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哀家替煜王給你出氣, 你還不領情?”皇太後有些不高興。

榮相見今早叫衛媽媽在臥房那留個空兒,讓皇後的人鑽進來。儀嬪和賢妃的閑話越是過分,傳到皇帝的耳朵裏, 張皇後行事也就越不堪,正可以利用。

隻是, 她作為一個乖巧的孫媳婦不能這麽說, 她看了一眼煜王,說:“太後對相見愛屋及烏,相見銘感五內。隻是儀嬪賢妃娘家都是親貴重臣, 賢妃又是七弟的生母。若為了相見給殿下在朝中結下梁子,倒把一點後宮的口舌是非鬧大了。太後就當沒聽見,疼疼孫兒和孫媳婦吧。”說罷,行了個大禮。

太後有些意外,輕歎了一口氣。周顯暘神色動容,他沒顧上規矩,搶在太後前麵發話:“你不用顧忌我, 我再無能也不至於讓你為我受這種委屈。”

太後看顯暘一遇到王妃的事,就沒了平時的持重, 莞爾一笑,朝唐副都知點頭,讓他立即去傳達處罰。

又示意相見起來, 笑道:“好孩子,難為你有氣量, 事事以顯暘為重。隻是凡事越不過一個“理”字,有錯當罰天經地義!哀家還在呢, 這後宮還不是她張氏的天下。這時候不給你們撐腰還要等什麽時候?你懂得隱忍這很好, 可退一步未必海闊天空, 反可能是蹬鼻子上臉。以後不必事事委曲求全,聽到沒有?”

二姐姐早前說過類似的話,榮相見也明白這個道理。是她兩輩子都隱忍慣了,極力避免與人衝突,因為一旦衝突,她就是無依無靠的飄萍,任人踐踏。可是結果證明,是非從不會因為隱忍閃躲就不找上來。好在,如今她不是一個人麵對了。

她紅著眼睛,感激地看著祖孫二人:“多謝太後娘娘,多謝殿下。”

煜王提醒:“還叫太後娘娘?”

榮相見笑了一下:“多謝皇祖母疼惜……”

說罷,煜王過來牽住她的手,低聲說:“都是因為我,張氏才會給你難堪,我真是對不住你。”

榮相見沒想到他當著太後的麵這麽不避嫌,趕緊把手抽出來,過去扶起太後。在太後打趣的眼神中,周顯暘若無其事地跟上,一左一右,扶著太後去用膳。

太後又叮囑他:“你平時也要聽王妃的勸,萬事做長遠計,適當的時候要懂得以退為進,不要太過鋒芒。對張氏,麵子上的敬重要有。”

周顯暘立即應承:“孫兒知道了。”

相見做的酒釀珍珠圓子,讓太後難得胃口大開。一頓午飯過後,老太太對這個孫媳婦越看越滿意,著人點出十二件珍品送給相見,以做安撫。

等太後倦意上來要睡中覺,周顯暘與榮相見才出宮。

回府的車轎裏,周顯暘觀察著王妃的臉色,說:“太後是為了我才會重提親事,王妃心中若介懷,不必忍耐,隻怪我吧。”

榮相見輕輕哼了一聲:“皇後希望我介意,我偏不。”

“可是你心裏真正的想法呢?”

榮相見笑道:“太後為了親孫子好,我又何必介懷?如果是我在那個位置,也許會有同樣的做法。哪怕是惠娘娘那麽疼我,若有一日,要在六公主和我之間抉擇,她也會毫不猶豫選六公主啊。難道我要怨恨惠娘娘嗎?說到底這世上,隻有我娘親會把我放在心裏最緊要的位置,若連這點都看不破,那還真是沒有舒心的日子。”

她神色淡然,說的話冷酷到極致,似乎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一樣。

越是這樣看破,越是讓周顯暘為之動容,他知道她自小失去了那個唯一把她放在心中最緊要位置的人。

如他一樣。

顯暘握住她的手:“以後,這世上又多了一個,把你放在心裏最緊要位置的人。”

相見看著煜王的手,連著他的疤,緊緊合在她的掌心裏,心中泛起淡淡歡喜。哪怕這是哄她高興的話。

她綻開笑顏:“真希望,我現在就死了。”

“你說什麽?”顯暘覺得這個王妃的腦子,真與別人不同。雷石說她是妖女,有點道理。

“開心的時候死了,做鬼大約也是個開心鬼吧。”榮相見笑吟吟的,上次死得太痛苦了,以至於這麽多年噩夢連連。她一直在想,這輩子如果再死,一定要開開心心地去死。

她笑談生死的樣子,比周顯暘結識的沙場英豪們更豁達樂觀。因盼睞而傾城,大約形容的就是王妃這樣的女子。

顯暘不禁摟著她的腰,抵著她的額頭,近在咫尺地欣賞著她動人的眉眼,心中盡是難以言說的情緒:“不要說死,我們還有很多開心的事,沒有經曆。”

顯暘再一次吻了她的眼睛。而後往下,一直吻到嘴唇,很青澀莽撞。

相見少了幾分昨夜的羞澀,她往後撤開一些,手抵著煜王的胸膛,輕聲說:“不是這樣的。”

周顯暘自知被王妃嫌棄了,訕訕的,也不敢再動。

相見看他的樣子,越發覺得可愛,主動吻上去,用唇舌引導周顯暘。他起先很是驚訝,而後這驚訝立即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學得很快。

彼此之間越來越默契的唇齒遊戲,帶來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愉悅。兩人緊緊相擁著,車轎裏的呼吸聲越發急促沉重,氣氛越發稠密。

吻很快滑落到王妃頸窩裏,周顯暘繼續著昨晚中斷的事,貪戀地捕捉著王妃的每一縷香氣,王妃顫抖著在他耳邊呢喃:“殿下……”

相見本能地跟著身體的愉悅沉淪,直到感覺自己和煜王,都有些情動無法自抑,再下去不知道要鬧出何等荒唐事,才警醒地推開煜王:“殿下,這不合適。”

“是,是我失禮了。”周顯暘坐回自己的位置,深吸了幾口氣,仍忍不住側頭看一眼王妃。她麵頰燒得緋紅,唇珠飽滿欲滴,讓人心動。

說來奇怪,他從來不是沉溺女色之人,過往在西秦,或者回京一路,以各種名義獻給他的女子不少,他從不會如此失控。

榮相見理了理微亂的發,想著二位娘娘今日囑咐,低聲說:“殿下,晚上再點一次龍鳳紅燭吧。”

周顯暘立即明白她所指,嘴角泛起笑意:“嗯,我欠你的。今晚天塌下來,我都不走。”

王妃抿著嘴,笑意卻從眼角眉梢,乃至於鈴鈴微響的步搖上溢出來。

琳琅攙著王妃下馬車的時候,覺得不太對勁:王妃眼神閃躲著,不看煜王,也不看她,自顧自低著頭往府裏去,像做錯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