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雪劍拄地,想要撐住身體,可身體一歪,砰然撞倒在地上,以頭強地,狼狽不堪。

他翻滾成正麵仰躺,看向呆立不動的綠袍老者,奮力將左袖中的短劍擲出去。

短劍軟綿綿的無力。

可綠袍老者仿佛陷入恍惚中,眼神呆滯,一動不動任由短劍紮進自己眉心,仰天摔倒。

“啊——!”宋雲歌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卓小婉輕盈躍起,梅瑩也同時躍起。

兩人幾乎同時來到宋雲歌身邊,遠處的楊雲雁也冉冉而來。

她速度極快,眨眼來到跟前,搶在兩女前頭來到宋雲歌身邊:“死了沒?”

“死了一半。”宋雲歌咬牙道,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

楊雲雁沒敢馬上動手扶他,兩女也靠近,沒敢直接動手。

朱紅袍子仿佛從鮮血裏撈出來的,血腥嗆人。

卓小婉從懷裏掏出玉瓶,倒出一顆生生造化丹,輕輕一捏,捏成了碎末:“宋師兄,先止一下血吧,免得虧損太狠。”

她知道宋雲歌氣息雖弱,但他身懷奇功,能緩過來,可現在外傷太厲害,流血太嚴重。

宋雲歌咬著牙點頭。

楊雲雁上前輕輕挑開袖子,露出血肉模糊的手臂,模糊血肉之間隱約露出森森白骨。

好像皮膚與肌肉是一塊塊粘在上麵的,沒能粘得嚴密,露出了下麵的骨頭。

楊雲雁咧咧紅唇,五官緊皺。

卓小婉將生生造化丹的粉末輕灑上去,宋雲歌疼得直抽涼氣。

梅瑩哼道:“瞧你這大驚小怪的樣子,就不能硬氣一點兒?”

宋雲歌沒好氣的道:“要不然你試試,看到底能不能硬氣得起來!”

“一分疼痛你能誇張成十分!”梅瑩撇嘴。

宋雲歌道:“梅瑩,你別跟這兒氣我,趕緊去搜搜他們!”

“不急。”梅瑩笑盈盈的一擺玉手。

比起搜那些天魅,她還是更喜歡看宋雲歌受苦遭罪的樣子。

宋雲歌哼道:“得趕緊的處理,萬一有天魅援軍呢!”

“……好吧,你總有道理!”梅瑩無奈的轉身。

陸堅與李泰華這時也勉強起身,蹣跚走過來,看到他氣息虛弱、血肉模糊,既感激又慚愧。

這顯然是兩次疊加施展逾天訣,從而造成了身體的崩潰,即使恢複也廢了。

最有可能的是,這一輩子隻能停留在劍尊境界。

宋雲歌看他們如此沉重表情,笑道:“陸師兄,李兄,不必如此,我能恢複。”

陸堅緩緩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宋雲歌笑道:“就等陸師兄這句話呢。”

陸堅嗬嗬笑道:“咱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客氣就見外了!”

沒有宋雲歌奮力一擊,恐怕這會兒他們都被綠袍老者取了性命。

這便是救命之恩。

李泰華歎一口氣,搖搖頭,心緒複雜。

他對宋雲歌的感覺很複雜,無法言表。

既因為他與楊雲雁太過親近而忌憚,隱隱有敵意,當成情敵,又感激他救回自己性命。

而且這一次為了幫自己報仇,又傷成這樣。

雖說風頭都被他搶走了,自己心裏有些不痛快,加上楊雲雁關切的模樣,自己心裏更難受,可還是沒辦法恨他。

可要讓自己跟他親近起來,那又不可能。

楊雲雁又扯開宋雲歌胸口,惹得宋雲歌咧嘴:“這裏就不用了,關鍵是胳膊。”

楊雲雁白他一眼,依然扯開了他衣襟,露出胸膛,也是鮮血淋漓。

顯然他渾身上下沒有一條好地方。

卓小婉沉默不語,清亮眼波閃了閃,又取出兩顆生生造化丹,捏碎了輕輕灑落。

楊雲雁拉住他衣襟以方便卓小婉灑藥,巧笑嫣然:“宋大俠,這一次虧大了吧?你這劍尊之境怕是破不掉嘍。”

“不可能。”宋雲歌哼道。

楊雲雁搖搖頭:“咱們周什長為何會如此?這麽多年一直沉屙未愈,困於劍主之境?就是因為施展了兩次無量如海,是不是,梅什長?”

梅瑩正在搜綠袍老者的身,輕頜首,淡淡道:“一點兒沒錯。”

她抬頭瞥一眼宋雲歌:“宋雲歌,你就是第二個周師兄!”

宋雲歌搖搖頭:“我不一樣。”

梅瑩發出一聲冷笑,搖搖頭。

宋雲歌道:“你笑什麽?別陰陽怪氣的行不行,有什麽話就直接說!”

“笑你天真!”梅瑩斜睨他一眼,手下未留,最終起身拍拍玉掌:“真夠謹慎的,什麽也沒帶!”

“我怎麽天真了?”宋雲歌追問。

梅瑩跨過綠袍老者,來到另一個天魅身邊,彎腰搜索,然後搖搖頭。

宋雲歌喝道:“趕緊說話!”

他用力太甚,嗆著嗓子,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卓小婉收起白玉似的手,輕聲道:“宋師兄,別太用力,保持心緒平靜。”

梅瑩拍拍玉手起身,一腳把那天魅踹飛:“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的想法,可最終沒有一個能逃得掉,……曆代以來,所有逾兩境者,都困於原地,沒有一個例外,你說你天真不天真?”

“能人所不能,才是真豪傑嘛。”宋雲歌哼道。

梅瑩咯咯嬌笑起來:“好好好,真夠豪氣幹雲的,那就看你能不能破開劍尊境啦!”

她得意的道:“我可是很快就要突破啦,估計不用一年就能踏上劍聖!”

宋雲歌沒好氣的道:“梅瑩,你的良心何在!”

他這句話又說得太用力,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楊雲雁蹙眉看著他,秀美玉臉漸漸凝重。

越看越像周滄瀾,好像看到了宋雲歌的未來,也如周滄瀾一般的終日咳嗽,失去鬥誌,潦草度日。

梅瑩白了他一眼。

她心緒也複雜莫名。

既鬆一口氣,不會再被宋雲歌壓在上頭,又有些惆悵,這般厲害人物就要在眼前殞落。

雖然沒有斃命,可她知道困於一個境界對於一個男人的打擊有多致命。

看看那些多年來困於境界不能突破的人吧,個個都萎靡不振,如行屍走肉。

失去了希望,便失去了生機與活力。

想到宋雲歌也會變成這樣的男人,她心裏滿不是滋味。

雖然一直見不得宋雲歌得意,想看他受苦,可這樣的打擊太致命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