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時尋一直惦記著段頌飛說的“絕殺”,可他偏偏不肯仔細解釋,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鬧鈴一響,時尋就從睡眠狀態中脫離了。

段頌飛的電話遲遲不通,時尋煩躁地打開電腦,開始處理之前未完成的數據。

時間快速流逝,微信消息閃動,那是段頌飛給他發的定位。

一個位於市中心的大型商場。

時尋厘不清段頌飛想做什麽,但還是打車去了。

兩人在商場門口見麵,看段頌飛的衣著,他是剛完成工作。

滿腹的疑惑還來不及傾倒,段頌飛便一個“走”字喊他跟上。

工作日的人流量比平時低了很多,一眼望去空****的,像是缺失了靈魂。

空氣裏彌漫著舒心的淡香,時尋跟著段頌飛踏上扶梯,電梯緩緩加速,到達了三樓首飾區。

時尋困惑道:“來這兒幹嘛?”

段頌飛咂舌:“你怎麽回事?這兩天吃了一頓他妹妹的飛醋,不得買份禮物道歉啊?就算不為這事,你們初次見麵,不該給妹妹選一份像樣的見麵禮嗎?”

時尋難得覺得段頌飛說得頗有道理,就跟著進了店麵。

展示櫃裏的首飾在燈光的作用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亮得人晃眼。

時尋一邊掃視櫃麵,一邊問段頌飛:“這就是你說的絕殺?你不會是想我利用——”

段頌飛攔住他發散的胡思亂想:“行了,我是那種人嗎?這不是來早了,就順便提醒你辦好這事嗎?”

“來早了?”

段頌飛擺擺手:“等等唄,這麽著急幹嘛,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見段頌飛準備賣關子到底,他也不打算費勁問了。

既然時機沒到,就先安心給柏怡靈選個禮物。

禮物的單價過高,時尋隻得選擇用柏沉故的卡付款。

走出店麵後,段頌飛去了躺衛生間,時尋就在附近踱步。

幾步之外有一家婚戒店,品牌就是柏沉故房間裏戒指盒上印的那家。

他鬼使神差地走進去。

店內有其他客人,幾個店員都圍在他們身邊熱情介紹。

可能是他看上去不像有錢的模樣,半晌也沒人理會他。

在櫃麵裏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柏沉故買的那款婚戒,時尋便拿起櫃台上的一本展示冊。

精致的冊頁上畫著幾套別致的設計,他前後翻動著,視線落在其中一頁裏。

是那對他曾經見過的婚戒,一對被稱作“花期”係列的高定。

時尋皺起眉頭。

花期短暫,難以長存,柏沉故這是想借婚戒提醒他,他們之間難以長久嗎?

時尋緊咬牙關。

好你個柏沉故,買個戒指都得搞出點事!

上完廁所的段頌飛在走廊裏呼喚他的名字,時尋放下冊子離開。

指尖無意勾動尾頁,明亮的燈光打在翻轉的頁麵間,停留在一行淡紫色的字跡上。

「花開一瞬,一瞬即永恒。」

段頌飛看著走出來的時尋,眉峰一擰:“不就進去待了幾分鍾,你怎麽還不高興了?”

時尋沒理會,耐心見底地問道:“還沒到時間嗎?你唬我?”

段頌飛安撫著時尋,低頭看了眼時間:“行,差不多了,下樓。”

在樓下等了兩分鍾,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從不遠處走來,並向兩人投以微笑。

時尋不明就裏地看向段頌飛,段頌飛卻非常自然地迎了上去。

“你看著比照片還好看一點,難怪評分這麽高。”

“謝謝。”男人禮貌道。

段頌飛指向身旁的時尋:“接下來的時間,這位就是你的甲方了。”

男人溫和有禮地向時尋打招呼:“你好,我是你今天租用的一日男友,請多關照。”

時尋一頭霧水。

他震驚地瞪了眼段頌飛,揪著他的後領向一旁扯動,盡力壓低聲音問他:“你有毛病嗎?什麽‘一日男友’?我是裝樣子氣他,不是真搞事。”

段頌飛伸手推動時尋的手臂:“消消氣,聽我說啊。”

時尋壓著火氣,暫時鬆開了被他捏皺的衣服。

“你就和他逛逛街、吃吃飯,我想辦法把消息傳給你們家柏醫生,他要是來了,你之前的想法不就能得到驗證了嗎?”

