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秦王恰檸檬

趙括從來沒有如此的後悔過。

他非常的後悔,當年為什麽要在課堂上睡覺。

他記得幾種官職,包括三公九卿,三省六部之類的,可是,他隻知道三公指的是相,禦史大夫和太尉,卻不知道九卿的具體劃分,而三省六部,他知道什麽吏部,戶部之類的,卻忘掉了三省,門下省...還有什麽來著?趙括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卻還是沒有想出來,就是想出名字也沒有用,他忘了他們的作用。

不過,若是在相之下,設立六部,似乎要比現在的官製更加的先進?畢竟,後來的六部,戶,刑,兵,禮,工,吏幾乎是將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方麵都概括了進來,比起現在趙國內原始的官職,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趙國內,司寇相當於刑部,城池內的司空相當於小型的工部,內史相當與一部分的戶部。

初次之外的都歸國相負責。

諸國為什麽畏懼範雎?不是因為他的陰險,而是他在這方麵的才能,他一個人就能將國家的農事,吏治,用兵,戶籍等事處理的井井有條,雖說秦國在這些方麵擁有製度的優勢,可是要做好,也並沒有那麽的簡單,範雎成為國相後,秦國不斷的對外用兵,可是國內的戶籍越來越多,耕地的產糧不減反增,軍械裝備愈發的精良,這就是範雎的可怕之處了。

這個時代,尚且還沒有出現所謂的專業謀士,如今的大臣都是貴族裏的精英,主要的工作是治理國家,而不是依靠什麽陰謀詭計來搞破壞,範雎也是如此,他為秦國製定了基本的國策,又幫著秦王治理秦國,這是他受到秦王重用的原因。

可是當趙括將自己關於六部的想法告訴了龐煖的時候,龐煖有些驚訝的問道:“可是信陵君得罪了您?”

趙括很不理解,龐煖又問道:“您要將國家的大事分成六部來進行管理,那還要國相有什麽用呢?”

趙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相統領六部...怎麽會沒有作用呢?”,龐煖沒有再多說什麽,他覺得,趙括的這個政策,似乎更傾向於削弱相的權力,當然,將相的權力平分,以更多的賢人來負責,細化國內的政事,也能更好的治理國家。

可問題是,如此一來,相位被削弱的嚴重,國君甚至可以越過國相直接的插手各處政務,變相的增強了國君的權力,那他還會尊重自己的大臣嗎?

龐煖又問起了選拔官吏的製度,趙括說道:

“如今的官吏選拔,是通過薦舉,學室,遊說,招賢,軍功,任子等辦法來進行,可是這些辦法都沒有形成統一的製度,非常的散漫。像舉薦的辦法,各地的郡縣,都會向中尉和上君舉薦有道德,有功勞,有才能的人..若是我們能將他定型,一個有十萬人的城池,每年都必須要為邯鄲舉薦三位賢才...由中尉探查之後任用,國家就不會再缺少可以任用的賢人。”

“對學室,我認為秦國的辦法是最好的,我們可以在趙國設立學室,邀請天下有名望的學者,招收子弟,為趙國培養人才。”

“遊說的辦法,不能定型,但是可以與招賢合並,由上君的命令,向那些渴望功名的賢才發布邀請,由中尉探查之後,給與適合他的官職,吸引更多的賢才。”

“軍功的辦法,在趙國也是可以施行的,對有功的將士,可以賞賜與官職,如縣尉等需要精通軍事的場所,對有功的地方小吏,必須要進行提拔。”

趙括簡單的將如今的選拔製度做了總結,方才說道:“無論怎麽選拔官吏,都需要一個探查的過程,我聽聞,梧桐木不能做柴薪,但是立在院落裏可以吸引鳳凰,對於不同的賢人,要在探查之後,放在合適的位置上,這才是治理國家的道理。我想要給您說的事情,就是這樣。”

他站起身來,認真的思索著,徘徊在龐煖的周圍,邊走邊說道:“將國家的政事分成了六部,就可以按著六部的辦法來製定考核的內容,邀請來的賢人,各地舉薦的賢才,給與給與他們六部所麵臨的難題,讓他們書寫自己的想法,由群臣進行考核,將他們依次分到他們最適合的地方。”

