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大佬怎麽還沒有回來......這好像大家都差不多快到齊了。”

“對啊,我也發現了,其他的S級全部都回來了,就連no.10的土禦門大佬都安然無恙,總不可能貴為no.3的諸葛大佬還能出事吧?”

“確實......唉,再等等。”

於是時間就在這樣焦灼的等待中慢慢度過。

大廳內亮起的白光越來越少。

隻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一輪團隊副本對練習生總數來說,可謂是再一次元氣大傷。

正如諸葛暗先前的推斷,集體副本刷下去了絕大部分的人,剩下來的四千人裏,S級團隊副本至少得刷掉一半走。

果不其然,現在大廳裏站著的零零散散不過一千□□。對比起驚悚練習生比賽剛開場時那好幾萬人烏壓壓人頭的盛況,如今甚至可以說一句格外空曠寂寥。

【所有練習生已集合完畢,即將開始第四輪小節賽後暨第五次等級評級】

【該小輪小節賽結束後,將會淘汰當前等級最低的等級。根據比賽規則,在本輪等級重評定後拿到D級的練習生,將自動投入懲罰副本】

【全景攝像頭開啟中......開啟成功】

伴隨著主係統冰冷機械音響起的,是最後一道亮起的白光。

不偏不倚,白光正好就落在宗九他們隊伍的旁邊。

雙眼暗淡,呆愣愣坐在地上的徐粟猛然站起,重新露出一個滿懷希望的神情。

然而這道白光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因為白光消失後,那裏隻出現了一個人影。

黑發男人仰躺在地,身上道袍淩亂不堪,上麵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劍眉緊鎖,雙眼緊閉,黑發沾滿灰塵和血跡披散,平日冷漠堅毅的臉上也不□□露出些許情緒,正因為高度失血陷入危險的昏迷。

蒼勁的手掌遮住了背後,等到他脫力挪開後,所有人才發現,那道袍竟然像是被什麽生生洞穿,一眼看過去甚至能夠看到白森森的脊柱。猩紅的血液如同泉湧般順著他修長蒼白的手指蜿蜒滑落,狼狽到不可思議。

“嘩——”

幾乎整個演播大廳都沸騰了起來。

雖說團體副本是S級副本,但眾位S級在無限循環的時候也不是沒下過S級副本。

像梵卓他們這樣的S級幾乎把每年S級副本開啟的名額都占了,甚至還挑大梁帶組織帶隊下副本的那種。這些資深者都是在無限循環裏混了好幾年的求生者,不可能連S級副本都沒去過。

諸葛暗自然也一樣。更別說他的成名之戰還就是在一個S級副本,差點沒把那個副本給玩出花來。

所以,區區一個S級副本,竟然能讓諸葛大佬受如此嚴重的傷,這簡直匪夷所思。

別說是其他的練習生了,就連同為S級的其他人也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就算是被他坑過的no.2梵卓也皺了皺眉。他心裏對諸葛暗的實力也有一個大致的認同。受傷可以理解,但受這麽重的傷,那就委實有些不同尋常。

宗九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白發魔術師沉下臉色,快步走過去,一邊蹲在昏迷不醒的諸葛暗身邊,一邊直接向主係統支付了雙倍的生存點數。

彈幕直接炸了。

【臥槽臥槽臥槽,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諸葛大佬受這麽重的傷!】

【我也是我也是,我的媽呀,要不是諸葛大佬用手捂著,我是真覺得內髒都會跟著流出來,這也太慘烈了吧。剛剛那一下子諸葛大佬出現的時候,我甚至差點沒認出來】

【打卡,剛剛從諸葛大佬帶隊的直播間裏出來的插個嘴。僅以我自己的觀感,諸葛大佬好像抽到了這幾十個直播間裏難度最大的那個......其實本來諸葛大佬不用受傷的,是大佬給他們隊伍裏的練習生生生擋了一下,好在大佬之前在拉斯維加斯副本裏兌換了那個A級替身娃娃道具,不然真是......我估摸著得全軍覆沒,裂開.jpg】

【啊......不是吧,樓上姐姐說的是真的嗎,no.3還給隊員擋了一下?媽耶,平時真的看不出來,原來諸葛大佬是個好人啊!】

......

