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被黑暗吞沒,仿佛沒入一層寒冷幽深的水中,繼而穿過。

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曠和孤寂感油然而生。

“虞師姐……傅師兄……”陳宗雙眸凝聚精芒迅速一掃而過,同時輕聲呼喚道,卻沒有得到回應,也看不到絲毫蹤影。

似乎虞念心和傅雲霄並未進入一般。

但陳宗無比肯定,虞念心和傅雲霄都在自己之前進入這裏,相差時間不過三息而已,短短三息時間就走了?

那不可能,兩人一定不會一進入就獨自離開,除非遭遇到什麽不可預測之事。

但陳宗仔細尋找辨認下,卻是沒有發現任何蹤跡,任何有人比自己更早進入的蹤跡。

陳宗頭腦清晰做出判斷,有兩種情況可能。

第一種情況,虞念心和傅雲霄一進入這裏,就被某種可怕至極的力量抹殺,任何痕跡都沒有留下。

第二種情況,這是一處玄奇之地,每一個進入的人都會分開。

陳宗更傾向於第二種情況,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麽自己也無法抵禦那可怕力量的抹殺,根本就無法繼續站在這裏思考什麽。

“還是獨行了。”陳宗不禁搖搖頭,略微苦笑。

獨行便獨行,陳宗素來習慣,反而有種放鬆的感覺。

將感知提升到極致,靈識也隨之彌漫開去,調整到一個最合適的距離:方圓百米。

靈識覆蓋百米,消耗和恢複持平,也處於一個讓陳宗察覺到危險能夠迅速反應過來的距離。

四周一片黑暗,但在陳宗銳利的雙眸和超強的靈識之下,還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一方山崖,宛如不規則橢圓形一截的山崖,約莫有數百米方圓。

數百米方圓的山崖上空無一物,連一塊石頭也沒有,隻是地麵有些不平坦,坑坑窪窪的。

在山崖最尖端處,卻是有一座吊橋,吊橋由一塊塊的黑色木板組成,兩邊則是手臂粗細的黑色鐵索。

吊橋似乎很長,看不到盡頭似的,下方則是一望無際的深淵。

走到吊橋前,陳宗往下看了看,那漆黑的深淵不見底,隱約有一絲絲的陰風吹襲,更有咆哮聲傳出,仿佛來自極遙遠之處,間隔一片時空傳蕩而來,依然有種震懾心魄的感覺。

陳宗雙眸平淡如水,步伐堅定往前邁出,大勇氣大無畏前行。

腳步落在吊橋上時,整座吊橋微微一晃,似乎不受力一樣,讓陳宗感覺那吊橋似乎要斷裂散架墜落,禁不住心頭一突,但事實那隻是一種錯覺,挑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陳宗很冷靜,沒有後退,邁出第二步。

吊橋又一次輕輕晃動,好似真的要散架一樣,而下方可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魔淵一般,落下去凶多吉少。

這如黑暗魔淵上的吊橋,無時不刻挑戰人的神經,處於生與死的邊緣,無比刺激,刺激得讓人心髒幾乎爆裂。

陳宗神色絲毫不變,雙足一步一步邁出,任憑吊橋搖曳,速度卻越來越快,最後,更是在吊橋上奔跑起來,仿佛一道流光般的飛速往前而去。

輕微的腳步聲富有規律,一踏一踏不斷響起,傳入陳宗耳中,卻無法傳出多遠便消失,似乎被黑暗吞沒。

這吊橋似乎看不到盡頭,這黑暗似乎無窮無盡,這魔淵似乎深不見底。

孤寂!

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感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那麽突然,又是那麽自然,似乎存在於天地之間,存在於氣息之中,無處不在無所遁形。

這一份孤寂將陳宗包圍,又有一份孤寂從內心深處悄然滋生,仿佛種子發芽似的破土而出,漸漸生長起來,慢慢變得強烈。

初時,這種孤寂感對陳宗沒有絲毫影響,畢竟陳宗素來習慣獨行,從東陸開始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一向都是獨行,也曆經過許多危險,早已經磨礪出一顆無比堅韌的心和無比堅韌的意誌,加之靈魂液化之後更加強大,抵禦能力更強。

但這種孤寂感並不會因為陳宗自然的抵禦而被磨滅,反而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增強。

並且內心的孤寂感被喚醒,逐步壯大起來,裏應外合之下,對陳宗開始產生了一些影響。

隻是這樣的影響對陳宗而言,還是比較弱。

跑跑跑!

