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記憶讓沢田綱吉有點幻視以前陪媽媽一起看過的腦殘電視劇裏的霸道總裁。

但這點記憶來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之後就消失無蹤跡了,隻留下一點自己仿佛是被對方圈在懷中一樣的感覺。

哦還是被四隻手。

那種奇怪的霸總味道突然就消散、然後變成不知從何而來的沙雕味道。

什麽是本大爺的人之類的……

教父先生扯著頭發蹲下身,露出痛苦的神色, 都沒人教那家夥用稍微正經一點的用詞嗎?這種詞要是被Reborn聽到,他們倆都得圍著彭格列裸|奔跑圈謝罪啊!

——但確實是沒有的。

畢竟兩麵宿儺——按照他本人的意願和截至目前自己的記憶,沢田綱吉暫且這樣稱呼對方——自小生活在山野之中。

從一出生就因為生有四手四眼, 所以幾乎是一出生, 兩麵宿儺就被拋棄了。

將他塞在繈褓中的“父母”將尚且不會說話而隻會哭泣的兩麵宿儺扔在了戰場的廢墟之中, 大概是存著讓這個罪惡的孩子像是腐屍一般被野外的豺狼也好野鷹也罷給叼走吃掉,然而這個孩子不僅沒有被吃下,反而存活了下來,自由又野蠻地生長在了山野之間。

那麽他的措辭也好習性也罷,自然是遠不如平安京內的貴公子那般精雕細琢。

沢田綱吉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又以什麽樣的狀態與兩麵宿儺待在同一具軀體中的, 但如果是自從出生開始就屬於待在同一個軀體之中的話,大概也不會放任兩麵宿儺如此自由生長……不過按照他在這個世界的記憶殘缺程度來說的話,或許當時自己也像是嬰兒一般沒有記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是聯想到要是自己什麽時候也脫口一句“老子”、“本大爺”之類的, 沢田綱吉就有種奇怪的感覺。

“本大爺是最強的, 迷上我吧……?”蹲在地上的教父先生嚐試著念了一句,旋即羞恥地捂住了臉, “果然不行,為什麽有人可以自然而然地說出這種話啊!”

……

說是回到了咒靈的這邊, 身上也因為被兩麵宿儺的手指帶來的影響而暫時不太好回到憂太那邊……啊, 說起來他還沒跟憂太說這件事呢。

偷偷摸摸左顧右盼看著沒咒靈, 沢田綱吉摸到手機,想了想叫了一句“真人”。

然後藍色腦袋的咒靈就真的從角落裏蹦了出來。

“你找我嗎?”

熊咒靈真是一種奇詭的生物。

沢田綱吉想著, 摸出和手機放在一起的錢包, 從裏麵掏出了兩張鈔票。

“可以幫我出去買瓶波子汽水嗎?”

藍發的咒靈拖著調子“欸——”了一聲。

“叫我出來就是做這種事情的嗎?”他皺著臉, 不情不願地從沢田綱吉手裏接過紙鈔——但是咒靈“買”東西需要鈔票嗎?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是有什麽要背著我做的壞事情嗎?”

沢田綱吉笑了笑。

“是哦。”他彎了彎眼,“因為和你一起離開走得太急,還沒跟憂太說今晚不回去呢。”

笑得像是帶了一張麵具一樣。

真人頓了頓,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沢田綱吉。

“意外地坦誠啊。”他說道,“這麽坦誠我反而要懷疑一下了。”

沢田綱吉很適時地繼續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敦厚一些。

“懷疑什麽?”

咒靈真人摸著下巴思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那個吧。”他比劃了一下,“你看過死——嗶——神嗎?”

沢田綱吉:“?”

真人:“裏麵有個很有趣的角色哦,就跟你一樣,是個整天笑眯眯的棕毛。”

沢田綱吉:“?”

