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雜家學派集大成者,括

“什麽?”

白起看著麵前的斥候,臉上滿是迷茫,斥候同樣如此,看到武安君有些不信,他又說道:“我親眼看到馬服君進了王宮,韓王的使者來找我,告訴我馬服君已經被韓王所抓住,若是我們不退兵,韓王就要殺死馬服君,我又詢問了我們的人,他們說,馬服君走進王宮之後,的確是沒有出去,韓王先前召集了一批武士...”

“荒謬...”,白起搖著頭,他實在不明白,這位韓王究竟想要做什麽,先前,是他派人告訴自己,他會讓趙國的軍隊住紮在城外,給與白起偷襲的機會,希望白起能夠覆滅趙國大軍,當時,白起就有些懵,他還在狐疑,這是不是韓王想要圖謀自己,想要在城外設伏?

白起又派人去打探韓王的消息,隻是,他怎麽也弄不懂韓王的思路,而白起也沒有打算繼續去鑽研,戰爭裏,他才是主導,他並不需要知道韓王怎麽想,他隻要能操控住戰爭,讓戰爭按著自己的思緒發展就好,於是,在得知趙括到來的消息之後,白起迅速的派人將他前往的道路的百姓的糧食給征集走了。

以白起對趙括的了解,趙括在進入新鄭後的第一件事,是要用新鄭的糧食來援助各地的百姓,這樣一來,白起那些分散開的士卒,就能發揮作用,他們援助一次,白起就能掠奪一次,而趙括想要安民,隻能分兵擊破,這個局麵,就會變成當初的趙地之戰,白起隨時都能將分散的軍隊整合,依次擊破趙括的各支軍隊。

在人數劣勢過於嚴重的情況下,這是白起所能想到的穩妥的以弱勝強的辦法。

當然,這也隻是白起的一種思路,白起在這段時日裏,也認真的鑽研了自己的這位對手,趙括本身的指揮能力並不如廉頗,甚至是魏無忌,他做不到隨機應變,也不能像揮動手足那樣的指揮軍隊,可是,他能極大的增強所帶領軍隊的鬥誌。他所帶領的一萬趙國士卒,能發揮出廉頗帶領下五萬趙國士卒的戰鬥力。

這廝作戰,最擅長的就是激勵士卒。而軍心,恰好就是一支軍隊最重要的方麵。

白起如今所帶領的軍隊,隻有六千多人,而趙括與楚韓合兵,能擁有超過七萬人的軍隊,這七萬人裏,兩萬趙國士卒在趙括的激勵下,是可以爆發出不遜色與秦軍的戰力的。蒙武建議向鹹陽求援,隻要鹹陽能再派來一萬人,白起就對他們有一戰之力了,可是白起不肯,他冷著臉,麵對蒙武的請求,一言不發。

他就是太過驕傲了...蒙武暗自想著。

就在白起做好了準備,等待著新鄭往各地運輸糧草的時候,斥候前來稟告,他的對手被韓王給扣押了,韓王甚至還用他的對手來要挾自己,白起頓時就懵了,他這些時日裏的謀略,似乎全部都白費了。白起皺著眉頭,坐在上位,認真的思索了起來,蒙武站在一旁,聽到這個荒誕的事情,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武安君..那我們該怎麽辦呢?上書大王,等待王令吧?”,蒙武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白起坐了許久,其實,這個機會是可以利用的,若是能調動趙國,韓國,楚國三國的矛盾,使得城內的士卒自相殘殺,他完全可以殺進新鄭去,隻是,秦王早已對他下了命令,不許他傷害馬服君,還要他避免馬服君自殺,一定要將馬服君活著送到鹹陽去。說實話,這個命令很讓白起為難。

可是他也能理解,在秦國,有人說,馬服君就是商君那樣的大才。就是在軍中,也有不少的將領捧著《馬服書》誦讀,這些將領,平日裏都是郡縣裏的官吏,因為戰事而為將,秦王不僅是將馬服君的法說傳到了學室裏,還推廣到了官吏們之中,秦國的效率,大概是六國裏最為強大的,秦王的命令,在幾天內就能在各地得到執行。

這些官吏們,白天幫著白起設下針對馬服君的圈套,夜裏卻背誦著《馬服書》,互相交流看法。就是看著他們,白起也能明白秦王為什麽要留下這個人,因為商君的緣故,秦國強盛了起來,就是白起,也是商君製度的受益者,如果這位馬服君能成為第二個商君,那白起自然是要聽從王令,不敢加以傷害。

