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抓住那兩個人類!”

“在那邊,他們往那邊跑了,分開追!”

昏暗的走廊上,剛剛被那牛頭警官一吼,無數牛頭馬麵紛紛舉著火把朝著他們追趕而來,咆哮聲在甬道周圍四處回**。

本來這些動物就體型龐大,一隻勝得上兩三個人類綜合體,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座正在移動的小山,將地麵震得轟隆作響,像是地震。

一片兵荒馬亂中,宗九被人扯到黑暗裏,被冰冷的手臂攔腰抱住,全身被燈影跳躍時翩躚移動的陰影所覆蓋,僅僅在黑色旗袍之下露出一截蒼白纖細的腳腕。

無處不在的陰影自然注意到了這點,於是猙獰而不詳的黑暗像是被憑空聚集起來一樣,一點一點將青年暴露在空氣中的軀體吞噬,陷在無可脫身的黏稠沼澤之內。

宗九:“......”

他沉默半晌,似乎是在思考為什麽這地方都能碰到no.1。

果然,惡魔無處不在,狗頭軍師誠不欺我也。

“對,走錯路了,你放開我。”

身後傳來一陣愉悅地輕笑,撓得人耳朵有點發癢。

“哦?是嗎?”

男人聲音低沉,語氣戲謔,“那我現在放開你?”

他們麵前跑過無數牛頭馬麵,一個個蹄子裏晃動著碗口還粗的鐵鏈,尾端生鏽的環節拖在地麵,拉出一連串叫人毛骨悚然的拖拽聲。

這要是給抓回去了,那估計得拉回到拍賣場上,繼續進行那場沒完成的拍賣。

女裝歸女裝,宗九絕對沒有讓一群動物把自己拍賣出去的愛好。

忍辱負重這個道理誰都知道。

不得已,白發青年隻好閉上嘴巴,不再出聲。

然而搭在他大腿上的那隻手不僅沒有抽離的跡象,反而還順著腰線越發深/入幾分。

宗九一把拍了過去,“再摸我就剁了你的手。”

“真令人難過。”

no.1假惺惺地說道,仗著對方如今不好大幅度動作的情況下,將人牢牢地鎖在自己的懷裏。

“我可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給予援助,難道不應該給點獎勵嗎?嗯?”

穿戴整齊的手套將薄薄的旗袍撩起些許,在一個十分危險的區域打轉,帶著某種無需宣之於口的狎/昵暗示。

這麽一說,宗九這才抽出空來,低頭打量了一下。

環在他腰上的那隻手並不如同往常那樣具有實感,反倒帶著些晦暗不清的光。

“不過......”

惡魔彎下腰,“能夠看到魔術師如今這幅模樣,這一趟倒也算來得不虧。”

旗袍美人被困在這方寸之間,頭上大大的淑女帽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露出背後挽起的發髻和修長雪白的天鵝頸。

旗袍本來就是十分修身的裝束,不僅掐腰,還對穿著者身材要求極高。

男人漫不經心地把那根發簪扔到一旁,那頭白發就如同瀑布般流泄下來,月光流瑩那樣掃過惡魔指尖,和他永遠固定在手指尾端的傀儡線糾/纏到一起。

一個銀白,一個透著冷徹的黑,密/不可分。

惡魔垂眸看著這一幕,不知想到什麽,暗金色的瞳孔裏隱隱約約浮現出些許笑意。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嗯?”

宗九一下子明白了:“你一直都在。”

果然,剛才在暗處時他感覺自己被人摸了一把絕非錯覺。

惡魔笑而不語。

如果宗九沒猜錯的話,no.1恐怕一直都通過影子監視一切。

或許惡魔的本體正高高在上地端坐於練習生宿舍的房間內,饒有興致地端著一杯紅酒,欣賞著魔術師在地下農場時遊刃有餘的表現。

......大意了。

兩個人擠在暗處,陰影和火光將他們的麵容切割,晦暗不清。

被no.1一語點破了女裝行為,宗九倒沒有多大的反應,反正他也沒多少羞恥之心。

相反,他不僅忽略了一直在他身上作亂的手,還在默默的觀察著眼前的狀況。

三頭牛,兩頭牛,一頭牛......

終於,就在最後一位牛頭人警官消失在甬道尾端的時候,宗九動了。

白發青年一手肘狠狠地朝背後推去,借著這個力道迅速轉身。

旗袍裙擺上繡著的蝴蝶暗紋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像是真的要翻飛起來那樣,靈巧地換了一個位置,從背過身轉換到正麵來。

黑發惡魔懶洋洋地抬手,也不阻攔,反而重新陷入整片陰影之內,讓魔術師的動作硬生生落了個空。

“你出現的目的是什麽?”

宗九才不信他的連篇鬼話,後退一步,直截了當地發問。

晦暗的身影在甬道內飄忽不定,目光肆無忌憚地在青年周身逡巡。

老練的獵手打量著自己心儀已久的獵物,危險而慵懶。

“目的?當然是為尊貴的魔術師閣下而來。”

“為我而來?”

