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坐在圓桌旁,輕輕擺擺玉手:“別大驚小怪的,小傷而已!”

宋雲歌失笑:“這還是小傷?”

他看得出來宋雨煙已然廢了武功,經脈斷裂,身體多處重傷,已然是垂危之態。

看宋雨煙外表沒什麽太大變化,隻是氣息黯淡一些,可他望氣術能看得到她生機正在緩緩消散,而且這速度很快。

依照他的推測,她挨不過一個時辰。

妙月緊抿紅唇一言不發,眼眶已然泛紅。

宋雲歌道:“誰幹的?”

“誰幹的已經無所謂了。”宋雨煙搖頭道:“這個仇我是不準備報了。”

宋雲歌道:“不是你自己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不至於。”宋雨煙道:“你過來幹什麽?是知道了我要走,送我一程?”

宋雲歌道:“你奇功妙術不少吧,至少還有碧海情心丹吧?怎不自救?”

他看宋雨煙是眼睜睜著走向死亡,心裏莫名的不是滋味,再怎麽合作鬥爭,畢竟是熟人。

宋雨煙淡淡道:“沒用的。”

“怎沒用了?”

“那家夥用的奇功能焚燒一切生機,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沒用。”

宋雲歌皺眉:“哪個家夥?”

“你不必知道。”

“你是擔心我?”宋雲歌失笑道:“放心吧,不會替你報仇的,你自己的仇自己報!”

“這我便放心了。”宋雨煙笑道:“是西江道的韓春溪。”

“韓春溪……”宋雲歌沉吟一下,搖搖頭道:“好像你們魔門六道沒有這麽一個高手吧?”

“是新崛起的高手。”宋雨煙哼道:“一直被西江道隱瞞著的。”

宋雲歌搖搖頭。

他最了解西江道,因為李青池便是西江道的高手,而且是魔尊,不會不知道西江道有一個韓春溪。

可李青池確實不知道。

“他原本默默無聞,一直閉關苦修,後來是因緣巧合,得了奇遇,所以驟然而成。”

“一下成了魔皇?”

“是的。”

“不可能吧?”宋雲歌皺眉道:“沒有足夠的悟性與磨礪,怎麽可能成為魔皇?”

“世間總有例外的。”宋雨煙淡淡道:“也有人說他是魔神轉世。”

宋雲歌失笑:“這個你們也信?”

“不如此,無法解釋這般。”宋雨煙哼道:“你以為咱們愚蠢?”

宋雲歌擺擺手道:“他練的難道不是魔門武功?”

“當然是天魔經。”宋雨煙傲然道:“隻是他練的層次極深,所以壓製了我。”

宋雲歌道:“你一點兒還手之力沒有?”

“怎麽可能。”宋雨煙道:“我也重傷了他,算是兩敗俱傷吧。”

宋雲歌看一眼妙月,搖頭道:“別逞強了,你確實毫無還手之力。”

宋雨煙瞪一眼妙月。

妙月愁眉不展。

宋雲歌道:“如果咱們兩個一塊兒上呢?”

“也不是他對手。”宋雨煙搖頭道:“所以你根本不必存有報仇的心思!”

宋雲歌若有所思的道:“還如此難纏……,那便麻煩了!”

“你們六大宗的麻煩大了!”宋雨煙沉聲道:“他這家夥武功是高,可性情不知道是不是被武功所影響,變得狂妄自大,好像世間唯有他最強。”

宋雲歌道:“能將你打成這樣,確實堪為世間最強了吧。”

“他想一人獨統世間武林。”宋雨煙哼道:“第一步是一統中土武林,第二步是一統異域,然後將異域與中土聯成一體,一統天下!”

“好高遠的誌向。”宋雲歌咋舌:“還真敢想呐,一統天下!”

他縱使有如此運氣,如此資質,也從沒想過一統天下,隻是想著把異域打得縮回去,不敢再來犯即可。

比起這位韓春溪,氣魄真是差得遠呐,慚愧慚愧,有愧自己轉世重生者的身份。

“哼!”宋雨煙冷笑一聲道:“這是要把魔門毀了,甚至毀了中土武林!”

宋雲歌道:“他武功如果真的如此之強,未必辦不到哇。”

“可笑!”宋雨煙冷冷道:“當初大天魔宮何等顯赫,何等威勢,何曾見到一統中土武林的?”

“大天魔宮不想一統武林?”

“不是不想,是不能。”

“為何不能?”

為何當初大天魔宮一直沒有擴張,僅僅是收攏六道?

他得了他化自在神魔經之後,便知道大天魔宮的宮主心思都用在創立武學上,沒放在一統武林上。

所以大天魔宮沒有外擴。

但僅僅是因為這個?

難道不能先一統了武林,再創造他化自在神魔經?

為何放著大好的形勢而去創編心法?是癡心於武學,還是不得不如此?

這種種迷團是無法解開了。

“一旦惹急了六大宗,六大宗聯合起來,足以重創魔門!”

“六大宗還有壓箱底的絕招?”

“如果沒有,六大宗早就被魔門滅掉了!”

“他敢如此,是不是篤定能克製得住這絕招,所以如此肆無忌憚?”

“……不是沒有這般可能。”宋雨煙沉吟著,慢慢點頭:“有可能!”

她發出一聲冷笑:“可能是把癲狂當成了自己的保護色,讓人輕視,從而讓他得逞。”

“他還真能得逞,還得警告一聲宗門。”宋雲歌搖頭道:“你的性命真沒辦法了?”

宋雨煙搖頭:“什麽辦法都試過,無可奈何,由它去吧。”

宋雲歌來到她身後,撮指成唇,輕輕一指點在她後背的某一處穴道。

“砰!”宋雨煙身上忽然噴出一個火環,一閃即逝,卻已然把滴天髓的力量焚燒。

宋雲歌“咦”了一聲,點點頭:“有點兒意思。”

他於是接連點了數指,數道火環形成,將滴天髓的所有力量都燒幹淨。

宋雨煙淡淡道:“沒辦法吧?”

宋雲歌道:“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

“已經來不及了。”宋雨煙道。

宋雲歌搖搖頭道:“你就一點兒不怕死?”

“生死一場夢,不過如此。”宋雨煙神情淡漠。

宋雲歌伸出手,輕輕按上宋雨煙的後背,一動不動,宋雨煙也沒動。

半晌過後,宋雨煙身上緩緩湧出火環,火環這一次沒有一閃而逝,持續存在。

慢慢的,它沾上了宋雲歌的手掌,沿著他手掌繼續往上湧動,來到肩膀,便要鑽向宋雲歌腦袋。

“嘿。”宋雲歌吐氣。

火環頓時被無形的力量擋在腦袋外,它偏偏想往裏鑽,然後慢慢拉長,形成一根長針,緩緩靠近宋雲歌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