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喻幼知睡死過去,對此完全不知。

醒過來的時候賀明涔叫她快點,要去周斐家了。

迷迷糊糊坐起來,渾身都不舒服,看著神清氣爽的賀明涔,喻幼知由衷地感受到了坐辦公室和出外勤的公務員身體素質差距在哪裏。

果然不能指望純潔這種美好品質出現在男人身上。

清冷的嗓音變得低啞,漂亮冷淡的眼睛染上欲望,就連滾動的喉結都讓她覺得饞人。

那一瞬間,她真的有清晰地感覺到,她把他從很高的山嶺下拽下來了。

然而當時是勢均力敵,到現在變成他的俎上之肉,任他索取。

喻幼知瞥了眼書桌,臉一熱,埋下了頭。

“你在發什麽呆?還不起來?”

賀明涔站在床邊,彎下腰捏了捏她的臉。

因為是在她家過的夜,他沒有換衣服,還是來的時候那身裝束,製服外套著避寒的深色大衣,看上去紳士端方,哪裏還有淩晨時那荒唐又禽獸的樣子。

得辦個健身卡,去健身房好好練練。

喻幼知下定決心,輕輕瞪了他一眼,起床洗漱。

因為是以馬靜靜的朋友身份登門,所以喻幼知稍微想了想該穿什麽過去。

賀明涔直接點名她穿衣櫃裏掛著的那件淺色羊羔外套。

“你穿這個看著跟馬靜靜差不多大。”

喻幼知心想也對,與其從風格上接近,不如從年紀上接近。

為了搭這件外套,她還特意找了頂毛茸茸的帽子戴在了頭上。

“怎麽樣?”

看著她秀氣的臉被帽子襯托得隻有巴掌大,偏偏那雙杏眼又大又明亮,賀明涔盯著看了好半天,沒說話,直接低下頭親她。

這就是對她這身打扮最好的回答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喻幼知先開車送賀明涔回家換衣服,然後兩個人在一起去周斐家找馬靜靜。

脫下了沉穩的大衣,賀明涔穿了他平時最喜歡的那種帽衫,外頭隨意搭了件寬鬆的外套。

陰沉的天氣顯得他整個人都更加冷淡慵懶,坐在副駕駛上低眸專注看手機的時候,喻幼知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是濾鏡使然嗎?為什麽感覺小少爺越來越好看了。

然而事實證明不全是濾鏡問題。

到周斐家的時候,馬靜靜開門迎接,看著門口站著的兩個人,眼睛直接直了。

“……你們是在演什麽校園劇嗎?”她愣愣地說,“怎麽比我最近追的那個校園偶像劇裏麵的男女主還好看啊?”

喻幼知被誇得撓了撓帽子,然而賀明涔向來對這種沒有營養的馬屁不感冒,直接問:“沒人在家吧?”

“不在,周斐今天有應酬,本來家裏還有個阿姨,但我說想吃幾十公裏以外一家店的招牌甜點,她去給我買了,沒幾個小時回不來。”

喻幼知抽了抽嘴角。

阿姨真慘。

“你現在倒是挺有富太太的架勢了,”賀明涔似笑非笑地看著馬靜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周太太。”

喻幼知也不由得擔心道:“你這麽作,周斐沒意見嗎?”

居然沒給她扔出去,真是奇跡。

“有啊,他每次看見我的時候那眉毛都擰得跟麻花似的,”馬靜靜給他們學了下周斐的表情,然後指著自己的肚子說,“我這段時間除了偶爾孕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服,還是要感謝它。”

周斐的家是麵積超大的大平層豪宅,不用上樓,也正好方便了馬靜靜的行動,簡直就是絕佳的養胎house。

喻幼知這才把目光放在了馬靜靜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總感覺馬靜靜身上那種叛逆張揚的氣質收斂了很多,臉上甚至多了幾分母性的柔和。

她身上披了件羊絨開衫,長發溫柔地挽在腦後,哪裏還有在酒吧工作時的樣子。

怪不得小少爺說她看著像周太太。

按時間算,馬靜靜的肚子都快六個月了。

喻幼知對這方麵沒經驗,但她有常識,於是發出疑問:“六個月了居然還不顯懷嗎?”

“醫生說我太瘦了,再加上孩子本來體型也小,就不怎麽顯懷。”

喻幼知問:“那你現在還能打胎嗎?”