“不過,吏治的重要之處,不隻是在王宮裏,更多的還是在城池鄉野之間。我覺得,效仿秦國,以郡,縣,鄉,裏的劃分,製定明確的地方製度,地方上的官吏,是最靠近百姓的,治理國家最重要的是要治理百姓,治理百姓就很需要這些底層的吏,在趙國,小吏的選舉完全是通過郡縣大員自己的委派,這是不合理的。”

“對於那些底層的位置,可以進行別類的考核,例如馬服需要兩個小吏,便可以讓邯鄲對外宣告,召集地方有意為吏者,盤查他們的身份,合格的人參與考核,最為優秀的兩個人,可以得到這兩個空缺的吏位。趙國的吏,是通過親近縣令郡守來擔任的,他們是縣令郡守的食客,是他們的遠親,不懂得治理地方的道理,魚肉鄉裏。”

“這就是為什麽趙國愈發孱弱而秦國愈發強盛的原因。”

趙括越來越激動,他行走在龐煖的周圍,說著話,手也是在不斷的動著,他憤怒的說道:“沒有過人的道德,沒有治國的才能,更沒有立下任何的功勞,趙國有這樣的豺蠹,又怎麽能強盛起來?百姓們又怎麽會過的富裕呢?不知農桑的人,在農忙的季節裏,召集百姓們向他們宣講忠義的道理,他們怎麽也配談義呢?”

“所以,對於官吏的監察,也是必須要執行的,要找出那些禍害百姓的官吏,將他們處死。”

遠處的韓非,正在瘋狂的記錄著趙括的言語,他好像比趙括還要激動,眼裏閃爍著火花,對比之下,龐煖卻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他本以為趙括隻是想要在趙國內革新一些不合時宜的製度,他沒有想到,趙括這意思,是從徹底的改變趙國的所有製度,從王宮到地方,從官治到所謂的監察。

若是他說的都能辦成,這似乎不遜色與秦國的商鞅變法。

“在改變了吏治後,其他的一切也都能進行改變,首先是律法,趙國的律法太過簡陋,我想要效仿秦國的律法,再減輕一些比較重的罪行,細化律法的分類。還有土地的製度,商鞅允許私人變賣土地,這種作法,會導致土地的兼並,隻有施行國家土地公有製,讓國有土地有償的被使用...”,趙括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便急忙停了下來。

龐煖越聽,臉色越是慘白,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您覺得怎麽樣呢?”,趙括問道。

龐煖驚恐的看著他,捂著頭,顫抖著說道:“請您讓我再想想...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龐煖還是離開了,在坐上馬車的時候,他都顯得有些呆滯,趙括恭敬的送走了這位老者,韓非站在趙括的身後,看向趙括的眼裏滿是狂熱,趙括轉過身來,被韓非這模樣給嚇了一跳,狐疑看著他,詢問道:“怎麽了?”,韓非激動的說道:“您為什麽.麽..麽想要提拔底層的官..官吏來..來..”

韓非太激動,有些說不出話來。

趙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我曾聽聞,宰相都是從基層州部中鍛煉上來的,而猛將都是從軍隊卒伍中摔打出來的,我不記得這是誰曾經說的,不過,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韓非急忙點了點頭,又詢問道:“有..有..有人尊堯,舜,湯,武的政治措施,說聖人的辦法是不該改變的,您..您..您認為怎麽樣?”

趙括笑了笑,說道:“如果有人在夏還在樹上架木築巢,還鑽木取火,一定會被鯀,禹恥笑了。如果有人在商還盡全力去疏導河流,一定會被商湯,周武王恥笑了。這樣說來,那如果有人在今天還讚美堯、舜、湯、武、禹的政治措施,一定會被新的聖人恥笑了。”

韓非渾身一顫,目光逐漸變得明亮,懷裏的小家夥都險些被他摔落在地麵上,他猛地將小家夥塞給了趙括,衝進院落內,拿起了筆,趙括看著他,又開始回憶起來,這句話和上句話,我好像都是在同一本書裏讀過的,覺得很有道理,印象深刻,這到底是誰的書來著?怎麽就是想不起來了?

