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一時罪，千古聖
長安。
六耳在長安住了已有十餘年，十餘年間佛教大興，畢竟人總是擅忘的，而且闡教截教多年來未在人間顯聖，也未刻意在人間傳播過信仰。
如今把所有道教門派加在一起怕也不夠佛教打的，不過這也是徐思遠暗中默許的結果。
六耳坐鎮長安，南無旃檀功德佛的名號卻已傳遍了整個天下，再加上武則天好佛，上有所好，下必從之，如今真是上到天潢貴胄，下到販夫走卒都開始信佛。
而且六耳定的教義也簡單，不論善惡，隻要口誦阿彌陀佛，死後便可歸於極樂。
於是好多人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不就是多念幾遍阿彌陀佛嘛，簡單的很，而且萬一以後真的能到極樂世界呢，所以除了少部分人，大多數人都要念幾句佛號，有條件的便在家裏請個菩薩佛陀的神像坐鎮，沒條件的閑了也要去寺廟裏燒幾炷香。
一座長安城，滿城誦經聲。
“佛祖，那南無旃檀功德佛最近是越來越過分了，他不僅曲解我佛道真經，說什麽口誦佛號便可證得極樂。”觀世音在燃燈麵前道：“而且最近派到長安的幾位羅漢都被他趕回了西方”
燃燈也有些不悅，不過燃燈還是道：“但你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傳教效果很好，吾本以為至少需要數百年才能讓我教大興，如今還不到二十年東土便到處都是信佛拜佛者，各地佛廟如雨後春筍般多了起來。”
“東土地域廣大，生靈眾多，我教氣運也隨之暴漲，因此旃檀功德佛是有大功的，正因為有他坐鎮東方，我教才能如此興盛，如今便是我也不敢隨便換人。”
燃燈自始至終都沒提六耳擅改佛教教義的事，燃燈雖是佛祖，但他入西方的初衷怕也不是因為信奉佛教真義，上位者看重的是結果不是過程，燃燈對六耳還是挺欣賞的。不過六耳似乎是真的越來越愛自作主張了，燃燈也覺得是需要敲打一番。
觀世音開口道：“佛祖也知道凡人之中也有仙法流轉，凡人中還是有不少人可通陰陽的，如今還好，等再過數百年怕是眾生都會明白所謂的極樂隻是一個騙局。”
“這倒是小事，我佛教替他把這個謊圓了便是，可以每年挑選數人來我靈山，然後讓這些來靈山的人回魂，如此自能形成榜樣，也可證明唐僧所言不虛。”
“可是隻是數人怕是少了些。”
燃燈道：“隻要我佛教一直興盛，又有誰敢真的懷疑。”
觀世音還想說什麽，燃燈看著觀世音道：“你主持西遊有功，如今西遊完結，連那猴子都被封為佛，你心中可有不滿。”
“絕對沒有，”觀世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六耳的事讓燃燈不滿，觀世音連忙道：“佛祖待我甚厚，而且能一直追隨佛祖是我的福分。”
燃燈笑道：“不必如此緊張，你我與他人不同，我自是信你。我教如今氣運大漲，那八寶功德池中又新開了三朵氣運金蓮，你去摘一朵下來，對你修煉大有好處。”
“而且想必你也察覺到了，如今我教弟子修煉比以前容易了些，便是你我領悟法則大道也比以前容易了數倍不止，天地玄機對我佛教來說不再是那麽的虛無縹緲。”
“這是上天對我佛教的垂青，在這地仙界中道祖一句佛教當興可不隻是一句空話，以如今天地的垂青，再以你的積累資質，再有那金蓮相助，到時你必能修成準聖。”
觀世音大喜，燃燈道：“然後你便親自去一趟長安，隻是其中尺度需要好生掌握，總之不能壞了如今的大好局麵。”
這是默認觀世音奪權了，觀世音行禮道：“佛祖放心便是，總會我佛教在東方繼續興盛下去。”
燃燈笑道：“好，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雪從天而落，這是今年長安下的第一場雪。
朔風吹拂，雪花漫天，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不過這時卻還是有人離開了房屋的庇護來到了大街上。
“師父，我給你打傘吧。”李漁開口道。
六耳搖了搖頭，這時的六耳換了個樣子，無人能看出他便是名動天下的聖僧，眾人隻當他是一個普通的和尚。
街上有些冷清，不過那些賣佛像佛經的攤子上卻十分熱鬧，而其中最熱鬧的一處還是賣所謂的六道輪回印本的。
見六耳兩人在自己的攤子前停下來，攤主連忙招呼道：“兩位可知人死之後是要入輪回下地獄的，那十八層地獄實在是恐怖，似乎比我人間刑罰還有嚴酷百倍不止。所以兩位要不買一本，別看我這書不起眼，但那可是高僧開過光的，不僅能了解地府輪回更是能驅邪避禍，畢竟隻有了解地府為何而罰才能死後少受酷刑。”
“我兩位將去寺廟中上香，要不施主送我倆一本書去供奉給佛祖。”六耳問道。
那攤主想了想道：“我可以給兩位便宜一些。”
六耳笑著搖頭離開了，走遠後李漁問道：“師父，生死循環，方有這世間無數生靈，死亡的確可怕，但是一味宣揚死亡的恐怖卻似乎也有些過了，便是十八層地獄又如何，真男兒走過地獄仍是好漢。上古之初，民不畏死，方有人族這主角之位，如今人族卻沒有了曾經的勇猛血性。”
六耳問道：“你可想過連那攤主都不願白白送給佛一本書，那麽眾生為何又覺得佛會滿足信徒的願望？”
李漁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覺得念經拜佛比自己努力來得容易些，另外師尊，口誦佛號，又如何能夠入那靈山，師傅你可算是騙了整個天下。”
這是李漁早就想問的了，隻是一直沒敢問。
聞言六耳沒有生氣反而笑道：“為師是騙了天下，隻要稍稍動點腦子都知道誦佛得極樂是不可能的，但是眾人卻就是願意相信。要知道我的師尊也曾在人間**，其實如今的名山大川，山靈秘境中多有修仙者。若願去拜師學藝，自有機會超脫生死，他們也就不必在這紅塵中掙紮。而金鼇島也仍在收徒，雖然金鼇遠在千萬裏外，但是若能入門，也可跳出三界五行之外，這豈不比靈山極樂更自在逍遙。”
“但眾生卻還是更願意相信我這簡單的謊言，不過謊言終究有被拆穿的那一日。”
六耳期待的道：“到了那時，他們才會醒悟，隻有當眾生發現拜佛無用，求神無益時他們才會真正的依靠自己。”
“能救眾生者，唯有眾生自己啊。”
“我會是一時的罪人，但卻說不定會是千古的聖人。”六耳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