一石激起千層浪。

【對對對,之前我們也都覺得諸葛大佬不是什麽好人,結果當初他生生衝上去給隊員擋的那一下直接把整個直播間都給看呆了,唉,可惜的是這一下算是白擋了,不僅大佬自己受了重傷,生生消耗掉一個替命道具,結果到最後人也沒能給救回來】

【可惜了,我也是全程追過來的,我佐證全是大實話】

【真的,死亡迷宮那個副本是最真的精彩又慘烈。他們隊伍裏有一個A級練習生,好像叫許森吧,就是之前那個上升挺快的一個資深者,我記得是從C級升上來,然後手裏持有一個黑魔法道具,等等這條彈幕發不完,我喝口水接下一條繼續發】

【接上一條,因為諸葛大佬用掉了那個保命道具,所以死亡迷宮這個副本到最後實在是走投無路,隻能全軍覆沒的那種。千鈞一發之時,被大佬救下來一次的許森直接動用了一個禁忌黑魔法,把自己生生給獻祭了,抽空生命力變成一具焦黑幹屍的那種......真的,那個場景,我這輩子不會忘記,不比之前B級練習生的集體副本好看多少,現在就,能活下一個人我也很意外了。不吹不黑,在我心目裏,死亡迷宮這個副本絕對可以排到難度最高的S級副本前三甲】

可惜彈幕解釋的這些前因後果,演播大廳裏的練習生們一點都看不到。

徐粟站在原地,表情和大腦都是一片空白,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那樣失魂落魄。

全世界都好像沒有了聲音,更遑論主係統此時正準備繼續進行的播報。

宗九抽空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擔憂。

許森和徐粟兩個人毫無疑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現在許森出事,徐粟的心理狀態估計會出現大問題。

所有人都在靜靜等諸葛暗醒過來。

因為他是唯一的幸存者,隻有他才知道剛剛那個副本裏經曆了什麽。

主係統的光芒降下後,黑發男人身上那些傷口以神跡般的速度開始了複原。原先在昏迷中緊擰的眉心也稍稍鬆開些許,唯有過長額發耷拉在鼻梁投下的晦暗陰影。

約莫幾分鍾後,他的指尖動了動。

那上麵還附著著尚未完全幹涸的猩紅血跡。如同樹葉的生命脈絡那樣蜿蜒,觸目驚心。

主係統隻負責療傷,不負責給人美容。所以受了傷複原後的練習生都得等到等級評級結束後,回自己宿舍去洗澡時才能重新打理幹淨。

男人鴉羽似的睫毛微動,猛然睜開了眼。黝黑的眼底滿是湧動的墨色,看不見半點初醒時候的迷蒙。

“醒了?”

宗九站在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神情淡淡,辨不出喜怒。

諸葛暗沉默地和他對視一眼,像是自知理虧那樣率先挪開了視線。

他的視線越過魔術師身後,看向失魂落魄的徐粟。

諸葛暗沉吟片刻,將手探入虛空,從裏麵拽出來一個東西。

看到那個東西後,直挺挺站在原地,神色渙散的徐粟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

他嗚咽了一聲,豆大的淚水像是打開決堤的閥門,止也止不住,腳底一個踉蹌,竟是連路也走不穩,直接摔到了地上。

好在守在他身邊的鍾意遠伸手扶了一把,不然徐粟真的得一頭摔到地上去。

可就算扶了一把,徐粟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諸葛暗定定地看著他,把手裏那本《黑母雞之書》遞了過去。

“這是他在最後關頭轉讓給我的道具,上麵有他所有想對你說的話,我現在遵循他的遺願,把它帶給你。”

隻要持有特殊道具的主人有意將道具轉讓,特殊道具其實是可以轉讓的,但由於轉讓道具需要花費高昂的生存點數,再加上道具本身的寶貴性,所以也很少有求生者會願意轉讓自己手裏的道具。

畢竟很多時候,死亡就在一瞬間,誰也沒時間拿道具出來托孤。

這句話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碎了。

徐粟嚎啕大哭,聲音在偌大的演播大廳內回**。

不僅僅是他,這哭聲像是傳染一樣,不少練習生回想起自己在方才副本或是更早時候被迫分離的朋友和夥伴,眼底也浮現出隱隱約約的淚花。

“為什麽......明明決定了等到這個副本完就說清楚......為什麽......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到......”

徐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破碎沙啞。

哭了好久,他才從諸葛暗手裏接過來那本A級道具。

【A級道具《黑母雞之書》轉讓成功】

徐粟恍恍惚惚想起,當初這本《黑母雞之書》似乎正是他和許森有了些分歧的起始。

因為許森從盲盒裏抽到這個道具,坐火箭一般飛升,徐粟覺得自己也該強大起來,於是單方麵開始鬧起別扭。

而現在,這本A級道具正躺在他手上,封皮上還沾染著斑駁血跡,摸上去的時候似乎還能感受到前任主人留下的餘溫。

徐粟顫抖著翻開了第一頁,等看清了那些字的刹那,悲從中來,一聲不響地昏死過去。

散開的紙頁上僅僅用潦草的字跡寫下幾段簡單的絕筆。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喝的酒嗎?那是隻有我們知道的暗號。】

【這輩子見不到你最後一麵。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會帶著暗號來找你的,好好活下去,徐粟】

【對不起。還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