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揩去眼淚的那隻手繼而又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

“你有什麽好哭的,”賀明涔啞聲說,“看我這麽好哄難道不應該幸災樂禍?”

心軟綿得不像話,喻幼知閉著眼,眼淚頓時流得更凶了,主動勾著他的脖子,朝他又貼近了距離。

生怕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回應,她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唇角。

他微怔,更用力地抱住了她,幾乎是要將她吞噬入骨般地回吻了過去。

賀明涔一直就是個很霸道的人。

他長得清高,接起吻來卻相當不客氣,他個子又高,兩個人的身高又有差距,他低著脖子累,喻幼知仰著脖子也累,於是索性將她一把抱起。

喻幼知背靠著門,比他微高出了幾分,這樣她可以對他低著頭,換他揚著下顎再去吻。

他並不遮掩任何所求,坦然地將吻從她的唇劃至她的頸項。

走兩步就是床,任何正常男人都不會放過這種機會,更不要提眼前的人剛剛主動抱住了他的脖子,還舔了他。

這個人剛對他說的那些話殺傷力實在太大。

更不要提她那副淚眼漣漣的樣子。

明明對她的埋怨都快堆成了一座山那麽高,寫成材料的話也不知道幾個文件夾才夠裝,甚至想冷她幾天,想叫她也嚐嚐他這些日子經曆的滋味。

然而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什麽沒有資格和好,他說她有資格,那她就有。

這些年,他們之間造成的誤會實在太多,矛盾也太多,一兩句好聽的話又怎麽可能完全消除掉他心中的不甘和委屈。

然而即使這些誤會和矛盾沒有解開也沒有關係。

他可以不去在乎那些,隻要有喻幼知就行。

他隻要喻幼知這個人。

恨她遠比愛她叫他難受一萬倍,他想要她,用男女之間最原始的行為來給自己安全感,來證明她這次的回頭是真的。

喻幼知沒想到他的興致會來得這麽快,他們太久沒親密過了。

邊親著邊被抱到了**,陷進去的時候除了賀明涔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她沒聞到任何屬於別人的氣息。

明明離開的時候席嘉還在,可是這會兒席嘉已經不見了人影,房間裏就隻有他一個人。

哪怕賀明瀾沒有騙她,哪怕賀明涔真的在和她分手以後找了別人,戀愛也好上床也罷,說實話,她沒有任何資格去責怪他的變心。

誰說隻有男人會為女人的守身而興奮,這一刻,喻幼知承認自己思想腐舊,她可恥地感動了。

小少爺是她一個人的。

所以她一直以來在害怕和猶豫什麽呢?他從來就是她一個人的。

他這顆心也從來沒分給過別人。

一直以來她都習慣被動地承受一切,從來沒想過要去主動爭取什麽。

可是她想要他。

這種感覺迅速掩埋了她的理智,什麽矜持和膽怯都沒有了。

曾經在一起的感覺已經模糊,此時他想要的也正是她想要的,甚至都不等他俯下身來,喻幼知一把扯過他早已鬆垮的領帶,大膽地吻了上去。

賀明涔一怔,差點都忘了她隻有長相是乖的。

他的眉眼清高英俊,此時卻夾雜著濃濃欲念,形成要命的極致反差,經她這樣撩撥,那雙眸色迅速暗了下來,覆上她的手,帶領著她解開自己的領帶隨手往旁邊一扔。

喻幼知的理智早也被丟在了一遍,鐵了心要弄他,轉而又去咬他的下巴,賀明涔又癢又麻,不肯讓她占去上風,低頭咬上她的鎖骨以示報複。

後來就變成了互咬,咬手指咬肩膀,誰也不敢用勁,然後麵紅氣喘,又親了起來。

喻幼知覺得有趣,小少爺卻已經是被她弄得全身都是火,最後狠狠將她往**一推,結束了這場幼稚的拉鋸戰。

時隔多年的熱情再次被輕易點燃,記憶已經很遠,然而身體卻還記得彼此。

他汗涔涔地抓起她的手摁住,卻無意間瞥到了她手腕上的紅痕還沒消去。

賀明涔頓時鬆了力道,低頭對著她手腕的地方輕輕一吻。

“下次不會再對你用手銬了。”

喻幼知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提到手銬,斷斷續續地問:“……你是不是、怕我舉報你濫用警械?”