藍灰發色的人形咒靈彎了彎眼睛,“模仿”著方才沢田綱吉所露出的笑容。

“就像是這樣。”他如此說道,“雖然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好死神,也有笨蛋被他欺騙、以為他是可以信任的好師長,但是卻是個反派呢。”

真人問道:“你也是嗎?”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睛,對他這番言語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摸了摸下巴,“唔”了一聲。

“很有趣的提法呢。”他如此說道,知道對方的想法已經被自己擾亂,並不給予正麵的回答,隻是彎了彎眼睛,“嘛,誰知道呢~”

……

……

咒靈們的生活並未因為多了一個沢田綱吉而有太大的改變。

他們又不是人類,並不需要必要的進食睡眠,時間或者同伴對於他們來說在本質上都沒有什麽意義,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從隻有三隻咒靈所以最多隻能打撲克變成了有四隻咒靈所以可以搓麻將。

“七條。”

“九萬。”

“誒嘿一不小心好像胡了誒。”

——因此,這就是大半夜的,四隻咒靈湊在一起搓麻將的原因了。

麻將是真人帶回來的。

被沢田綱吉支使去買波子汽水的咒靈沒給他帶回來汽水,反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找到了一台麻將機,一隻咒靈嘿咻嘿咻地給帶了回來。

漏瑚在憂心忡忡地確認了沒被人類——主要是人類裏麵的咒術師發現之後,就和真人蹲在一起,開始研究這種據說在人類之中很受歡迎的東西。

“我以前的時候倒是見過人類的貴女打這東西……”

不過那都得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而花禦就更不必說。

然後一顆頂著毛巾的熱氣騰騰的腦袋經過了他們。

洗漱完畢正準備乖乖睡覺的教父先生看見機器,不經意地發出聲音:“這不是麻將機嗎?這裏怎麽有這東西?”

三隻咒靈五隻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漏瑚幹巴巴地問。

真人像是一隻猴子一樣(?)竄了過來,牢牢地堵住了教父先生的去路:“一起來打麻將吧!”

花禦沉默了一下,盯在沢田綱吉的身上。

他說的話是另一種語言,但是傳入耳中的時候就會自動翻譯成所要傳遞的內容,所以大致的內容是……

綱綱,無聊,麻將(不是)。

沢田綱吉被半推半就地送上了麻將桌,當麻將機內清洗麻將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還有點恍惚的熟悉感。

托那隻手指的福,他對於高專時期的記憶也清晰來一些,因此看見麻將機,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一些當初的關於這東西的記憶。

麻將機這種東西按理來說是不應該出現在學校這種神聖的地方的。

但是怎奈學校裏麵有個五條悟,還有個夏油傑,兩個人湊到一塊,連富士山都能搬運到學校裏去。

更不用說區區的麻將機了。

當時也是因為原本的娛樂活動因為增加了一隻咒靈老師而變得不太適用。

男生們喜歡的遊戲一般都是兩人款的,鮮少有遊戲支撐三個人以上的玩家。

而平時他們倆和家入硝子三個人湊到一起就是打撲克,錢財上的輸贏不太重要,比較重要的是貼在最強們臉上的條子,為此沢田綱吉和家入硝子沒少眉來眼去,直到被兩隻氣急敗壞的最強拆分開還不許有眼神交匯才作罷。

但是就算這樣沢田綱吉也是贏得比較多的,能夠和他拚一拚的大概就隻有五條悟——隻不過後者基本上是靠的計算能力,而教父先生依靠的則是運氣和他引以為傲的超直感。

當初被Reborn扔進賭城曆練的時候,沢田綱吉也是靠的這倆東西。

彭格列祖傳的超直感其實已經是很逆天的一項技能了。

這種對於冥冥中注定的某事的直覺其實大多數人都有,但是能夠像是彭格列的血脈這樣明顯且準確的,怎麽都得受到世界意識的偏愛才行。

而運氣更是如此。

沢田綱吉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家夥。

不然怎麽能在原本平庸又廢柴的人生裏碰到如此多的親友與夥伴,從無聊的、一眼就能看見盡頭的可悲人生當中解救出來。

所以憑借著這倆法寶,沢田綱吉一度在賭城當中橫行霸道,就算是荷官刻意動了手腳也能贏得盆滿缽滿——然後他就被賭城背後的大老板“請”去做了客。

但是這種東西是他能夠控製的嗎?他其實也不想贏成這樣……但是這都是Reborn讓他這樣做的嘛!

