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轉盤裏的練習生都比較沉默,少人說話。
no.8黑巫師站在原地,掩藏在兜帽下的綠眼睛看向白發魔術師的位置。
宗九卻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夜空下的大轉盤門口敞,上邊鍍一層微亮熒光,也昭示了其安全屋的份。
“快快快,安全屋就在前麵,勝利就在眼前,跑快點!”
陸陸續續有練習生跑過來,還有一些練習生背後帶迷蹤鬼影,甚至跟穿病號服舉大斧的黑影。
可惜的是,在練習生跑進安全屋後,這些鬼也隻能陰慘慘地瞪了這邊幾眼,悻悻離去。
夜空下隻能聽見遊樂園音箱裏黑人抬棺的陰間bgm,歡樂抖腿中無端帶一絲驚悚。
尖叫聲此起彼伏,偶爾還能聽見各類特殊道具使用時發出的怪響,一會兒炸出一團煙花,一會兒黑暗裏冒出一張鬼臉,雞飛狗跳。
徐粟蹲下來揉了揉己的肩膀,直接一屁股坐到大轉盤上,擰登山包裏帶的一瓶運動飲料,給己灌了一大口,“也不知道下個安全屋會在哪,希望不要離這裏太遠。”
眾位練習生當然也都這麽想。
安全屋的時效隻有五十鍾,五十鍾過後相當於他們還需要再十鍾,才能知道下一個安全屋的位置。
好在主係統規定了鬼不能站樁守門,要是這些鬼全部守在安全屋門口,那練習生們可就慘了。
宗九站在原地,看遠處。
重重房屋交疊在樹後,像一隻隻從地獄被釋放的張牙舞爪的魔鬼,裹挾厚重黏膩的詭影。
他和諸葛暗行動,宗九和土禦門帶一個隊伍,驅魔人為了避嫌單幹。按照計劃,諸葛暗應該是去找no.6,然後宗九應該帶隊找到no.2,把老大哥上的傀儡線給拔下來。
可現在問題來了,梵卓到底在哪裏呢?
按理來說夜族應該也會選擇一區作為切入點行動,可在門口的時候宗九愣是能找到他人,連影子都能看到,未免有些奇怪。
正在宗九兀沉思的時候,所有人腳底突然一震。
“怎麽回事?!”
土禦門差點來了個原地摔,好不容易抓一旁的座位扶好。
“所有人趕緊扶好,這破轉盤要啟動了!”
像是應和一般,下方中央大轉盤的啟動室裏傳來一陣鈴鈴鈴的搖鈴聲。
這半個月來大家都在遊樂園裏玩過,然不會不知道這個聲音是麽意思。
這明就是遊樂設施即將啟動的聲音!
“我艸,趕緊找位子坐上去,這個□□啟動的時候可是能轉九十度啊!”
“他媽的,主係統我日你大爺!安全屋還啟動,有毛病吧!”
登時間,罵罵咧咧的聲音響徹夜空。
所有站在轉盤上的練習生都如同餓狼撲食般衝向大轉盤外圍那一圈的座位上,光速給己係好了安全帶。
玩笑,這裏不少人都是玩過這個項目的。
相比起其他的大轉盤,中央大轉盤夠大,轉動起來的弧度法像其他小一點的轉盤那樣在空中直接翻滾三百六十度。但也恰恰了練習生們的福音。
——因為座位明顯不夠。
在座位不夠的前提下,要是這個遊樂設備真的在半空中來一個倒掛金鉤,練習生們不得當場殺了去。
“找不到座位的找個東西抱!扯安全帶也行!”
好在宗九速度夠迅速,扣好安全帶後又一把扯住了來得及找到座位的徐粟,轉指揮其他來不及反應的練習生。
千鈞一發之時,巨大的中央轉盤啟動了。
能搶到位置的練習生連忙抓一個東西,試圖把己死死鎖在上麵。
徐粟扒拉宗九的座位邊。
有些來不及找借力點的倒黴蛋則是直接被旋轉的離心力給甩了出去,一下子滾出安全屋的範圍,不說從高處跌落的痛楚,還不知道掉到了哪個鬼怪的狩獵範圍裏,淒厲尖叫劃破夜空。
旁邊座位上的土禦門欲哭無淚,“這個座位上的安全帶壞了。”
宗九:“......”
直播間彈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艸,不愧是非酋,隨挑一個座位安全帶都能壞掉!】
【土禦門大佬真的從未讓我失望過,倒黴這樣真的誰了!】
【我的快樂源泉,叮咚,上線】
【哈哈哈哈我的天,每次陰陽師都能刷新我對非酋兩個字的認知】
都坐上來了,然法再補救,宗九隻能扶額道,“抓緊!”
