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秦王登基了,秦王逝世了

春申君為楚王堵上了所有。

而他也幾乎失去了所有。

他的財富,他的食邑,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名望,不斷的戰敗,不斷的犧牲,使得楚人都以厭惡的目光來看待他,因為在楚人看來,這些戰爭的失敗,春申君是要為之負責的,而變法帶來了一係列的動**,卻沒有什麽收獲就被迫停止,這更是讓春申君變成了公敵。

而一種離奇的謠言卻迅速在楚國蔓延,有人說:楚王是不能生育的,楚王的那幾個孩子都是黃歇的兒子,是黃歇擁有了王妃之後再獻給楚王的。

大概是因為對楚王和黃歇的不滿,也或許是因為遭受迫害的貴者們的推廣,這種謠言迅速傳遍了整個楚國,春申君顏麵掃地,門客們再一次離開了他,他們都在懷疑黃歇的人品,而無能,**dang,背主,害民,這些都成為了楚人對春申君的控訴,春申君沉浸在家人逝世的巨大痛苦之中,卻還是在處理楚國的諸事。

例如,最重要的,議和問題。

秦人的要求很簡單,割讓土地,嚴懲春申君。

楚王對此非常的惱怒,他甚至準備調動自己的親兵,殺向戰場,黃歇將他攔住了。

隨即,楚國承認了戰敗,並且將巨陽在內的大片土地割讓給了秦國,這使得楚國完全丟掉了最後的防線,楚國的國都也再一次暴露在了秦人的視線之中,楚國失去了最後的屏障,這對楚國而言,絕對是一個很難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楚王沒有辦法不去接受,因為貴族的叛亂,楚王所能召集的軍隊不過十萬。

麵對能動員幾十萬士卒的秦國,楚王隻希望能盡快的結束戰爭。

若是戰爭繼續拖延,隻怕楚國就真的要滅亡了,秦國也沒有辦法一次性的吞下楚國,楚國的疆域實在是太遼闊,對楚國,秦國隻能是先切肉,將他變得瘦一些,再一口吃掉,故而這就是雙方的妥協,而春申君,也被楚王奪走了爵位,奪走了封地,貶為庶民,楚王以景陽來擔任令尹。

春申君的被貶,也就代表著楚國變法的失敗。

秦國開開心心的吞下了楚國的土地,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離開了。至於楚國,楚王將自己的怒火全部放在了那些叛亂的貴族身上,景陽統帥全軍,瘋狂的追殺那些貴族,並且將他們,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友人,全部處死。一時間,楚國哀鴻遍野,各地的貴族紛紛身死,還是黃歇及時勸阻,楚王方才停止了殺戮。

而這樣的舉動,使得楚國的政務陷入了癱瘓。

各地沒有官吏,沒有行政人員,使得盜賊四起,民不聊生,互相殘殺,搶奪財物,而剛剛平定了叛亂的將軍景陽,麵對這樣的楚國,也是有些束手無策,好在,一個叫做黃生的門客幫助了他,這位黃生很神秘,平時裏也沒有幾個人能看到他,他就幫著景陽來處置政務,委派官員。

“春申君啊...您想的這個化名也太簡單了吧?秦人肯定能識破!”

景陽吃了一口酒,看著不遠處趴在案上的黃歇,問道。黃歇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他變得很是沉默,家人的被殺,給與他很大的打擊,好在他的族弟救下了他的一個孩子,還有一個猶子,可是看著他們,黃歇總是會想起自己那些慘遭殺害的家人,他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妻子,還有他的族人。

景陽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喝著酒,看著黃歇忙著。

“您後悔嗎?”

黃歇抬起頭來,他的眼裏滿是血絲,他說道:“後悔有什麽用呢?這都是我的過錯,是我錯誤的判斷了秦國的意圖,也是我錯誤的認為趙國和魏國可以拖住秦國,我本以為貴族的勢力被削弱了很多,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們能征召楚國一半領土上的士卒來為他們作戰....我險些就讓楚國滅亡了。”

“這就是您不再去見大王的原因嗎?大王很想您。”

黃歇渾身顫抖了片刻,方才說道:“我沒有顏麵再去見大王,我本來是想要自殺的....可是我發現,自己連死去的勇氣都沒有,我沒有勇氣活著,甚至也沒有勇氣去死...”

