會往哪裏走。
例如像現在這樣，絞盡腦汁想要引誘獵物上鉤，試圖用言語忽悠愚弄。
男人發出一陣歎息般的笑聲，指尖都在愉悅地抖動。
他一定不會知道，不管再怎麽故意裝作若無其事模樣，那雙淺粉色的瞳孔裏流轉的狡黠永遠會在惡魔眼中暴露無遺。
真可愛。
這麽可愛的小貓咪送門來，惡魔怎麽會忍心拒絕呢？
“當然。”
陰影把玩著青年的白發，指腹在發尾間隙裏摩挲，從修長的指縫裏滑落。
他答應了。
宗九假意推脫，“既然是我先提出遊戲，莊家理應禮讓，那就你先問吧。”
“哦？”
惡魔故作驚訝地挑眉，視線停留在青年那一截如羊脂玉般的脖頸，“既然魔術師閣下這麽說，那在下就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不是現實世界人，也不是任何一個超S級副本裏npc．．．．．．”
男人慢吞吞拉長了聲音，像是在詢問一個無關緊問題，“那麽，你究竟從哪裏來？”
來了，好家夥，第一個問題就這麽尖銳。
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也不好糊弄。因為宗九不知道惡魔對此清楚多少。
小惡魔曾經用肯定句陳述過他猜測，再之，no．1早在第一中學副本的時候就猜他是超S級副本的npc了。
宗九頓了一下，決定含糊其辭。
“沒錯，不是現實世界人，也不是某個超S級副本的npc。但樣不清楚自己原生世界在你和主係統口中擁有怎樣的定義，或許是異世界呢？”
這句話沒說錯。
因為他真是穿書。
在宗九生活的那個現實世界，各種穿越題材屢見不鮮，穿書也盛行一時。
作為一個偶爾會看看網文網文愛好者，宗九清楚自己這是穿進《驚悚練習生》這本書裏來了。至於為什麽這本書裏世界會這麽真實，魔術師也有進行過相應猜測。
或許是維度。
他穿書所在的維度高於這個世界，所以這個世界發生事情在他世界才僅僅隻是一本書。
不過這些都隻是猜測，宗九不會說出來，而是點到為止。
“該我了。”
看對方沒有提出質疑，宗九迅速帶過了這個話題。
他提問才是他提出這個遊戲的關鍵。
當然，為了先不這麽快暴露出自己真實意圖，宗九決定循循善誘。
“你和主係統做了什麽交易？”
根據諸葛暗等人的說法，惡魔最開始也隻是毀掉了那個“完美世界”，拿著求生者留下來的特殊道具，順著指引穿越空間亂流，來到了無限循環。
在小惡魔給宗九看記憶裏，那些來到完美世界執行任務的求生者們當初為了誘哄小惡魔跟他們回到聖城，曾經在沙漠夜空下，為那個僅僅隻有六歲一號描繪了一副美好藍圖。
他們把無限循環形容成天堂，沒有病痛和苦難的幻想鄉。
不過某種意義來說那些求生者也沒說錯，因為後來從惡意中誕生惡魔確很喜歡無限循環。
然而就算如此，惡魔能和主係統合作也是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主係統這麽多年來都是一個機械冰冷，宛如高維空間智腦，絕對理性的存在。他們兩個的合作從一開始就不正常。
惡魔輕笑一聲，語氣漫不經心。
“它想積攢能量重回更高維。”
“什麽意思？”宗九皺眉。
“想要許願需能量不錯，但實現願望也會有業力回報。”
“主係統本來就是高維世界智腦，因為缺失能量才會淪落到低維世界。”
no．1給他舉了一個例。
地獄裏魔鬼沒有辦法來到人界，除非有人類將他們從地獄召喚出來並且許願。那魔鬼們就可以借助這個許願的力量衝破封印，在人間逗留並且為禍四方。
魔術師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這個說法也有點像中國古代傳說的動物精怪。
據說黃鼠狼和狐狸一類的動物修行多年，感覺自己快要化形的時候，通常都需去往人類所在的地方，口吐人言，向第一個遇到的人問“你覺像什麽”，俗語稱“討封”。
因為人類的話語有力量，人類說它們像什麽，它們就會化形成什麽，並且人類話語還會決定它們化形後法力高低程度。
據說傳說中有人夜遇這種口吐人言動物被嚇了一跳，直呼醜八怪。結果後來化形成醜八怪的精怪懷恨在心，害了那個人滿門。
借著這個例，宗九也差不多明白了。
主係統為什麽舉行這個看起來費力不討好驚悚練習生比賽，原來是想借著許願被實現的某種因果之力去往更高維。
線索一下就被串通了。
諸葛暗先猜測這個願望隻能在主係統能夠達成範圍裏實行，但若是有練習生惡意許願，對主係統來說，辛辛苦苦舉辦一場比賽就相當於功虧一簣。
正是因為如此，或許主係統才看了惡魔可以操縱傀儡的能力，主動找上門來，也是為了最後許願券能夠被掌握在它自己手。而惡魔則是單純的為了好玩，於是一拍即合。
回合又轉到了惡魔這邊。
“好奇，你為什麽會願意給自己帶上枷鎖？”
如果說第一輪是試探，那麽第二輪就帶著些尖銳意味了。
兩個人明裏暗裏，原先消停下來的劍拔弩張味又開始變濃重起來。
宗九挑眉：“願意。”
他沉默了一下，這三個字似乎不太符合他們定下遊戲規則，於是又隻好勉強補一句。
“恨永遠無法束縛或改變一個人，但愛可以。”
宗九確感情淡薄，但他一定會記得老修女對他恩情，也會好好聽話。
“愛？”
男人像是聽到什麽好笑事情一樣，從胸膛裏發出一陣毫不掩飾大笑。
他在笑什麽，兩個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個感情缺失，一個誕生於沼澤。這個字距離他們太遠，太遠，甚至遠到有些可笑。
“那可真遺憾。”惡魔裝模作樣地歎氣：“明明我們這麽相似。”
魔術師報以嗤笑。
確是相似不錯，一個是隱藏的瘋狂體質，另一個是瘋的明目張膽。
是兩個人都瘋的明目張膽，那就叫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見王，真正的不死不休。
現在這樣還是宗九脾氣好，看小惡魔可憐又可愛所以懶計較，哪裏有惡魔在這裏唉聲歎氣份？
“少廢話，接下來該了。”
兩個人彼此對峙，一個隱藏在陰影裏，另一個側身躺在床。
房間裏光線很暗，燭火明滅跳躍，將他們的倒影拉長交融，憑空增添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噠、噠、噠。”
就在他們一問一答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淅淅瀝瀝聲音。
下雨了。
一直沉默地坐在高背椅公爵起身，在傀儡線控製下，它反而成了在場那個局外者，老老實實地操著一把老腰去關窗戶拉窗簾。
這雨來得沒有預兆，由小雨轉急促也僅僅隻在須臾之間，一下就轟轟烈烈地下了起來。天地漆黑成一片，隻能看到雷雲背後電光滾滾轟鳴，蒼白冷峻。
厚重窗台隔絕了雨聲。
遊戲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