陳宗展開身法,飛速在吊橋上不斷往前奔行,這吊橋的規則十分特殊,隻能在上麵跑,根本就無法禦空飛行,否則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下去。

陳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吊橋上奔跑多久,估計幾個時辰是有的。

按理說以自己的奔跑速度,縱然不是全速,但也十分驚人,連續不斷的奔跑幾個時辰,足以跑出很遠很遠,現在卻看不到吊橋的盡頭,有些不可思議。

“不妙,照此情況下去,孤寂感越來越強烈,裏應外合,終究會影響到我的心神。”陳宗感覺著越來越強烈的孤寂感,心頭微微一沉。

孤寂,素來是智慧生靈的無形天敵。

有的人承受孤寂的能力更強,可以承受的時間更長,有的人則更弱。

長時間處於孤寂之下,智慧生靈的本性都會受到一些影響,輕則變得不愛說話,重則心性扭曲。

除了孤寂,還有一種茫然,看不到盡頭的茫然,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不知道目標在哪裏,這種感覺會在無形當中加強孤寂。

而且,陳宗也覺察到一點,這裏的環境很奇特,彌漫著無形的氣息,這樣的氣息會在不知不覺當中侵蝕人的心神,削弱心誌,讓孤寂感更容易滋生壯大。

深吸一口氣,陳宗秉持本心排除一切雜念,神色堅毅眼神冷肅,依舊不斷前行。

心劍真經的參悟,在某種程度上,不斷的提升陳宗的心誌,更加強韌,對於外邪有著更強的抵禦。

孤寂感,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外邪的一種。

陳宗現在還沒有真正達到萬邪不侵的地步,隻是稍微具備而已。

時間不斷流逝,卻難以感覺,很模糊,孤寂感越來越強烈,開始影響到陳宗的心誌。

停下來……

沉淪……

陪伴……

一個個讓自己放鬆下來停止下來的念頭不斷冒出,雜念叢生,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陳宗的腳步也在不知不覺當中變得遲緩,漸漸的從原先的快速奔跑變成了慢跑,又從慢跑漸漸變成了步行。

雜念越來越多,仿佛無形鬼魅般的不斷湧入陳宗心中,不斷的侵襲陳宗的心誌動搖心神。

漸漸的,陳宗的步伐越來越慢,好似承受著無形如山嶽般的重壓抬起一步,好幾息方才往前落下,身形像是卡頓似的又停留幾息,方才邁出第二步。

一息!

兩息!

三息!

……

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最後,陳宗的腳步落下,再也沒有抬起,整個人靜靜的如同一座雕塑般的站在吊橋上一動不動。

無數的雜念不斷冒出來,不斷的侵襲陳宗的心誌,雜亂紛呈,光怪陸離,隻是一息之間,便有數百種雜念叢生,斬不斷除不掉,仿佛要將陳宗的心神擊潰,將陳宗的靈魂粉碎一樣,讓他變成行屍走肉,永遠的停留在這裏。

一陣陰風從深不見底的黑暗魔淵中吹襲而出,仿佛魔龍吐息似的,如狂瀾龍卷瞬息席卷而上,令吊橋劇烈晃動不已,站在吊橋上的陳宗身形也隨之晃動起來。

狂風席卷,吹襲到陳宗的身軀,陳宗的身軀頓時一場,雙足漸漸脫離吊橋往上空浮起,似乎要離開吊橋墜入那無底深淵。

驟然,陳宗雙眸綻射出無以倫比的精芒,強橫至極的淩厲氣息宛如神劍出鞘,劍發輕鳴,空靈清澈蕩漾八方,波紋如水。

“任你邪意侵體,我心巍然不動……破!”舌戰春雷,雷鳴震空,與空靈清澈劍鳴交相輝映。

從陳宗口中所傳出的每一個字,都攜帶著雷霆震怒之威,攜帶著天劍臨空之勢,擊碎一切粉碎一切,無堅不摧。

刹那,不斷侵襲而至的孤寂感一頓,繼而如被狂風吹過的煙霧般瞬息消散。

刹那,陳宗隻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鋒芒在體內彌漫,在識海中激蕩,在靈魂中凝聚,斬殺一切雜念,破除一切邪意,頭腦清明心靈透徹。

不知不覺當中,陳宗的心境竟然進一步提升,隱約之間,陳宗有種要突破劍道境界第三重的感覺。

當然,現在也隻是一個感覺而已,想要真正的突破可沒有那麽容易,其難度比超凡境突破到半聖級還要困難上許多倍,甚至能與超凡境突破到入聖境相比。

一旦突破,對陳宗的整體影響十分巨大。

身形一扭,彌漫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鋒銳,仿佛利劍橫空般的撕裂陰風,再不受影響瞬息落下,重新站在劇烈搖晃的吊橋上,雙足仿佛和吊橋黏在一起,身軀似乎和吊橋融為一體,隨著吊橋晃動而晃動,卻怎麽也不會脫離。

心神清明、心誌堅韌、內外通透、外邪不侵。

此時此刻的陳宗就像是開鋒之劍,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鋒芒。

衝!

一步踏出,身形仿佛化為一口利劍般的將空氣撕裂,阻力降到最低,令得陳宗的速度也提升到極致。

咻的尖銳聲音響起時,陳宗卻已經出現在千米開外,速度無比驚人。

衝衝衝!

身如劍意如劍劍破空,陳宗依稀看到了一抹輪廓,一抹帶著亮光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