“楚國不能沒有您...就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沒有您,誰來操辦呢?讓我來?我隻會飲酒啊!”,景陽醉醺醺的說道:“您不要去想著生還是死,哪怕是為了楚國,您也不能死,若是您想要死,就先給楚國培養出幾個合格的年輕人,讓他們可以繼承您的位置,您再去死。”

黃歇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過了幾天,這位“黃生”的身邊,真的多出了十幾個年輕人,這些年輕人整日跟在他的身邊,幫著他來處理國內的政務,黃生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們來處置,若是有不對的地方,他就會嚴厲的訓斥他們,而其他的時候,黃生也總是在教他們其他方麵的知識,例如讓他們了解各國的關係,讓他們掌握治理國家的辦法。

景陽在酒醒之後,對黃歇的這種行為表示了鄙夷,他並不覺得,隨意找到幾個年輕人,就能培養出一群可以治理國家的賢才...黃歇想的還是有些太簡單了。在不久之後,這些年輕人便去各地擔任縣令等職務,黃歇的身邊又多出了一批年輕人。如今各地貴族死傷慘重,官吏嚴重不足。

卻正是安排官吏最好的時機。

而在另外一個戰爭,也就是在上黨,廉頗無功而歸,而廉頗分出的偏師,甚至還被秦人所吞了,廉頗分出偏師來,本來是想要牽扯秦國的主力,好讓自己能夠與秦人全線交戰,奪走戰場上的優先權,廉頗還特意選擇了秦國相對虛弱的左翼,讓偏師來進行牽扯,鎮守左翼的是一個秦國的年輕人,喚作王翦,並沒有什麽出色的戰績。

結果,這個年輕人居然直接吃掉了廉頗的偏師....至於他是怎麽做的,就是正麵迎戰,通過出色的指揮才能來分割戰場,以多打少,還是老一套的辦法,可是這樣的辦法在會用他的人身上,就總是能發揮出驚人的作用,廉頗之所以讓偏師攻打秦軍左翼的軍隊,本來就是想要給秦人壓力,逼迫秦人與自己交戰。

故而還特意選擇沒有戰車部隊的左翼,誰能想到呢?王翦居然通過步兵來切割戰場...將趙人團團包圍,沒有一點的錯誤,可謂是謹慎到了骨子裏,卻又冒進到了極致,這樣的打法,估計趙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沒有白起那樣的神出鬼沒,卻有著他的侵略性,沒有樂毅那樣的高超的組織能力(據說樂毅可以同時組織十支軍隊進行戰鬥),卻有著非人的指揮能力。

這家夥完全就是將幾萬的士卒當成了幾十萬人來用,以伯長為首的各種突進,各種切割,配合,打得趙人在接戰後不久,就被打懵了,被團團包圍之後,王翦也就收下了這些軍功。

趙國隻能停止了進攻,返回趙地,而秦人也沒有繼續追擊。

到冬季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而秦國也取得了大王逝世之後的第一次勝利。這極大的鼓舞了秦人的鬥誌,在鹹陽各地,都能看到歡呼的民眾,可以說,秦國通過一次巨大的勝利,來洗刷了秦王逝世所帶來的悲哀,可是,這次的勝利,並沒有讓秦人能開心太久,因為,安國君又病倒了。

大概是因為寒冬的緣故,安國君的身體狀態愈發的糟糕,昏迷了好幾天,根本沒有任何的知覺。

秦國的群臣都非常的擔心,趙括也去見了幾次安國君,聽聞呂不韋請來了一位名醫,這位醫生還是有些厲害的,經過他治療了一段時日,安國君再次睜開了雙眼,安國君這段時日裏,總是將異人叫到身邊來,讓異人來服侍自己,異人對此並沒有什麽異言,整日都在安國君的身邊,恭恭敬敬的服侍他。

“異人啊...我要告訴你八件事,這八件事,你必須要聽從!”