魔術師挑了挑眉,“我有什麽值得閣下惦記的?”

沒有了紙牌,他隻能十分艱難地用穿書前學到的拳腳功夫抵擋陰影的侵蝕。

這麽你來我往後兩三次,宗九也就明白了。

對方並沒有如同曾經那些副本一樣,以npc的身份降臨這個詭異至極的超S級副本。

如今的no.1更像一道借助他原本誕生的陰影和惡意,鑽了某種空子,這才勉強以此種姿態出現的虛影,形態十分不穩定。

想來也是,如同惡魔真的能夠真身降臨,那主係統豈不是早就能和他們連接上了,還需要練習生自己大費周章去找連接的辦法不成?

“有啊。”

他驟然從陰影裏現身,踩著腳下晦暗不清的暗色,如同夜色都要俯首稱臣的帝王。

惡魔壓低聲音,俯身輕笑,“想來找你做/愛,算不算?”

男人聲音低沉,漫不經心。

他不想認真去思索自己為什麽在聽到主係統說no.9被強製召喚到黑暗維度後會沒有絲毫猶豫地動用導師權限,也不想去考慮為什麽在空間定位尚未明確的情況下貿然前來,罔顧主係統冰冷的警告。

瘋子做事不需要理由,特別是惡魔,一向隨心所欲。

因為想毀掉副本,所以就毀掉了。

因為想看著別人掙紮在泥沼裏的模樣,於是便和主係統一拍即合,有了驚悚練習生比賽。

因為想來,所以就來了。

就像現在。

暗金色的瞳孔緊緊地盯著魔術師毫無波瀾的麵容。

想讓他露出更多,更好看一些的表情。

想抓著對方的腰,把他按在牆上撞壞。

惡魔一步一步走近,裹挾著無邊陰影,明明嘴角含笑,每一步卻極具壓迫感。

宗九覺得眼前這個情況有點難辦。

要是換做平常,他還可以和no.1打一架。

升上S級後,經過全身強化後又對傀儡線自帶免疫效果,宗九現在對上惡魔也未免沒有一戰之力。

但問題是他現在身處超S級副本,不僅道具被封禁也就算了,身體強化也被收回,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反觀惡魔,對方的能力與生俱來,不可能被主係統剝奪,更別說還是個關係戶,想要對付宗九輕而易舉。

不過宗九倒也不是什麽倚仗都沒有的。

他拔腿就朝著另一頭相反的方向跑去,同時在心裏呼喚分係統。

“分係統,能不能魅惑麵前這個人。”

沉默了一下後,分係統乖乖答道【可以】

它脫離於主係統,相當於斷網緩存的程序,所以就算主係統和惡魔達成了合作關係,也決計影響不到不守武德的分係統。

惡魔不能以練習生的身份過來,想來也隻能鑽副本npc的空子。

也正因如此,才讓宗九有了可乘之機。

白發青年沒有絲毫猶豫地轉動了手裏的兩枚十麵骰。

粉白色的骰子在虛空中滴溜溜地轉動起來,於拉長的火光下折射出一塊斑斕倒影。

宗九也很好奇。

聯想一下之前那些副本npc被魅惑後對他言聽計從的反應,那效應放在自己的宿敵身上,豈不是美滋滋的很?

【您的投擲結果45/70,魅惑判定成功】

【因為該npc理智值超出身份卡常規設定,該輪自動進入對抗檢定,難度為極難】

【正在對該npc進行心理學檢定中,請稍後......】

【npc心理學檢定結束】

宗九還沒來得及在腦海中聽到分係統的判定結果,粘稠的陰影從他身後的影子裏猛然刺了出來,拖著青年纖細的腳腕,硬生生地給他拽了回去。

逃不掉了。

冰冷的手捏住了青年的下顎,迫使後者昂起頭來,接受這個長/驅/直入的深/吻。

比起他們當初舞會後那個充滿爭奪不服輸的血腥親吻,這個吻明顯要熱烈地多。

當然,其中也蘊含著比之上次更為濃重的欲/念。

任人魚肉的白發青年如今那點掙紮也被壓下,隻能被動承受。

等魔術師氣喘籲籲地同他分開口,抬頭就看見這一幕。

男人眼眸裏投射著晦暗的剪影,風暴在暗處開始了醞釀,風雨欲來。

宗九:“......”

他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媽的,魅惑別的npc成功了,別的npc就是跪倒旗袍之下,言聽計從,要啥給啥。

魅惑no.1成功了,直接就是讓對方就地發/情,支棱起來了???

這算哪門子魅惑規則???

本來對方還好端端的,至少沒有動真格不是。

結果現在宗九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完。

“魅惑我?”

惡魔勾起嘴角,笑聲沙啞撩人。

“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準備好迎接這個後果的勇氣了,親愛的魔術師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