可是如今,事情漸漸變得有些詭異,韓王挾持一個趙國的封君來要挾跟他作戰的秦人,這怎麽看都有些荒誕。

白起一時間,竟無法做出抉擇了,他沉思了許久,方才看著麵前的蒙武,說道:“由您來負責這件事。”

“將各地的士卒召集過來,我們就在這裏紮營。”,白起也放棄了自己原先逼迫趙括分兵守護各地的想法,若是他劫掠糧食,以趙括的性子,一定會保護各地的百姓,可是如今抓住了他的韓王,就未必會理會,甚至,他會不會派出糧食去支援各地都是一個謎,送走了蒙武,白起茫然的抬起頭來:這位韓王的思緒,真是難以琢磨。

此刻,這位難以捉摸的韓王,卻是老老實實的坐在趙括的麵前。王宮內,就隻剩下趙括,韓非,韓王三人,其餘人都被趙括派了出去,趙括知道秦人細作的厲害,故而沒有召集太多人進入王宮,自己也不曾離去,他隻是派自己的弟子們向各處下令,項先與樂間,如今各自統帥兩國的軍隊,做好運糧的準備。

而可憐的張平,剛剛醒來,聽到趙括毆打韓王的消息,再次暈過去了。趙括隻能派人找到了韓國假相,要求假相準備糧草,救援各地的韓國百姓,趙括為這位假相出了主意,將糧食聚集在幾個高大的城池內,將周圍的百姓也聚集在城內,這樣一來,就不必懼怕秦人劫掠各地的糧食,也不懼怕白起會攻城。

趙括安排了一切,自己卻是留下了韓王,說是要教導他如何治理國家。

韓王“乖巧”的坐在趙括的麵前,睜開了烏青的眼睛,看著趙括,卻也不開口詢問,趙括認真的對他說道:“韓非告訴我,您鍾愛申不害的學說,就請允許我用申不害的學說來告訴您治國的道理。”,韓王一愣,方才趙括在教導學生的時候,可是將申不害的學說訓斥成了不值一提,如今怎麽又想用申不害的學說了?

“申不害,本是鄭國的小吏,鄭國滅亡,他又在韓國得到了一個卑微的官職,不受他人的尊重,魏國討伐韓國,群臣沒有人能解決危機,申不害擅自向韓昭侯上言,請求他持著臣下朝見天子時所執的玉器去見魏惠王,順利的解決了韓國的危機,又在魏國討伐趙國的時候,圍魏救趙,因此得到了韓昭侯的信任。”

“我是尊敬他的,他能從一個最底層的小官,成為韓國的國相,在他擔任國相的十五年裏,國家興盛,兵力強大,沒有諸侯再敢來圖謀韓國的土地。他的變法,根據我所知道的,是整頓吏治,加強君主的統治。”,趙括頓了頓,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就一直在讀書,卻不像從前的趙括那樣,隻是攻讀兵法,如今的他,也算是有些學問的。

如今的天下,書籍是非常重要的,各家私藏,不會輕易的拿給他人觀看,但是,馬服君想要讀書,這就不是問題了,很多人都因為馬服君向他們借書而感到自豪,這不是正好說明了馬服君對自己藏書的認可嗎?故而,趙括談論起申不害的時候,也是講述的頭頭是道。

“申不害收回貴族的特權,用他們的財富來充實國庫,他加強了對官吏的考核與監督,因為功勞而賞賜,因為才能而授予官位,這都是他在位時所定下的製度,我聽聞,他曾想要讓自己的一個親近擔任官職,求韓昭侯,昭侯不許,申不害憤怒,昭侯告訴他,這不是您所告訴寡人的治國之道嗎?申不害無言以對,急忙要求昭侯懲罰他。”

趙括就好像是在講述故事一樣,漫不經心的說著,韓王最初還有些不屑,他鑽研申不害的學說,已經很多年了,趙括又能告訴他什麽呢?可是,聽著趙括講述這些故事,韓王卻漸漸有些著迷,就連眼眶的疼痛,仿佛都減弱了很多。趙括這才說道:“您如今信奉申不害的學說,卻效仿他的術,而忘卻了治。”

“我曾聽聞一個故事,楚國有個賣珠寶的商人,他曾來鄭國賣珠寶,為了能賣個好價錢,他用上等的木材,做了一個盒子,盒子商都是美麗的花紋,鄭人看到他的珠寶非常的開心,高價買下了他的珠寶,卻隻留下盒子,將盒子內的珠寶還給了他。”,趙括看著韓王,感慨著說道:“您如今的行為,難道不就是持著盒子,卻將珠寶丟棄嗎?”