安國君掙紮著坐起來,看著麵前的兒子。

異人跪在他的麵前,低著頭。

“第一件事情,不許立你在趙國的妻為後...我聽聞,她在趙國的一些舉動並不是很合乎禮法..當然,我在意的並不是這個,是否違背禮法倒是沒有什麽,可是她出身太低,本身又沒有什麽能力,我怕她會影響你的判斷,讓你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你可以擁有她,但是不能寵溺她。”

“唯!”

“第二件事,你要以趙政為你的繼承者。趙政這孩子足夠聰明,而他在將來擔任秦王,武成君,韓非,荀子等人就會留在秦國,為秦國而效力,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賢才,你絕對不能逼走他們!”

“唯!”

“第三件事,你不要忌憚武成君...千萬不要跟趙王那樣,武成君這個人,是絕對不會有謀亂的想法,若是有人如此說他,那你可以殺掉向你進讒言的人。”

“唯!”

“第四件事,如今的國相呂不韋,有著商賈的性子,做事多看重個人的利益,而不是國家的利益,你可以用他,但是不要太信任他,絕對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

“唯。”

“第五件事...華陽夫人跟隨我多年,我知道,你隻是為了得到我的信任而接近她,可她是真的將你當作兒子來看待的,你不能傷害她,要以她為太後,若是有一天,她也離開了,將她和我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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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父親...我並不是...”

“答應我!”

“唯!”

“第六件事,不能輕易的改變應侯所製定的戰略,要圖謀三晉,再滅燕楚,最後滅齊...不能擅自做出改變,除非是武成君提議。”

“唯。”

“第七件事,你不能荒廢政務,不能沉迷酒色,要時刻想著一王天下的霸業,不能辜負我,不能辜負先祖...一定要勤勉治政,一定要實現...秦國的霸業!!”

“唯!”

“第八件事...異人啊...咳咳咳...”,安國君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異人無奈的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安國君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這第八件事,就是要照顧好自己...若是我也走了,就沒有人再保護你了...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平日裏沒有照顧好你...”

“父親...”,異人看著安國君,聲音也有些顫抖,安國君對他並不是很好,甚至,都不能記住他的名字,可是,異人卻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安國君給自己當馬,將自己背起來在王宮裏奔跑的模樣...安國君有些痛苦的說道:“父親不喜歡我照顧你們的方式,他覺得我太過寵溺你們...說秦國的公子不能在父親的懷裏長大...”

“異人啊...”,安國君滿臉的淚痕,他說道:“不要怪我啊...”

“父親!”,異人緊緊的抱著父親,他哭了起來。

春天到來的時候,守孝期終於也結束了。

安國君拄著拐杖,在兒子的服侍下,一步一步的走進了王宮,成為了秦國的新王。群臣們朝著他低下了頭,將軍們舉著虎符朝著他行禮,士卒們歡呼著,安國君坐在了上位,接受群臣的叩拜,也頒發了自己的第一條政令,釋放國內那些服役的輕罪犯,給與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群臣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新王登基,赦免罪犯,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韓非卻不這麽認為,他當即反駁秦王的命令,認為這樣的命令是不對的,好在秦王並沒有怪罪他的無禮。

這一天,秦國都在為他們的王而歡呼,處處都能聽到秦人的歡笑聲。

在登基後的第二天,秦王便在王宮內暈了過去,太醫圍聚在他的身邊,著急的救治,大臣們忙作了一團,急忙抬著他去殿內休息,而異人也是陪在父親的身邊,臉上滿是擔憂。

到了第三天,安國君勉強睜開了雙眼,卻將異人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安國君掙紮著,卻坐不起身來,最終,他放棄了掙紮,他平靜的躺在床榻上,認真的看著兒子,開口說道:

“交給你了。”

登基後的第三天,安國君逝世了。

他走的很平靜,躺在兒子的懷裏,追上了離開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