而且還說什麽“要是輸一場你就給我去三途川遊泳”什麽的,簡直叫人沒有後退的餘地。

彼時已經成長得七七八八的十代目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將被自己幹趴下的老板帶下屬捆成粽子,坐在他們的“屍體”上嘟嘟囔囔地跟家庭教師通電話,抱怨這次對方實在是過分。

散漫的回憶在腦海之中不斷回**,沢田綱吉看了眼牌,思索了一下,然後將剛摸上來的一張牌攤開。

“不好意思,又胡了。”

他露出笑容,對麵的三個家夥臉上都多多少少貼上了紙條,對家的漏瑚臉上更是如此,眼睛都被紙條遮得隻剩下半隻,還很努力地瞪大著。

真人已經快要一拍桌子起來說你這家夥是不是作弊了——事實上他們已經換了好幾輪的位置,現在沢田綱吉坐的是一開始他的座位的右手邊,再換一次,就回到最開始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麵對著幼生咒靈的指控,教父先生保持著微微的笑容,絲毫不為所動。

他可是Reborn教出來的賭徒,怎麽可能會輸。

就在幾隻咒靈僵持不下之際,有人噠噠扣響了窗框。

“既然真人君不想玩了,不如讓我來如何?”

四隻咒靈除了沢田綱吉沒一個發現來者到來,此時齊刷刷地等了過去。

在咒靈們的瞪視之中,穿著灰綠條紋和服、一頭黑色長發、隻睜著一隻眼的青年坐在窗框上,窗外分明毫無一物,但是當這個人坐在窗框上的時候,就無風自動飄起了花瓣。

看著目瞪狗呆的咒靈們,青年很是溫雅地勾了勾唇角。

“你的夥伴們看起來很傻的樣子。”

他的目光越過咒靈們,落到唯一一個臉上沒被貼條子的棕發咒靈身上。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嫻熟地搭上話。

“原諒他們吧,畢竟不是所有咒靈……哦不,妖怪!!,都像你這樣聰明的。”

對方那張英俊瀟灑的臉上露出笑意,低低地發出笑聲,饒有興味地歪了歪頭。

“果然是有求於妖的樣子。”他說道,“連嘴巴都像是抹了蜜一樣,可真不像你。”

沢田綱吉便也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是啊,”他無奈地說道,“畢竟是有求於你,當然要奉承奉承奴良組的大將了。”

這時候咒靈們才反應了過來。

“等等等等!”

漏瑚插入兩個人中間,蹦躂著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這家夥是什麽?”他那隻唯一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從黑發青年的身上感受到極其強烈而危險的氣勢……但是又不像是咒力,而是另一種有著相同又相異的本源的東西。

他警惕地觀察著青年,從方才他與沢田綱吉的對話中捕捉到了關鍵詞。

“奴良組的大將……莫非是……”

“哦呀哦呀,這倒是我的失禮了。”

青年從窗台上一躍而下,身後黃色的花瓣隨著他的動作而帶入了一些進入室內,明晃晃地昭示著存在感,刺激著三隻咒靈的神經。

他上前了兩步,在咒靈們警惕的動作與目光中停下腳步,保持著一個合理的距離。

“我(おれ)是奴良鯉伴。”

他溫聲說道,矜貴而優雅,卻帶著難以言喻的霸道,正是“百鬼之主”的底氣與氣勢。

青年金色的眼眸掃過三隻咒靈,最終落到一個電話找到自己的友人身上,那份帶著鋒刃的溫和在目光交接之時驟然軟化許多,變做溫和與玩味的神色。

“是誰要看我的百鬼夜行,嗯?綱吉。”他三兩步跳到沢田綱吉的麵前,身上披著的羽織仿佛在夜晚中飛行的蝶一般,輕盈地在空中折出幅度。

青年捏住乖乖坐在板凳上的青年的下巴,略顯輕佻地一笑,金瞳之中滿是笑意,“終於準備和我喝交杯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