賀明涔微挑眉,嗓音發緊:“是啊。”

有了把柄,喻幼知立刻威脅道:“那我要去舉報你。”

“嗯?舉報我什麽?”賀明涔完全不受威脅。

她閉著眼不說話。

他清冽的眉眼中欲念沉重,俯下身在她耳邊用刻意低沉的聲音說了幾句下流的話。

喻幼知聽了,頭皮發麻,身體下意識地往裏一縮。

緊接著男人就為自己的下流話付出了代價。

他咬唇悶哼一聲。

身下的人先是愣了愣,然後下意識地笑了。

“賀警官,你退步了。”

“……”

被嘲笑了。

就是十八歲的時候,也沒有這麽被笑過。

他也不說話,又重新去床頭櫃上拿了東西。

遮光簾擋住了窗外想偷溜進室內的光線,隻開了盞很小的床頭廊燈,為了報複她,賀明涔伸手打開了所有的燈。

報複遠遠不止這些,剛剛是賀明涔自己的下流話付出了代價,接下來就換成喻幼知為自己的嘲笑聲付出了慘重代價。

順便他還向她證明了,對這種事,男人隻會越來越老道,退步是不可能退步的。

-

結束後,喻幼知閉上眼,精疲力盡地枕在他臂彎裏。

男人被她枕著的那支手臂曲起肘,環住她沉沉的腦袋,撫著她的頭發認真看了她許久,眼裏情緒明滅,目光流連,然後他沒忍住,抿了抿唇,低頭一下下溫柔地啄吻她的額頭、眼睛、鼻尖還有嘴唇。

喻幼知還沒有睡,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這時候醒了,他肯定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於是她繼續閉著眼,裝作調整睡姿的樣子,側過身,將手搭上他勁瘦的腰,然後緊緊抱住。

他一顫,用力地回抱住她,低聲問:“你沒睡?”

既然已經暴露了,那她也沒必要再繼續裝睡,睜眼輕聲說:“睡不著。”

“為什麽?”

“怕這是夢。”

他掐了下她的腰,聽見她痛呼一聲,才說:“看吧,不是夢。”

喻幼知揉著腰問她:“那你呢?你怎麽不睡?”

然而下一秒她就後悔她這個問題了,以小少爺的德行,絕對會傲慢地說因為我是男人,男人的體力能跟女人比嗎。

可惜她猜錯了,因為他說:“我也怕是夢。”

喻幼知愣住。

“既然都睡不著,那就聊天吧。”賀明涔說。

“……聊什麽?”

他語氣徐緩地說:“你剛到我家的時候,我對你不待見,抱歉。”

年少時驕傲太甚,高高在上,看誰都不起,也從不把誰放進眼裏。

從前沒有意識到,也不覺得有什麽。

她從沒對他說過那些委屈,也從來不會衝他抱怨。直到現在長大了,也成熟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當初為什麽要選擇利用,而曾經的自己對她而言又是多大的傷害。

“因為我的態度,害你在學校被人孤立,抱歉。”

“當初在英國因為學業和打工兼顧不過來,我每天都很煩,沒能顧及你的心情,抱歉。”

喻幼知驚訝地張了張唇,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竟能從他這裏聽到他對當年的事的複盤和歉意。

其實她早就不在意了,她甚至都快忘了。

那一年和他在英國的時光,已經足以蓋過一切曾經的不美好。

“你不用跟我道歉,畢竟後來我對你……”

即使已經對他解釋過了,但這一刻她還是想要對他說那三個字。

然而賀明涔打斷了她:“你之前已經說過好幾個對不起,不用再重複了。”

他頓了頓,問她:“……喻幼知,你還愛我嗎?”

她這次不再猶豫,想也沒想就回答:“愛。”

得到肯定答案後,賀明涔笑了笑。

“夠了。”

就這樣吧。

在他過得不好的這些年,她也過得不好。

沒有父母、沒有背景、甚至沒有幾個朋友,一個人要熬過這些年該有多難,他甚至想象不到。

所以這些年缺失的時光丟了就丟了,再去計較誰對誰錯也沒有意義。

他選擇屈從於這一刻的失而複得。

“把你爸爸的事都告訴我吧,”賀明涔輕聲說,“我會幫你。”

她鼻尖一酸,然後重重點頭:“嗯。”

其實她不是一個擅長訴說的人,習慣了把所有事都憋在心裏,然而今天卻不知怎麽的,在他的低語中,她有好多的話想要告訴他。

-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最後終於聊累了,喻幼知睡了過去。

日落月升,酒店房間的隔光窗簾效果極好,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裏沒開燈,讓她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幾點。

難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了?”男人的聲音響起,“起來吃飯。”

喻幼知眨了眨眼,手往旁邊一摸,又聽他說:“別摸了,我在這裏。”

接著她聽到他開燈的聲音,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賀明涔早已穿戴整齊,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喻幼知低頭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衣冠楚楚的西裝小少爺。

“……你怎麽把衣服穿上了?”