“能啊,周斐說他爸的二審結果已經快出來了,等一出來就能給我安排手術了,”馬靜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語氣突然變得柔軟,“你別說,懷久了還真的會產生感情,真要打了都有點舍不得。”

果然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母性的本能。

“你要是舍不得就生下來,”喻幼知抿了抿唇說,“反正生不生都由你自己決定。”

“不不不,這要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我還能考慮一下,可這是周雲良的種啊,”馬靜靜趕緊搖頭,無比清醒地說,“我要是生了,周斐能放過我嗎?還是我自己的命比較重要。”

說著,她從自己房間裏找出她偷偷配的書房鑰匙,幫他們開了門。

打量了一下書房的整體布局,喻幼知和賀明涔各自從兜裏掏出了一雙白手套,準備動手。

馬靜靜驚了:“專業啊。”

賀明涔:“你去門口幫我們看著。”

“不用,平層啊,門口一有動靜我就能聽見,不用特意守在門口。”

馬靜靜幹脆搬了張凳子坐在書房門口看他們幹活,眼神在來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的。

兩個人看著就是那種很有經驗的,書架翻完每本還能重新放回原位,一點都看不出來被翻過的痕跡。

她心裏還想著今早上的那通電話,然而這二位的狀態看上去實在是太……正經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問。

正醞釀著該怎麽開這個八卦的口,喻幼知突然問她:“那本相冊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哦,桌子最下麵的那個抽屜,有個夾層,”馬靜靜說,“你說這麽重要的東西,周斐為啥不鎖起來啊?或者幹脆放保險櫃裏?”

“有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上鎖了反而更招人矚目,”賀明涔淡淡說,“小偷會這樣想,上門搜查的執法人員也會這麽想。”

馬靜靜似懂非懂地哦了聲。

此時喻幼知已經掀開了抽屜的夾層,開始翻找東西。

喻幼知突然皺眉,衝賀明涔招手:“明涔,你過來看一下。”

馬靜靜心裏一跳。

上回見他們的時候,喻檢察官明明管賀明涔叫賀警官,這才多久沒見,就改口了?

這會兒賀明涔走過去,在喻幼知身邊蹲下。

喻幼知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他看了眼,立刻拿出手機拍照。

兩個人蹲在抽屜前小聲交流,馬靜靜看著,越看越覺得他們該死的登對,就跟從校園劇裏走出來的男女主似的。

媽的,她真的太好奇了。

反正是他們在工作,又不是她在工作,憑什麽她要忍著。

馬靜靜終於開口:“喻檢察官。”

喻幼知沒抬頭:“嗯?”

“你跟你原來的男朋友分手了嗎?”馬靜靜語氣不確定地問,“還是你現在在腳踏兩條船啊?”

這下賀明涔也抬起了頭看她。

問題太猝不及防,喻幼知被嗆了下:“……什麽?”

馬靜靜對男女關係這方麵看得特別開,完全不知道委婉兩個字怎麽寫,直接就說:“你們倆不是搞在一起了嗎?我今天打電話給你,賀警官接的,那聲音明顯就是剛睡醒啊。”

喻幼知趕緊看向賀明涔。

什麽情況?

賀明涔直截了當:“分了。”

馬靜靜慢吞吞地哦了聲,又問:“撬牆角成功了?”

賀明涔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你猜?”

他這招用得著實好,輕描淡寫又有著極強的暗示意味,一句話不用解釋,全靠馬靜靜自己腦補。

馬靜靜豎起大拇指,嘖嘖佩服道:“賀警官,你讓我認識到了一句真理,那就是三觀真的會跟著五官跑,這要換別的男人,我肯定覺得他不要臉,但是你,我隻有一句牛逼送給你。”

賀明涔非常淡定地接受了這番誇獎:“謝謝。”

這都什麽跟什麽,喻幼知趕緊捶了下他的胳膊,讓他別亂說。

賀明涔瞪了她一眼,無聲警告她別亂動手。

沒外人的時候動手就動手了,當別人的麵還打他,太傷男人自尊。

馬靜靜覺得自己要繼續待在這裏未免也有點太不識好歹了,從椅子上起身說:“你們慢慢搜,我去客廳看電視了,有事叫我。”

貼心地替他們關上了書房門,馬靜靜伸了個懶腰,準備趁著周斐和阿姨都不在家,用客廳那台巨大尺寸的電視看羞恥的愛情劇。

然而剛在客廳坐下,大門口的密碼鎖突然響了起來。

阿姨就回來了嗎?

馬靜靜轉頭朝大門口望過去,瞬間睜大了眼。

靠,周斐怎麽回來了?

“你、你怎麽回來了?”

門口的男人皺眉:“這我家,我不能回來?”

正當馬靜靜轉動著腦瓜子想對策時,她猛地發現周斐的身後居然還有兩個人。

三個男人明顯是從馬場或是高爾夫場這種地方回來,穿得都相當休閑。

他不但突擊回來了,居然還帶了客人回來。

這兩個人馬靜靜都很麵熟,那天在萬豪夜總會她見過。

一個瀾總,一個江二少。

“喲,你這裝修搞得相當可以啊,”江天宇往裏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客廳沙發上露出的那個石化的小腦袋,笑了,“周總金屋藏嬌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賀明瀾也同樣看到了馬靜靜,眯了眯眼打量,想起是那天在夜總會上見到的女孩兒。

“她算什麽嬌,”周斐嗤了聲,揮手趕人,“我要招待客人,你回自己房間去吧。”

然而馬靜靜已經嚇到動彈不得。

周斐見她沒動作,換了鞋走進來,伸手在馬靜靜麵前揮了揮。

“我叫你進房間,聾了?”

