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玉佩?”沈暮辭見葉楚楚有些焦急的樣子,急忙問道。

“是我阿娘彌留之際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將其帶在身上,但方才我卻發現它不見了。”

沈暮辭一愣,待將葉楚楚抱回寢宮,葉楚楚憑著記憶畫了一張玉佩的簡圖,沈暮辭便立即吩咐下人去尋。

“別擔心,這宮中之人皆乃經過精挑細選,若是有人找著了,會立馬送到跟前。”沈暮辭安慰道。

可葉楚楚一直等到傍晚,宮裏的下人將葉楚楚常去的宮殿都尋了個遍,都未尋到那塊玉佩。

這讓葉楚楚不禁懷疑,這玉佩怕是並未落在宮中,而是落在了薑府。

盡管一想到在薑府與薑太傅之間的爭執葉楚楚便心中有些不快,但是她還是打算給薑芸蕙飛鴿傳書一封,若薑芸蕙不再被薑太傅禁足,希望她能夠幫她找找玉佩。

畢竟,這個玉佩於她而言意義非凡,這是她阿娘留給她唯一的信物,承載著她阿娘對她的祝福以及她對她阿娘的無限思念。

薑芸蕙很快便收到了葉楚楚的來信,她第二日特意起了一個大早,幫助葉楚楚去尋她的玉佩。

讓薑芸蕙感到無比驚訝的是,她意外發現這個玉佩上麵的紋路是薑家所特有的。薑芸蕙帶著滿腹疑惑,本打算讓繁霜幫忙找的,可她意外發現,薑太傅竟然解除了她的禁足。

這個清晨,薑家大宅中靜悄悄的。

薑芸蕙朝著薑太傅的書房走去,她已在她房間內搜尋了一番,並未找到玉佩的蹤跡,那麽玉佩最有可能落在了薑太傅的書房之中,因為昨日葉楚楚在薑府隻到過這兩個地點。

薑芸蕙輕手輕腳地將薑太傅書房門推開,卻不想,正對上坐在桌案前薑太傅審視的目光。

薑太傅今日並未去上朝。

這是昨日以來薑芸蕙與薑太傅之間的第一次見麵,自從昨日薑太傅離開她的房間後,她不知後續發生了何事,繁霜隻告訴她後來天子駕臨薑府,並徑直接走了葉楚楚和沈安荷,至於薑太傅找葉楚楚說了什麽,她全然不知。

此刻的薑芸蕙有些局促,她本想著退出祖父的書房,卻被薑太傅叫住了:“芸蕙,你有何事?”

“無事,隻是想來看看。”薑芸蕙這一理由自然是漏洞百出,薑太傅很快便皺起了眉頭。

待薑太傅目光落在薑芸蕙手中緊攥著的紙張後,薑太傅似乎明白了什麽:“你可是來找東西的?”

薑芸蕙一驚,她沒想到祖父竟然這般迅速地就猜到了她的來意,但這也讓她越發確定,葉楚楚所要找的玉佩定然是在她祖父那裏。

薑芸蕙不禁感到有些進退兩難,因著昨日一吵,她實在不知應當如何麵對薑太傅,雖然薑太傅解開了她的禁足,但是她依舊揣摩不透她祖父現下的意思。可薑芸蕙又必須幫助葉楚楚拿回她的玉佩。

正當薑芸蕙心中搖擺不定時,薑太傅開口道:“你來得正好,坐吧,祖父有話給你說。”

在薑太傅殷切的目光下,薑芸蕙這才戰戰兢兢地與薑太傅相對而坐。別看她昨日與薑太傅吵得那般厲害,但那時暗處有葉楚楚和沈安荷為她撐腰,今日卻隻有她單獨麵對她祖父,這讓薑芸蕙一時之間有些局促。

“你可是來尋這塊玉佩的?”薑太傅問道,將一塊白淨的玉佩放在了桌案上。這塊白玉顏色純淨,色澤光亮,一看便知這乃及其貴重之物。

但這塊玉佩上的紋樣卻與葉楚楚在信中畫的玉佩紋路草圖一模一樣。

薑芸蕙一驚,她詫異地望向自己的祖父,這才發現薑太傅似乎比昨日憔悴了許多,眼中布滿血絲,整個人顯得越發滄桑。

“祖父,這玉佩......”

“如你所見,這是我們薑家的玉佩。”

薑芸蕙被薑太傅的話弄得有些懵,這是葉楚楚的玉佩,可祖父怎會又說這是薑家的玉佩呢?

