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蓋雖是透明的，但並不平整，還沾了些水珠，隔著它看什麽都仿佛霧裏看花。

樓果一手拿著還剩大半的飲料杯，另一隻手岔開食指和中指把兩個杯蓋按在臉上，興衝衝站起身來：“我好了，我們走吧！”

簡令颯眉頭緊皺：“你做什麽？”

“我……”樓果眼睛轉了轉，編了個蹩腳的借口，“你不覺得這個造型很有科技感嗎？非常適合這裏的氛圍！”

簡令颯嘴唇動了動，沒出聲。樓果很想知道他腦袋上現在正跳著怎樣的emoji，奈何單手操作太不方便，隻能作罷。

算了，他安慰自己，反正就算看到了十有八九也是錯亂的，做不得真。

他就這麽用手指抵著兩個杯蓋邁開步伐，簡令颯蹙著眉同他並肩走了幾步，問道：“你確定要這樣？”

樓果按著杯蓋轉過頭，衝簡令颯抖了抖眉毛：“酷不酷？”

簡令颯無言以對，搖了搖頭，加快步伐走到了他前麵，試圖與他拉開距離。會場裏人多，樓果生怕走散，忙不迭追上去。

“我開玩笑的，其實是因為……因為……人太多的地方我容易頭暈。隔著蓋子看東西模模糊糊的，看不到那麽多人，感覺會好一點兒。”他避重就輕地解釋道。

剛才那理由確實太兒戲了，樓果並不想被自己崇拜的對象當成幼稚的腦殘。

可惜，簡令颯依舊理解不了：“看不清就會好？為什麽？”

樓果解釋不了，幹脆擺爛：“我也不知道。”

簡令颯卻偏偏要追根究底：“是哪種頭暈？有眩暈感？還是頭昏腦漲？”

“都沒有，現在已經好了，”樓果迫切想要結束這個話題，轉頭四處亂看，接著刻意地大聲說道，“你看你看，那邊那個展台好帥氣啊！”

他說完拔腿就走，簡令颯不得不趕緊跟上。

“機器人？家用機器人？”樓果看著展台中央排列整齊正伴隨著音樂跳舞的幾個小胖墩機器人，一臉新奇，“家裏要這個幹嘛？”

他說著也不等簡令颯回話，又快速橫向挪動到了一旁的展示牌前。因為有杯蓋阻擋視線模糊看不清字，他彎下腰把整張臉都貼上去。

“這東西居然還能照顧小孩？”他感慨道，“那麽厲害啊！”

“概念產品罷了，”簡令颯沉著臉把他拉起來，“你影響別人了。”

“哦哦哦，”樓果趕忙往後縮，“不好意思。”

簡令颯正要再說什麽，樓果一扭頭又看見了什麽，嘴裏哇哇喊著便跑了。

“這屏幕好酷啊，”樓果大步走到了斜對麵的展台，“你快來看！居然是透明的！”

簡令颯跟過去：“你喜歡？”

“我……我擦，那麽貴！”樓果退後一步，“喜歡不起，算了算了。”

接著，他又咬著吸管往隔壁展台看了過去。

“你看你看你看，”樓果用胳膊肘碰簡令颯，“怎麽還有這麽可愛的展台啊！”

“你還記不記得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簡令颯問。

樓果壓根沒聽進去，一溜煙便跑了出去。

他在那個五顏六色裝飾得極為活潑可愛的站台前彎下腰，指著一旁地上的紙箱子，問道：“這個眼鏡怎麽賣？”

“這個是贈品哦，”工作人員笑著向他介紹，“購買小花仙聯名兒童學習機的話就送你一副。”

“可是我不需要學習機，我隻是想要這副眼鏡。”樓果可憐巴巴隔著杯蓋看向工作人員。

簡令颯走到他身旁，疑惑地問道：“你要這個做什麽？”

“杯蓋太不方便了，”樓果說，“有眼鏡就不用手抵著了。”

簡令颯看著依舊被他按在臉上的兩個塑料杯蓋，無奈地歎了口氣，轉向工作人員：“真的不能單賣嗎？”

“這個……”對方略顯為難，問樓果，“小帥哥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呀？”

