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這董茂簡直就是在找死!”燕蘭看著葉楚楚手中握著的字條,震怒不已,差點將桌子都掀了,“楚楚,你怎麽能夠去嫁給他?”

葉楚楚並未回答,她凝視著董茂那龍飛鳳舞般的字跡,其間無不體現出他的挑釁以及誌在必得的信心。

她隻覺眼前這字跡是無比的刺眼,握著紙條的手也微微顫抖。

董茂,為何還不放過她?

“楚楚,這董茂讓你嫁給他,我們偏就不能如了他的意!”燕蘭憤恨地說,“你怎麽能為了救出白子軒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葉楚楚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她的手緊緊攥著衣服下擺,攥出了一道很深的褶皺。

是啊,她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尤其是在董茂麵前。

就在這時,高福突然忙忙慌慌地奔了進來,他的手中又拿著一個印著“董”字的信封。

“葉姑娘,這董茂,又來信了!”高福哭喪著臉,“你說這該怎麽辦呐!”

葉楚楚深吸一口氣,將信件打開,依然是及其熟悉的字跡,用詞之間盡是體現出董茂的自大和猖狂。

“他寫了什麽?”

燕蘭見著葉楚楚眉頭皺在一塊,迅速將其紙條搶過,便見幾個大字赫然立於紙上:你一日不回複,我便斷他一指,直至將他折磨至死。

董茂並未明說“他”是誰,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他”便是白子軒。

葉楚楚眼神堅毅,將燕蘭放在桌案上的信紙拿起,然後捏做一個紙團,徑直扔在了火坑之中。

火勢突然就大了起來。

葉楚楚望著紙團在大火中化成灰燼,其火光倒映在她的眼簾之中,似乎在其眼中映射出了人間煉獄。

曾經,董茂用刑罰來逼迫她屈服,那時,她無懼。

縱使身受皮肉之苦,但是她卻無所牽掛,因為那時的她孤身一人,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現在,葉楚楚卻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事情好似不太一樣了。

在看到董茂那□□裸地威脅之時,她不僅覺得刺眼,還覺得痛心。

“董茂這是在脅迫你,楚楚。”

“他曾經那般對你,我們這次豈能向他低頭?”

“楚楚,我們走!”燕蘭拉起沉思中的葉楚楚,“這件事,肯定有其他應對之策,但是你一定不能去冒這個險!”

“葉姑娘,你不能走!”高福見著燕蘭像是要帶著葉楚楚離開,急忙攔在了兩人麵前,“你走了,公子他怎麽辦?”

葉楚楚隨著燕蘭起身,閉了閉眼。

“這事情為何一定要讓楚楚犧牲?你們這樣也太過自私了!”燕蘭看著高福,許是因為太過生氣,眼睛都是紅的,說話時語氣也有些不穩,“楚楚曾經救過你們公子一次,那時你們公子是如何對待她的?如今,難不成你們要讓她犧牲自己的幸福乃至性命去換你們公子的性命嗎?憑什麽?就憑她不會說話,心地善良?”

燕蘭說這話時,葉楚楚一直低垂著眼眸,並未看向高福。

高福一聽燕蘭這話,頓時意識到,這兩人許是誤會了什麽。他這話,並非要逼著葉楚楚嫁給董茂,若真是讓葉楚楚嫁了過去,待自家主子知道此事,隻怕那時候他高福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平日裏,高福一直近身伺候著沈暮辭,自是將沈暮辭對葉楚楚的情意看在眼裏。

此刻,他僅僅是不想讓葉楚楚離開白府,卻不想,這話一說出口,竟然就被會錯了意。

“不不不,老奴不是這個意思!”高福急忙擺擺手,解釋道,“葉姑娘和公子也相處了這麽久,難道就不知道......”公子他喜歡你嗎?