薑芸蕙心中突然騰起一陣怪異的預感,可她仔細瞧了一番玉佩上的暗紋,發現確實是家族所特有的紋飾,玉佩中還有一個小小的“凝”字。

腦海中靈光一閃,隻在電石光火間,葉楚楚仿佛明白了什麽,她的姑母,姓薑名凝。

“祖父,難道楚楚她是姑母的女兒?”薑芸蕙艱難地將這幾個字吐出。

薑太傅點頭應是。

“楚楚她,可知道此事?”薑芸蕙顫抖著問道,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葉楚楚竟然是她的表妹。

薑太傅搖了搖頭,他給自己倒了一盞茶,輕抿了一口,在薑芸蕙震驚的目光中講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從當初,他將他的小女兒薑凝逐出薑家,一直到他和葉楚楚談判失敗,說到最後,薑太傅用手緊緊攥住了薑芸蕙:“芸蕙,祖父犯了這麽大的錯,你會幫祖父勸勸楚楚的,對嗎?”

薑芸蕙望著自己的祖父,她一時間竟然有些分不清祖父那深不可測的眼眸中到底還留存著幾分算計。

“我所言皆是事實,芸蕙,就算得不到楚楚的原諒,我也希望你能夠幫祖父安排和她見一次麵,最好將你父母以及你小叔叫上。”薑太傅知道薑芸蕙如今對他已經沒有幾分信任,語氣難得軟了下來,“我一定不會傷害她,我亦不會強迫於她。我隻是想,想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

“葉姑娘!薑姑娘來了!”商陸進屋對葉楚楚說道,此時,葉楚楚正在幫燕蘭打下手,燕蘭正在縫製衣服。

因著燕蘭的緣故,葉楚楚也並未打算在宮中待太久,因此今晨她與沈暮辭一道用了晚膳,便提出要回到京城中的府邸之中。

起初沈暮辭自然是不願意的,畢竟葉楚楚一旦離開皇宮,他便不能隨時見著她了,對此沈暮辭心中頗有怨言,因為在葉楚楚看來,燕蘭竟然比他更加重要。

好在葉楚楚現下也摸清了沈暮辭的性子,她對沈暮辭左哄右哄,還主動給他送去一個吻,並承諾晚上會等他歸來,這才讓沈暮辭依依不舍地放她離開。

“若不是阿蕙是個好女孩,我現在聽到薑這個姓都想罵人。”燕蘭在一旁憤憤不平道,作為葉楚楚的好姐妹,葉楚楚自然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她,聽得燕蘭差點將房中的珍貴的瓷瓶摔到地上。

葉楚楚笑了笑,示意燕蘭稍等片刻,便提著裙擺朝門外奔去。

“阿蕙!”葉楚楚遠遠地便朝著薑芸蕙招手示意,她的臉上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站外邊幹嘛,趕快進來呀!”

待奔到薑芸蕙麵前,葉楚楚緊緊握住薑芸蕙地手:“薑大人可是同意你和蘇欽的事情了?你看你都瘦了,走,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然而,薑芸蕙並未動彈。

“阿蕙?”葉楚楚微微皺眉,麵有不解。

她這才發現,在薑芸蕙身後還停著幾輛馬車,就在這時,薑太傅以及其長子薑弘業、幼子薑弘明還有薑芸蕙的母親陶氏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葉楚楚被這陣仗給驚到了,“阿蕙,怎麽回事?”

“楚楚,這玉佩我給你找到了。”薑芸蕙並未直接答複葉楚楚,而是將玉佩塞到了她的手心,緊接著便欲言又止。

薑芸蕙回頭看了看薑太傅,又看了看他的父母還有小叔,最後,還是一向溫和的陶氏走上前來,和善地看著葉楚楚:“楚楚,這玉佩乃是薑家所出,你母親可是喚作薑凝?”

葉楚楚眼睛微瞪,詫異地看著陶氏,陶氏一下便明了了。

“好孩子,可否容我們進去與你慢慢說?”陶氏溫柔道,然後拉起了葉楚楚的手,就像是慈母一般,“你母親是薑家嫡女,也就是芸蕙的姑母。”

“你們說什麽?”待葉楚楚將薑家一行人帶到正廳,薑弘業和陶氏曾經之事盡數盤托出,葉楚楚望著他們,滿臉不可思議。

原來,葉楚楚的母親,也就是薑家嫡女薑凝,曾在一次出遊中遭到劫匪,被當時上山采藥的葉鴻文所救,也就是葉楚楚的父親。因著當時薑凝身上受了點傷,便在葉鴻文家中將養了些時日,兩人也因此生情。

而這件事,卻遭到了薑太傅的極力反對。彼時,薑凝早已墜入愛河,她不顧家族,毅然決然選擇放棄衣食無憂的生活,跟著葉鴻文過清貧的生活。

薑太傅一怒之下將薑凝逐出了薑家,並對外宣布,薑家嫡女不幸身染惡疾,暴斃而亡。

這些年來,薑凝完全斬斷了和薑家之間的所有聯係,杳無音信。薑家曾在前些年薑太傅六十大壽時派人巡查過薑凝的消息,但依然下落不明。

直到葉楚楚的出現,薑家人這才知道,薑凝早在多年前病逝,而她所嫁之人,也在她病逝後沒幾年撒手而去,隻留下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女兒。

這段往事無疑讓氣氛變得及其沉重,正廳中沉默下來。

葉楚楚望著薑太傅,望著薑家眾人,隻道:“可是我阿娘過去已經離開薑家了。”

薑太傅一驚,悔恨道:“那是我過去,太追名逐利,是我之過。但這些年,我還是一直惦記著你母親。”

“那你想過認可我父親嗎?”