轉盤越晃越高,一下子就來到了最高點。
在劇烈高低晃動起伏下,越來越的練習生抵擋不住衝擊力,猛然被甩了下去,重重地摔到地上,生死不明。好在土禦門雖然非酋,但他好歹能夠用靈力把己綁在座位上,不需要其他人幫忙。
反倒是徐粟在空中眼冒金星。要不是宗九扯他的登山包帶,指不定也被甩下了。
這群人裏,巫魔會的巫師反倒了最秀的存在。
黑巫師手裏凝聚出一團黑霧,一下子將他托到空中,不需要借助任何力量,輕輕鬆鬆如履平地。其他的巫師他那麽厲害,也能借黑霧把己固定在轉盤地上,不是非要找個座位。
平日裏大轉盤快樂的幾鍾了生不如死的漫長煎熬。
到轉盤重新在原地停下時,不少練習生都衝到邊緣始嘔吐,臉色難看到變了茄紫色。
“嘔,我的天,yue——”
徐粟口吐白沫,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到他恢複過來的時候,安全屋又要失效了。
土禦門招呼小隊員,大家也顧不上剛剛在空中一陣翻騰的難受,綁好溜冰鞋踩好滑板,迅速做好準備工作,隨時準備溜。
“先急,還有十鍾才公布新的安全屋,繼續靜觀其變。”
宗九從包裏掏出一節手電筒,另一隻腳踩在滑板上,甚至還有閑心戴上一副透明擋風鏡。
一鍾後,主係統宣布:【第一輪安全屋已失效】
遠處的黑暗中,有起起伏伏的陰冷鬼聲響起。
就在所有人麵露警惕,壓低體,準備找好角度溜的時候,這些陰冷的笑聲又在刹那間偃旗息鼓。
聲音消失地很突兀,像是生生從中間被截斷一般,一下子就有了後續。
與此同時,那些躲在黑暗背後的雜碎和嘍囉也一下子散去,天地間忽然變得安靜無比,除了遊樂園南瓜音箱裏依舊還在播放的陰間音樂以外,竟是連落葉刮風的聲音也聽不到。
有點奇怪。
陰陽師率先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
忽而,一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聲音響起。像有麽東西遊弋在地麵,又像浮在空中,緩緩將空氣切割來,叫人牙酸不止。
更遠一點的地方,漂浮在空中的南瓜燈忽然一盞一盞熄滅,金紅色的火焰化作白煙,片刻後重新燃起幽藍色的鬼火。
靜,詭異的靜謐。
陰影的上空,有殘破的織物於虛空中顯現,某些更加深沉晦暗的東西登上了舞台。
很快,練習生們就驚恐的發現,那並非是垂下來的織物,而是一件寬大的,足足有兩人高的黑色兜帽。
兜帽漂浮在空中,黑袍下擺距離地麵有數尺之遙,殘破的碎布條伴隨後的濃濃黑霧起伏翻滾,宛如噩夢降臨。
帽口朝外敞,從外邊隻能看到內裏湧現的幽深黑霧,如同撒旦散布人間的瘟疫,湊近了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黑色不明灰燼。周圍花壇裏的花花草草在接觸到霧氣的瞬間毫無征兆地枯萎,衰敗,化作一團棕黃色的流膿。
象征死亡的告死鳥從黑霧頂端探出來,發出嘶啞的嚎叫。
化為森森白骨的手裏拎一把漆黑色的巨大鐮刀,邊緣處反射月光寒芒。
Grimreaper,源於凱特人和中東古教的死神形象,最終為民間傳說裏對死神的通俗稱呼。典型代表物品就是黑鬥篷和大鐮刀。
徐粟咽了口口水,“這......這個出場,該、該不會就是主係統口中的,那個無視狩獵範圍的鬼王吧。”
有人說話,大家的心裏都有了答案。
這些天遊樂園裏的鬼怪玩偶都被大家所熟知了,一般的玩偶頂也就套個上半套,像麵前這個無視地心引力漂浮在半空中,出場還帶毀天滅地效果的,在場幾個大組織手冊和地圖裏都有任何記錄。
是鬼王的可能占到了百之九十。
“還愣幹麽,跑啊!”
宗九一聲令下,腳底在地麵一蹬,飛快地踩滑板率先朝前衝去。
其他幾個組織的練習生也嚇得作鳥獸狀散,誰也不想親去感受一下人皮觸碰到黑霧的感覺。
白發青帶小隊的人從這條街跑到另一條街道,不需要回都還能聽到那袍角在空中拂過的摩擦聲。
徐粟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地口,“九哥,我怎麽覺得這個死神好像在追我們。”
剛剛大轉盤麵前有三四隊練習生,散後那個兜帽死神連個眼神都給他們,拎鐮刀徑直朝魔術師這一隊飛來,速度比起之前那個電鋸狂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彈幕們也發現了這點。
【怎麽回事,這個死神怎麽就追魔術師的隊伍跑啊】
【我也納悶這點,這都追了三四條街,從一區跑到二區來了,咋回事】
【難不這個小隊上有麽吸引鬼王的東西?】
【現在我能確定這個死神肯定是鬼王,這麽遠的距離,竟然還能鎖定獵物......想脫估計隻能下一輪安全屋公布了】
【不止,的速度太快,再這麽跑下去,搞不好馬上就有練習生要被抓到了】
跑過三條街後,土禦門咬咬牙:“我們走!這個鬼王半是衝我來的!”
陰陽師很有知之明,他的職業就是和鬼打交道的,上的靈力對於鬼怪來說就是大補之物,一般下恐怖副本鬼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他。
可以說土禦門就相當於一個大型靈異吸引儀,再加上他的非酋屬,這才第一個安全屋就遇到鬼王,那也誰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拖累了隊友反倒心懷愧疚。
於是土禦門說完這句話後也不回答,腳下一拐就朝另一條岔路跑去。
跑出十幾米後,陰陽師回一看。
他的背後空無一人。
遠遠地,兜帽下似乎傳來一聲嗤笑,很快掩蓋在了衣料的摩挲聲裏,轉繼續朝魔術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