“您如果能施行申不害的學說,按著賢人的才能與功勞來進行提拔和賞賜,限製國內貴族的權力,不讓他們危害百姓,統一國內的政令,不要在早上下令,晚上卻修改它,主張百姓多開荒地,多種糧食,減少稅賦,重視和發展手工業,商業,那您就是掌握了申不害學說的根本,而單純的效仿他的外在,卻不注重內在,隻會將申不害學說的精粹丟棄在地啊!”

看到韓王居然認真聽著趙括的話語,甚至還點了點頭,韓非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韓王忽然詢問道:“申不害說,威脅君王的不是國人,不是仇敵,是身邊的大臣,您覺得這句話怎麽樣呢?”

“每一個時代,都有最適合他的製度,我聽聞在夏還鑽木取火的人.....”,趙括又將新聖學說說了一遍,方才繼續說道:“當時的韓國,貴族有著自己的軍隊,甚至要比昭侯的軍隊還要強大,申不害提出這一點,是要讓昭侯警惕這些人,將他們的私兵整編成為國卒,避免韓國的內亂...可是如今,您覺得,在韓國內,有誰的軍隊比您還要強大嗎?”

韓王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道:“寡人明白了。”

“申不害說要示敵以弱,您是怎麽看待的呢?”

鹹陽

範雎坐在秦王的麵前,王宮內,堆積著如山的竹簡,這些竹簡,都是從趙國遞來的,在許久都沒有情報的間隔之後,忽然,趙國的細作們送來了一大堆的禮物,韓非記錄了一整年的言行,趙括對弟子們的教誨,還有趙括與國內大臣的們一些對話,這是用了整整十二輛馬車送過來的。

範雎正要觀看,秦王就迫不及待的讓範雎將這些送來,這裏,還有馬服君對秦王的回信。範雎隻好帶著這些竹簡來到了王宮裏,秦王背著手,大概是不想讓範雎看到他顫抖的雙手,他看著麵前的這些竹簡,咧嘴大笑,笑容有些詭異,眼裏閃爍著光芒,他看了範雎一眼,兩人都沒有言語,直接翻開竹簡便看了起來。

服侍秦王的宦者最近有些害怕,因為秦王已經有兩天不曾離開王宮了,他吃在王宮,睡在王宮,就是應侯,也不曾離開王宮,偶爾能聽到大王豪邁的大笑,偶爾還能聽到大王憤怒的咆哮,王宮的武士們已經衝進去了好幾次,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應侯弑君,武士們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大王正在憤怒的捶打著胸口,咬牙切齒。

而坐在一旁的範雎,也是在用手揪著頭發,痛心疾首。

這是...武安君戰死了??

武士們暗自猜測著,卻又被憤怒的秦王給趕了出去。

“趙丹...趙丹...”,坐在王宮裏,竹簡隨意的被放在了王宮各處,秦王坐在地麵上,完全不顧君王的禮儀,隻是低著頭,喃喃道,範雎好一些,手裏捧著竹簡,苦思冥想,韓非幾乎是將趙括在道路上所有的設想,所有的言語都記錄了下來,這就導致,秦王在看到這些竹簡之後,陷入了對趙王的深深的仇恨之中。

你有這樣的人才,你還不讓他來擔任國相???

趙括給韓非講述的那些設想,是這幾千年裏的經驗,從政治,商業,軍事等各個角度,甚至還包括文學等藝術方麵,如此的全麵,目光如此的長遠,尤其是趙括提出幾百年後的土地兼並問題,還有君權太過集中的問題等,一個時代的製度在另外一個時代,總是不合適的。

可是趙括,好像就是提出了未來數百年裏每個時代所適合的製度。還有他那獨特的思想,參雜了儒,法,道,農,名,墨等學說的思想,範雎說:趙括這是屬於雜家的集大成者,是雜家的聖賢。秦王可不理會趙括是屬於什麽家的,如今的他,隻想讓趙括變成秦家的...

“範..範叔..”,秦王看著不遠處的範雎,聲音都有些顫抖。

範雎看向了他,秦王這才開口說道:“迅速整理這些竹簡,由您來負責,編寫《馬服書》,將《馬服書》適合推廣的內容推廣到全國,將竹簡內的製度羅列出來,選擇目前可以施行的內容...告訴武安君!!一定要將馬服君帶回秦國!!寡人要給他增兵!哪怕就是把新鄭圍上十年,也要給寡人帶回馬服君!!!”

ps:看到你們都在罵老狼欠更不還.....我繼續碼字,今天要再憋出一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