“對對，”樓果點頭，“這裏的燈光讓我的眼睛有點刺痛！”

工作人員左右看了看，從盒子裏拿起一副眼鏡塞進他手裏，抬手“噓”了一下：“拿去吧。”

“你真好！謝謝！”樓果感動地摘下了杯蓋，驚訝地發現對方的腦袋上有一個害羞的小黃臉。

“沒關係，”那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女性工作人員略顯緊張地瞥了簡令颯一眼，笑道，“本來就是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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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品眼鏡質量不太好，是典型糊弄小孩的玩具，而且尺寸偏小，戴著夾臉。

但樓果很滿意，再怎麽也比杯蓋舒適。喝完了飲料，他的雙手都得到了解放，一身輕鬆。

他衝著簡令颯推了推眼鏡框，問道：“看起來怎麽樣。”

簡令颯扭過頭，走了。

樓果追上去，笑道：“很潮男吧！”

這眼鏡是塑料材質的，架子是檸檬黃色的，靠近鏡片的位置鑲著大片的綠色樹葉，鏡框一整圈粉紅色的花瓣，右側的鏡腿上還站著一個塑料片小花仙，戴在成年人臉上，醜陋且喜感。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樓果再次被一個站台吸引。

“是投影儀，”他大步往前走，“我想買很久了！”

一旁的工作人員正在介紹使用方式，他站在人群外圍，看得津津有味。

“我租的房子電視機好小，而且不能連接智能設備，隻能看電視，”樓果邊聽邊對身旁的簡令颯說道，“早就想買個投影儀了。”

簡令颯淺淺地點了點頭：“這個牌子我用過，挺不錯的。”

“真的？”樓果興致更濃，轉頭看向了一旁呈列的商平架，很快歎起了氣，“好貴啊……”

簡令颯看了看商品標價，又看了看他的側臉。

“超出我預算太多了，”樓果搖頭，“算了算了，不看了。”

“對了……”簡令颯扭頭看著一旁人潮湧動的走道，“這個型號我正好有一台二手的。”

“這個型號？你確定？”樓果彎腰看了一眼下麵的產品介紹，“這不是上個月新出的款嗎？這就二手啦？”

簡令颯眉頭微微一皺，改口道：“不是二手，是閑置，新的，別人送我，我用不上。”

樓果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放著也沒用，你要就拿去。”簡令颯說。

“不好吧，”樓果為難了，“別人送你的東西怎麽能隨便轉送呢……而且……老實說這太貴了，我不好意思拿的。”

簡令颯似乎是輕輕地嘖了一聲。會場嘈雜，樓果沒聽清。他偷偷地拉下眼鏡框，在簡令颯的腦袋上看到了一張有些為難又有些可憐的小臉。

那小臉眼睛都擠在了一塊兒，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和簡令颯英俊且略顯淡漠的臉龐扯不上任何關係。

不準吧，樓果心想，簡令颯總不可能因為不能送自己貴的要死的投影儀就鬱悶難受。

“其實這種東西大同小異，沒必要買那麽貴的，”樓果戴好眼鏡衝著簡令颯笑道，“我回去淘個便宜點的，用著應該也差不了太多。”

“我家那個有點占地方了。”簡令颯說。

“不至於吧，”樓果好奇地問道，“投影儀才多大呀，你家很小嗎？”

簡令颯不吭聲。

樓果又推下眼鏡瞄他，那張可憐的小臉正在左右來回晃動。

“你的心理價位是多少？”簡令颯問。

“我……”樓果才答道一半，又看見了感興趣的東西，“你看那邊你看那邊！”

簡令颯順著他指的方向轉過頭去：“這是什麽？”

一個有些矮胖的男人身上綁著奇怪的設備，正在大屏幕前十分誇張地做著各種可愛的姿勢。背後的屏幕上，一個可愛的3D美少女與他的動作精準同步。

肥膩男子與二次元美少女一同彎著腰萌萌比心，畫麵極有衝擊力，令人微感不適。

“我知道，這是虛擬偶像，俗稱的皮套人！”樓果很興奮，“我們去看看！”

他說完就跑，簡令颯不得不再次跟上。

“可以試用體驗欸！”樓果指著一旁的立牌驚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