“我不穿衣服,難道**去幫你買晚飯嗎?”

賀明涔懶懶靠坐在沙發上,用下巴點了點麵前茶幾上的打包晚餐。

原來是幫她去買晚飯了。

他什麽都穿好了,她卻還是**,難免有些羞恥,喻幼知沒有下床,反而用被子裹緊了自己,嘟囔道:“你可以直接叫我起來去吃晚飯,打包不環保。”

賀明涔倏地笑了下,然後揶揄地看著她,輕描淡寫道:“你要是還能下地走路,那我就真是退步了。”

一共也沒做幾回,怎麽可能,她又不是林黛玉。

喻幼知為了證明自己可以下地走路,打算下床,然而在這之前她得先找到衣服。

她四處看了看,沒發現自己的衣服在哪兒。

賀明涔看出來她在找衣服,衣服是他脫的,他當然比她清楚扔在了哪裏。

他從床下撿起她今天穿的那條裙子遞給她。

賀明涔脫它的時候找不到這條裙子的拉鏈在哪兒,他差點就要直接撕開,還是她生怕這裙子報廢以後沒衣服穿,趕忙阻止了他。

接過裙子,喻幼知讓賀明涔背過身去,她要穿衣服。

小少爺嫌她矯情,嘖了聲,但還是轉過了身。

等她穿好後,他轉回身來,意識到這條裙子是她今天為了訂婚宴特意換上的裙子。

“你自己的衣服呢?”

“在化妝的房間裏。”

“等吃完飯你去那兒換回來吧。”

穿著賀明瀾給她準備的訂婚裙子晃來晃去的,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嗯。”喻幼知邊答應邊掏出了筷子。

訂婚都已經取消了,再穿個禮服裙到處晃也不好,還是換下來的好。

晚餐是賀明涔在酒店餐廳給她外帶的,她口味偏重,所以賀明涔給她買的菜也都是重口的。

餐廳的工作人員說菜有點辣,擔心房間裏的礦泉水不夠她喝,他還給她買了大瓶的水。

結果是他低估了喻幼知的吃辣水平,半碗飯下來一口水沒喝,還問他怎麽買了這麽多水過來。

賀明涔隨口說:“讓你多喝點水,補補嗓子。”

結果她吃飯的動作一頓,非常不自然地嗔了他一眼,說:“……我嗓子好得很,補什麽補。”

賀明涔先是愣了愣,而後眯起眼打量她窘迫的表情。

他勾了勾唇,姿態往後微靠,手扶著下巴說:“不補嗓子那就補水吧,你今天流了很多。”

喻幼知臉頰一熱,隨手拿起沙發枕頭就往他身上打。

“賀明涔你變態吧!”

他老老實實挨了兩下,非但不生氣,反而眉眼微彎,得逞地笑了起來。

實在笑得有點好看,越好看越欠揍,喻幼知頓時更氣了,打他的力道更重,嘴裏還不停地罵他:“變態!”

“行了,再打我就告你襲警了,”他直接搶過沙發枕扔到一邊,然後故作不解地看著她,“我說你今天眼淚流太多了,你以為我說什麽?”

喻幼知磨得牙齒哢哢作響。

賀明涔不再逗她,轉了話題問:“今晚上有什麽安排嗎?”

她沒好氣地說:“沒有安排,回家睡覺。”

“那明天呢?”

“去找我爸爸的同事,”喻幼知說,“我跟你說過了,明瀾哥把他們安排在這家酒店了。”

賀明涔先是嗯了聲,又突然想起什麽,不解道:“我爸當年跟你爸也是同事,你要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怎麽不直接去問我爸?”

喻幼知猶豫了了會兒,問他:“……如果我說我懷疑你爸爸,你會怎麽想?”

賀明涔蹙起眉頭,即刻否認:“我爸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