段頌飛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說:“我和他說過了,就當交個朋友,朋友一起走走逛逛怎麽了?過了這幾小時,你們金錢服務兩訖,誰都不麻煩。”

時尋鄙夷地睨了眼段頌飛:“那你怎麽不陪我?”

“咱倆走動也太正常了。”段頌飛的理由冠冕堂皇,“就算透出消息,有用嗎?”

“……行。”

時尋猶豫著,最後確認性地問了一句:“他不會做出什麽親密的舉動吧?”

段頌飛搖搖頭:“想什麽呢?那可都是付費項目。”

時尋舔舔牙尖,走到那人麵前:“我們走吧。”

兩人並肩在商場裏走動,那人敬業地不斷向他拋出話題,但他始終提不起興致,一直在思考柏沉故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甚至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建個數學模型仔細分析。

但顯然,不行。

不知不覺,兩人回到了一樓大廳。

時尋望著前方地麵上空曠處的燈影發呆,手背上突然傳來一陣暖意。

一杯熱奶茶貼近他的手杯,應和著那人溫暖的笑意:“你這一路都沒笑過,錢花得明顯不值,我請你喝杯奶茶,稍稍彌補一下你的損失。”

時尋抬眼,輕笑著接過奶茶杯:“不好意思啊,今天的事不是我的本意,這杯奶茶錢我會結給你的。”

那人也跟著揚起唇角:“你倒是有趣。”

與此同時,柏沉故形跡匆匆地從商場門口走進來。

手機振動,那人瞟了眼屏幕,伸手環住時尋奶茶杯外修長的指節。

時尋應激地掙動,卻在奶茶的阻礙下沒能脫開手。

他慍怒道:“你們還搞強製消費這套?意外險買過了嗎就敢隨便動手動腳?”

“這是已購項目。”那人的笑容不變,“你等的人好像到了。”

時尋側目,竟真的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柏沉故,以至於他完全忽略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柏沉故疾步走到兩人麵前,扯著那人的手腕拽下。

指背處因此劃過一道脫開的力,時尋才意識到柏沉故目擊了什麽。

柏沉故取出手裏的奶茶,重重地磕在對方手裏。

他的周身散發著冷冽的不善,像極了被侵犯領地後發出最後警示的狼。

“我的人我自己會陪,您,請便吧。”

看上去,柏沉故距離失控隻剩最後一層薄薄的紙膜,情緒堆疊著擠壓在內,根本無需外力作用,隻稍多等幾秒就會徹底爆發。

那人淡笑著頷首,一言不發地離開現場,冷靜異常。

時尋想起對方碰他手時說的那句“這是已購項目”,便明白了這是哪個兔崽子幹的好事。

柏沉故還沒轉過身,緊攥的拳頭微微顫抖。

今天他本來就是要激柏沉故出現的,不算最後這點意外,也是一切順利。

時尋不怕他發火,甚至有點期待他這種夾雜醋意的火氣。

他假裝不悅道:“我花了錢的,趕人走之前問過我的意見嗎?”

柏沉故長吸一口氣,轉身看向他,身上危險的戾氣頃刻間化成齏粉,鋪散在周圍的淡香中。

“時尋。”柏沉故啞著嗓子問他,“你真的想好要這樣嗎?”

柏沉故的指向有點模糊,時尋思忖片刻,想必對方說的是自己最近一直逼他吃醋的事了。

他撐著底氣答道:“就算是,你能怎麽?”

柏沉故卻怪異地彎起嘴角,連眼角都充盈著笑意。

他克製地抓住時尋的手臂,指節逐漸收緊,情緒的閘門攔不住欣喜,也湧出壓抑的放縱。

“那對象可以換成我嗎?”

“?”

柏沉故繼續:“我陪你,做什麽都行。”

時尋的心髒怦怦直跳,血液躁動著攀附耳後,染起一片緋色。

柏沉故在退步,可時尋卻還想再試探一步看看。

他踟躇著揚聲:“你確定?”

柏沉故毫不猶豫地點頭。

時尋旋即道:“明晚八點,津鬆酒店708找我。”

柏沉故的眼神震動。

時尋佯裝鎮定地看向柏沉故,語氣不摻絲毫破綻:“剛才還說什麽都行,這麽快就不行了?”

“不是——”

“不是就好。”

時尋抬起手,指尖故意隔著柏沉故肩膀處的衣物掃過他線條分明的肩骨。

“明晚,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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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尋:送上門的怎麽能不要?沒有道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