馬靜靜回過神來,驚恐地看著他,麵色蒼白,心裏卻已經猶如萬馬奔騰。

喻檢察官跟她普過法,就算是公職人員,沒有搜查令就擅闖民宅搜東西那也是犯法的,所以才要趁著周斐不在家偷偷進來。

而且要是被周斐發現了,喻檢察官和賀警官還好,隻是個私闖民宅的罪,她卻很有可能被周斐當場哢嚓,這可是生命危險。

怎麽辦,怎麽辦。

馬靜靜慢吞吞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像烏龜似的往自己房間挪。

周斐沒管她,直接招呼賀明瀾跟江天宇坐下。

然後他看了眼周圍,又突然把馬靜靜叫住了。

馬靜靜僵硬地轉過身,語氣結巴:“怎、怎麽了?”

“家裏的阿姨呢?”他問。

馬靜靜暫時鬆了口氣,答:“哦,她出去買東西了,還沒回來。”

周斐嘖了聲,對兩個客人說了句稍等,然後徑直往書房走。

馬靜靜瞳孔睜大,立刻朝他跑了過去,攔著他問:“你不招待客人,往書房跑什麽?”

周斐皺眉:“我去拿酒招待客人,讓開。”

馬靜靜突然想起來書房裏好像除了書櫥,確實還有個酒櫥。

不知道這些有錢人是什麽奇葩品味,書和酒這兩種看著完全不搭調的東西怎麽能放在一起。

馬靜靜指了下廚房:“廚房裏就有酒啊。”

“我要去拿好酒。”

真難伺候,馬靜靜幹笑:“我幫你拿吧,你坐著招待客人。”

周斐抬眉,衝她扯唇笑了聲:“你看得懂酒瓶上的字兒麽?”

“我怎麽看不懂,我好歹以前也是在酒吧賣酒的。”

“別拿你賣的那些酒的檔次跟我的酒比。”

馬靜靜卻胡攪蠻纏道:“少看不起人了,有本事你說酒名和年份,你看我認不認識。”

周斐沒理會她,直接握上書房門把手,那一刹那本來想著拿鑰匙出來,然而手一用力,書房門卻開了。

他眼神一凜,馬靜靜卻又擋在了他眼前。

“你他媽別鬧了,要鬧等客人走了再鬧行不行,”周斐有點惱了,伸手推人,“讓開!”

身體被他推開,馬靜靜靈機一動,迅速開啟碰瓷模式,順著他的力道就往前一倒。

倒地的瞬間她護著自己的肚子,極快地往書房裏掃了眼。

還好那兩位聽到動靜,這會兒早躲起來了。

孕婦摔倒可是件大事,摔嚴重了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周斐這會兒顧不上想別的,連忙蹲下來查看她的情況。

“有沒有事?”

“有——”馬靜靜趴在地上,捂著肚子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我的肚子好痛哦。”

然而嘴上喊疼,聲音卻更像是在撒嬌,手也十分有力地拽著周斐的袖子。

周斐的臉色漸漸有些掛不住了。

這作精平時作也就算了,今天家裏還有客人,玩得哪一出兒?

客廳上坐的兩個男人早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賀明瀾雖然比較淡定,但人的八卦天性是壓不住的,最終還是沒忍住往這邊看了過來。

江天宇就更不客氣了,直接用手撐著下巴,一副觀眾看好戲的模樣,唇角似勾非勾的。

周斐暗罵了聲,又不能確定馬靜靜是不是真的有事,隻能先把她抱起來,打算送她回房間。

然而馬靜靜知道自己一旦回了房間,周斐肯定還會再返回書房。

於是她十分不配合,故意往下壓身子讓他抱不起來,周斐的脾氣已經忍到極點了,抱也不是扔也不是,這會兒又被客人看著,他幹脆放棄了,直接帶著她往就近的書房裏走,然後迅速關上了門。

正在看熱鬧的江天宇頓時失望地切了聲。

“你到底想幹什麽?”周斐語氣驟冷,“我說你怎麽一直攔著不讓我進書房,書房門是你開的?你鑰匙哪兒來的?”

他看她說肚子痛八成也是裝的。

在周斐的連聲逼問下,馬靜靜靈活的腦子此時已經徹底宕機。

“馬靜靜,說話!”

他的逼問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她隻能強迫自己去想,有什麽辦法能讓男人快速閉嘴,最好是嚇到他,讓他也腦子宕機。

風月場所工作的馬靜靜極限思考了幾秒,隻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閉了閉眼,心想拚了,犧牲色相總比被周斐哢嚓好。

此時桌下躲著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喘的喻幼知無不擔心,用眼神跟賀明涔說,如果周斐對馬靜靜動粗,他們就出去算了,總不能看著馬靜靜因為他們被周斐動手。

賀明涔沉默地點了點頭。

突然一陣推搡聲響起,喻幼知正要衝出去,突然聽到周斐磨著後槽牙怒斥:“你幹什麽?**了?”

然而回答他的就隻有曖昧的聲響。

喻幼知整個人瞬間僵住,不可置信地與賀明涔在桌下對視,兩個人眼裏同時劃過萬分荒唐。

臥底為了掩護他們真是好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