高福並未將後麵這話說出口,隻是懇切地望著葉楚楚。

葉楚楚眼底充滿了疑惑,可腳下的步子卻未曾停下。

“葉姑娘,請留步!”就在高福正要拚命阻攔之時,裴宇不知什麽時候,終於回到了白府,而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戴著麵具的黑衣人。

“這董茂,還是得嫁!”裴宇堅決地說道。

話音剛落,葉楚楚雙目微瞪,不可思議地看著裴宇。

“裴宇,我竟然不知你會是這樣的人!”燕蘭見裴宇攔在門口,不悅地罵道,“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隻能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解決問題,算什麽男人!”

燕蘭作勢就要將攔在門前的裴宇推到一邊。

“葉姑娘,燕姑娘,你們都誤會了!”裴宇見著形勢不對,急忙開始補救,“不是讓葉姑娘嫁過去,而是——”

裴宇將身後之人領到屋內,又朝著那人使了個眼色,這人便在眾目睽睽下,將其銀質的麵具取了下來。

“啊!”燕蘭尖叫了一聲,連帶著葉楚楚也驚訝地張大了嘴。

此人,竟然和葉楚楚一模一樣的麵容!

“葉姑娘,燕姑娘。”影十一抱拳,嗓音低沉,“在下影十一,乃是醉軒樓的一名暗衛,公子吩咐過了,讓在下頂替葉姑娘嫁到董家去。”

“這麵容為何——”

“是易容之術。”裴宇笑了笑,“像嗎?”

*****

葉楚楚去董府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有些恍惚。

裴宇說的話還在她耳邊不斷縈繞著:“這牢獄裏的管事乃是公子之前安插進去的細作,因此公子不會有任何性命之憂。”

“公子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讓你嫁給董茂的,葉姑娘大可放心。”

葉楚楚看著自己手中的小紙條,不自覺地便笑了起來。

這是白子軒給寫的信,讓她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下:一切安好,莫要擔憂。

雖然隻有短短幾個字,但葉楚楚依然從中感受到了無限的踏實和溫暖。

事情並不是她所想的那般黑暗和煎熬,原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隻是現下,葉楚楚依然選擇親自來“答應”董茂的要求,因為,她想要借此機會見一見白子軒。

“本公子就知道你會來。”此刻董茂正側躺在臥榻之上,看著葉楚楚的到來,立即便笑了起來。

“楚楚,過來。”

葉楚楚這才發現,原來白子軒每次喚她“楚楚”時是那般溫柔和動聽。

然而此刻葉楚楚聽著董茂這般喚自己,她指感到一陣惡寒。

可葉楚楚還是乖巧地朝著董茂走進了一步,但依然保持著一定距離。

董茂也不惱,他從榻上起身,朝著葉楚楚走了過來,想要用手勾起葉楚楚的下巴。

“如何,楚楚,可是願意嫁我了?”

葉楚楚朝後退了一步,讓董茂不得碰到她一絲一毫,轉而輕輕點了點頭。

房間內響起了董茂爽朗的笑聲,董茂一邊大笑一邊得意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屈服於我。”

董茂說著,便作勢要將葉楚楚摟進懷中。

葉楚楚並未讓董茂如願,而是拿出了她事先就準備好的小紙條:既然我答應嫁給你,那麽首先,我要去和白子軒退婚。

原以為董茂並不會爽快地答應,卻不想此刻的董茂太過狂妄,並不在意這一點,立即便答應了葉楚楚的要求。

很快,葉楚楚便被帶到了關押著白子軒的牢獄之中。

“怎麽,不讓我和你一塊兒去?難不成你和他說話我聽不得?”見著葉楚楚想要獨自去見白子軒,董茂問道。

葉楚楚搖了搖頭,她裝作萬分嬌羞的樣子,低垂著眼眸,然後極為迅速地塞給了董茂一張紙條:我是怕他待會兒說些胡話髒了您的耳朵。

董茂笑起來,他竟不知,葉楚楚這還未嫁他,就開始為他考慮了。

想著美人已然落入懷中,董茂自是應允了葉楚楚這一簡單的要求。

牢獄陰冷潮濕,還散發著一股濃鬱的黴臭味道,葉楚楚微微蹙了蹙眉。

“葉姑娘可是有些不習慣?”這牢獄內的管事對葉楚楚極為尊敬,他過去曾是董府內的下人,受到蘇婉指使去葉楚楚家縱火,但最終被沈暮辭的暗衛抓獲,如今沈暮辭肯放他一條生路,已是萬幸,卻不想沈暮辭還將他安插在了這牢獄之內做一名管事。