薑太傅一愣,然而隻在這一夕之間,葉楚楚便明白了,篤定地說:“你還是不會認可我父親。”

“若是我隻是嫁予一個普通人,你應當也不會認可我罷。”葉楚楚平靜地接著說,“之所以你想要如此迅速地與我相認,是因為我所嫁之人乃是陛下。你們與其說是認可我,不如說是認可陛下。”

薑芸蕙想要說什麽,卻無從開口,她是斷沒有想過這一點的,但是薑家其他人是否有如此想法,她卻無法確定。

“楚楚,哪裏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你願意回到薑家我們自然是高興的。”薑太傅的幼子,也是薑芸蕙的小叔,年歲二十又四,隻比當今聖上年長了兩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性子急躁,便徑直說了出來。

“你沒有,但我想薑大人定然是有的。”葉楚楚毫不猶豫地看向薑太傅。

薑太傅看向葉楚楚,這是第一次,他發現他竟然連一個女子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這雙眼眸太過純粹、太過明亮,無時無刻不襯托著他的卑劣不堪。

這讓他在一時間中難以反駁。

“楚楚,過去是我對不住你。如今,可否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你們不用感到對不住我。”葉楚楚輕輕搖了搖頭,“從我阿娘願意跟隨我父親起,這一切,都是她的選擇,而這也造就了我是生活。我雖然沒享受過榮華富貴,但是當我爹娘健在之時,我卻是幸福的。”

“哪怕過去沒有薑家的依靠,我也生活得很好;過去如此,現在亦然。”葉楚楚堅定地說道,她是那般平靜,是那般溫柔,但吐出的每個字卻都像是把薑太傅架在火上灼燒一般,“我姓葉,不姓薑,薑大人今後不必再來了。”

葉楚楚起身,想要朝外邊走,薑芸蕙一把拉住了她,“楚楚,對不起。”

葉楚楚看著薑芸蕙,轉身抱了抱她。

薑家眾人看著葉楚楚離去的背影,薑弘明本想著去追葉楚楚,但剛到門口,卻碰到了燕蘭。

原來方才燕蘭一直都在門外,將眾人的談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和葉楚楚的溫婉不同,燕蘭身上有一種潑辣的氣勢,“她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們薑家就這般不講理?”

燕蘭死死地堵住了薑家人的去路,她不打算與其多費口舌,徑直看向薑太傅,“薑大人可知楚楚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她緩緩向薑家人逼近,“楚楚她覺得你們無需道歉,但我覺得,她所受的苦,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你們可知,她過去一直都是個啞巴,別人欺負她,她有苦說不出,隻能自己將那些委屈獨自吞咽。”

“她十二歲時,便開始獨自謀生,不論風吹日曬,她每日上山采藥。你們可有仔細觀察過她的手?”

“更甚的是,若非遇到陛下,她說不定早已被董茂那個無賴強逼著當了妾,她不畏強權,當初被董茂打得遍體鱗傷,你們可曾感受過那樣噬心的疼痛!”

“她不怪你們,那是因為她純粹,她善良,她從未怨過上天待她不公。可你們呢?你們爭權奪利,將她視為棋子,把她當做工具,你們可曾有真正為她考慮過分毫?”

燕蘭所言,如同一把利刃,將包括薑芸蕙在內的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劈開。

葉楚楚越是不責怪他們,則越是襯托出了他們的卑劣不堪。

“祖父!”

突然傳來薑芸蕙的一聲尖叫,薑太傅就這般吐出了一口鮮血。

殷紅的血,此刻顯得格外刺目。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

是夜,葉楚楚早早上了床,她在**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平靜。

她想起了她溫柔的娘親,想起她阿娘明媚的笑容。

她又想起了她阿爹。

葉楚楚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已經滿臉濕潤。

今夜的月色傾灑在房間裏,顯得尤其孤冷。

突然間房內閃過一抹黑影。

緊接著葉楚楚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沉穩的、踏實的。

待沈暮辭輕手輕腳地在葉楚楚身側躺下,他便自然地將小姑娘摟在懷裏。

葉楚楚朝沈暮辭懷中縮了縮。

“楚楚,還沒睡?”

“子軒……”葉楚楚輕聲喚道,早已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說:

關鍵時刻,還是要靠小沈啊,小沈趕緊哄吧,楚楚現在超級委屈。

等中午有空後我來修文。最近要考試,要複習,要上課,還有導師任務,感覺每天都在連軸轉,等我17號考完應該會好點。抱歉這篇文連載後期給大家帶來非常不好的閱讀體驗,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