是《論語》?不對。

那是《春秋》?好像也不是。

而在此刻,範雎冷漠的坐在院落內。

今日向白起發難,並不是他臨時起意,而是秦王的吩咐,秦王並沒有明說,可是作為最了解秦王的人,範雎還是看出了秦王的擔憂,秦王是懷疑白起故意敗給趙括,以求活命啊。若是白起真的詐敗,那就能證明白起是有異心了,或者說,他開始擔憂自己會被秦王所除掉。

秦王可以不信任白起而處掉他,而白起不能不信任秦王認為他要除掉自己,這就是王宮內的道理。

想要除掉白起,並不困難。沒有虎符的白起,是沒有辦法調動軍隊的,何況白起從來不養食客,身邊也沒有什麽追隨者,隻要秦王的一道命令,就能要了他的命,可問題是,秦王不能無辜的殺死他。秦國一直以來,都是非常的渴望賢才,從秦孝公開始,秦國就眼巴巴的看著中原,希望有賢能的人來秦國。

可是秦國太窮了,很多的賢才為秦公的真誠所感動,來到了秦國,可是受不了這裏的貧窮,秦孝公拿出了自己最為珍貴的寶物,駿馬,錢財來贈與這些賢人,隻是,盡管秦孝公拿出了一切,也還是不夠,他們大多都是歎息著離開了。曆代秦王,都跟趙王那樣,渴望得到更多的賢才。

馬夫的兒子,窮怕了,一個賢才都不敢趕走。

因此在沒有正當理由的前提下,秦王是不能直接殺死白起的,這會讓更多賢才對秦國望而止步,當年秦國的陪葬事件,就使得賢才們不敢前來,這麽多年,除了一個荀子,甚至都沒有一個學術大家願意來秦國遊玩的。

範雎正在思索著,忽然,有武士前來,將手裏的竹簡遞給了他,說道:“從趙國傳來的報告。”

範雎低下頭來,隨意的打開了竹簡,心不在焉的看了一行,頓時,他跳了起來,緊緊抓著手中的竹簡,目瞪口呆,他猛地抬起頭來,說道:“給我準備衣裳!!我要去見大王!”

王宮裏,秦王看著麵前坐立不安的範雎,又看了看手中的竹簡,有些困惑的打開了竹簡,認真的翻看。

“董成子問法,子曰:製物者以尺規製具,治人者以律法治邦。是治人者外顯,非人之意。鞅立法,治秦者外顯也,故鞅死而秦法存,唯法利治者,故不毀。董成子問律,子曰:尺規固具,律固人。規言行,事標準,鞅以強去強者,弱。以弱去強者,強。律從眾,強邦,律規事可以......”

秦王越是讀,就越是激動,等他將整篇對答看完之後,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這是哪位賢才?寡人要派人...不,寡人要親自去請他。”,秦王猛地抬起頭來,律法的根本,在諸國可能都不會受到重視,可是在秦國,在以律法為基本的秦國,看到這樣對律法的精辟講解,看到解釋律法的原理,是令人震驚的,秦王險些失態,他激動的看著麵前的範雎,秦國又發現了一個商鞅?

範雎也很激動,他錘了捶自己的大腿,說道:“這是趙國的馬服君所說的。”

“趙...馬服君說的。”,秦王咬著牙,盯著手中的竹簡,沉默了許久。

忽然,他抬起頭來,問道:“寡人想要以上黨郡來換趙國的馬服君,您以為怎麽樣呢?”

範雎搖了搖頭,有些苦澀的說道:“以趙王的為人,他是不會換的,就算您以強大的武力要挾,隻怕他也不會答應。”,秦王極為憤怒的站起身來,說道:“趙丹是個庸碌的人,有賢人在他的身邊,他卻不懂得去使用,像這樣的人,怎麽能有馬服君這樣的賢才來輔佐他呢?!”

範雎低著頭,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我聽聞,他收了一位弟子,向他傳授學問,他肯定是將自己在律法方麵的學問都傳授給了弟子,我可以派人去向他的弟子打探...不過,想要讓馬服君入秦...隻怕是困難的事情,我聽聞,公子異人與馬服君的關係密切,兩人是多年的朋友....”

“讓他趕快來麵見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