葉楚楚輕輕擺了擺手,示意無事。

走到牢獄盡頭,這管事將房門打開,葉楚楚便輕輕走了進去。

牢獄中雖然並未有風,但依然給人陰慘慘的感覺。

“公子,葉姑娘到了。”管事低聲說道,“我這就退下,在外麵幫你們看著董茂一行人,不必擔心。”

待到管事離開,葉楚楚便聽到了牢獄中有清脆的鐵鏈聲,這聲音牽動了葉楚楚的內心,讓她的心一顫,急忙走上前去。

“楚楚,你來了?”白子軒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日裏要低一些,還要虛弱一些。

葉楚楚終於在漆黑的角落裏,看到了正靠坐在牆邊的白子軒。

因為沒有光,葉楚楚看不清他的臉,但葉楚楚總覺得,此刻的他說起話來給人有氣無力之感。

莫非董茂真的對他用刑了?想到此,葉楚楚一顆心也跟著糾了起來。

她緩緩蹲下,用手去拉他身上的鐵鏈。

“沒事的,楚楚。”黑夜裏,白子軒的聲音格外清晰,雖然聽上去有些中氣不足,但依舊十分悅耳,“隻是做做樣子罷了,困不住我的。”

“你看。”

沈暮辭說著,便將手腕上的鐵鏈取了下來,扔在了一邊。

葉楚楚呼出一口氣。

但不管怎樣,想到董茂在信中那般威脅,說要斬斷白子軒的手指,葉楚楚的心情就極為沉重。

由於獄中光線極暗,葉楚楚並不能立即查看白子軒的傷勢,隻得在黑夜裏慢慢摸索起來。

她朝著白子軒這裏挪了挪,然後將自己的雙手搭在他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查看起他的傷勢來。

下一瞬,葉楚楚便摸到了一個凸起的東西,並感受到其在上下滾動著。

她的手一頓,下意識地縮了回去,緊接著,葉楚楚的臉頰騰起一陣燥熱。

而沈暮辭,此刻也微微一愣,似乎還未從這曖昧而又舒適的氛圍中回過神來。

就在剛才,葉楚楚的手輕撫上了他的喉結。

小姑娘的指尖帶著薄薄的繭,動作很輕,讓他感受到了一陣癢意,連帶著他整顆心都顫動了起來。

見葉楚楚突然接近自己,起初沈暮辭還有些訝異,待他聽到了她心中所想,這才知道小姑娘現下擔心她擔心得不行,生怕他在牢獄中受到了欺負。

他的一顆心頓時充盈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願意主動接近他。

因著過去曾在暗無天日的冷宮生活了一段時間的緣故,沈暮辭的夜視極佳,現下,他能清晰地看見小姑娘臉上的紅暈。

原本因為無邊的黑暗而突發的頭疾突然就穩定了下來。

“楚楚,我——”沈暮辭有些貪戀小姑娘的溫柔,他喉結微動,本想說自己沒有受傷,隻是頭疾有些犯了,最終卻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轉而說道,言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我頭疼。”

兩人在黑夜裏四目相對,彼此之間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氣氛緊張卻又帶著些許繾倦。

葉楚楚許久都未有所動作,沈暮辭也有些失落地將頭低了下去。

其實他說完這話便後悔了,因為他知道,現下他想要葉楚楚為他按摩一番,斷是不可能的。

他是不是又莽撞了?

他是不是又嚇到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沈暮辭不抱任何希望之時,一雙青蔥般的玉手突然覆上了他的太陽穴,為他輕柔地按壓起來。

“楚楚?”

作者有話說:

沈暮辭:自從蹲進了牢獄,我胃不好,需要吃軟飯。

如果我周末有時間,就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