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失了理智,不畏生死,行屍走肉一般靠近新帝的劍下。

伊子堪麵若冰霜,對眾神的包圍視而不見,抬起斬神劍,劍氣直衝雨師而去,而這一路上遍布痛哭流涕的神仙。

“伊子堪...”桃安眼看著劍光不閃不避對眾神一視同仁,被雨師傘影響的眾神毫無還手之力,劍氣掃到身上,隻有死路一條。

就在他要拉住伊子堪的瞬間,象征大帝帝位的純金色光芒穿過無辜眾神的身體,他們毫發無傷,萬鈞之勢重重撞上來不及防備的雨師。

本安心看熱鬧的雨師突遭變故來不及收傘抵擋,便以肉身雙臂擋下了這一擊:“這怎麽可能......”

“我才是上天大帝,聽話的神仙我自然會庇護,至於你們...”伊子堪再次揮劍,用盡全力斬向方才叛亂的雨師殿眾小神仙,這群小神仙哪有雨師這樣抵擋的力量,稍弱一點的神仙便已是神力盡散,打入人間。

“神仙隻有在入世台才可被貶,新帝這樣做,規矩何在!”雨師的左護衛被壓倒在地,聲音瑟瑟發抖。

“天帝就是規矩,我就是規矩。”伊子堪再次揮劍,讓他永遠閉嘴。

以壽星灶神為首的其他神仙一時間被這血腥的場麵鎮住了,不過馬上又反應過來自己的陣營不會被新帝傷害,一人一個把身邊這些作惡多端的同僚送入新帝劍下,第一次體會到殺神仙的快感。

雨師眼見局勢已經不為他所控,趁伊子堪處理其他小神仙武俠顧及,轉身朝一個方向逃跑。

剛走了一步,一支帶著火羽的箭矢釘入他麵前的地麵,雨師回過頭來,桃安架著彤月氣勢洶洶的朝他奔來:“想要去哪是啊?你還能去哪?”

以雨師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壓製桃安,可是一來桃安被迫殺了自己的父親心中憤懣,而來雨師似乎急於去辦什麽事,一身的神力都用來逃跑,桃安追了幾條街便看不見人影了。

桃安站在房頂,思索著他到底會去哪,能去哪,前一位天帝在位之時禁止神仙去往人間,伊子堪還未來得及廢除,雨師殿已是眾矢之的,以雨師心高氣傲的脾氣,應該也不會找個角落隨便躲起來。

“跟我來,我知道他去哪。”

桃安回頭,自己的母親金縷神女沒帶一個仆從,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前麵走去。

桃安連忙跟上,今天之中一連見了父親和母親,他心裏五味雜陳,舌尖都是苦的。

“秦山戰神原本是張老頭開辟上天瓊宇時的坐騎,上天瓊宇創立以後,張老頭便給了他與自己平起平坐的神力,就是這種神力成了戰神反叛的倚仗,他就是個...善良又愚蠢的人。”

桃安隱隱記得,上一任大帝也就是自己到最後一刻才知曉的父親便是姓張,張老頭這落寞的三個字背後,也許母親也是割舍不下的吧。

神女帶著他跳上上天瓊宇最邊沿處的瞭望台,麵前是雲霧繚繞的山林,桃安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天上也有這樣成片的高山。

“他在山裏麵嗎?”桃安放眼望去,看不見一個人影。

“雨師並不是最大的威脅,秦山戰神才是,我們不能貿然打擾他,在這裏等等新帝,他一定會為了你追過來吧。”

桃安別過眼神掩飾加快的心跳,母親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和伊子堪的事,她一定也在默默關注著自己吧。

“神族維係大齊生機幾百年,這是金縷一族不能做到的,兩族的恩怨也是時候解開了。”

桃安忽然明白了,她仆從也不帶一個,也許就是為了借此機會和自己說些什麽。

“我與張老頭相識之時還沒有上天瓊宇這個地方,也沒有所謂的神族,那時候天下動**,無數小國你來我往戰火紛飛,我便是在救治瘟疫時遇見了他,像你和伊子堪那般,兩個人的情動總是沒有道理的,我們背著族人相愛十年,熱情還未耗盡之時便有了你。”

母親的故事裏有了自己,桃安的眼淚不停在眼眶裏旋轉,自己是天帝與神女的孩子。

“可惜好景不長,族人發現了我和他的事情,人妖之戀不被允許,便勒令我與他分開,我血氣上頭便想帶著你與他私奔,可他...就是個懦夫。他居然和我說,我是金縷一族的神女,做事不可如此莽撞,並且,他就要成為上天瓊宇的天帝,保佑天下太平,人人不再受戰火侵擾,百姓安居樂業,可惜,他的宏圖偉業並沒有我們母子倆的地位。她拋棄了我,便被和我站在一起的族人唾罵沒骨氣,近百年過去,老一輩的掌權者隱退,那些看不起他的族人上位,金縷與神族的矛盾便日漸加深。”

此時的她,沒有人會認為是金縷神女,隻不過是個被負心漢拋棄的可憐女子。

“孩子,感情讓人懦弱,我希望你不被七情六欲所困,原以為無父無母會讓你變得冷血,可我錯了,我還是將我的軟弱帶給了你,我隻希望伊子堪不要變得像他一樣。”

“我不會的 ,請您放心。”

兩人一齊回頭,滿身血汙的伊子堪提著變得血紅的劍站在身後,兩人感覺不到他身上一點靈力波動,也不知他在這裏站了多久。

桃安看著他這一身的鮮血,神仙隕落隻會如同父親一樣散成漫天星光,鮮血流出隻能說明一件事,伊子堪將那神仙的肉身也斬殺了,進了地獄,入了輪回。

神女釋然了,像這樣殺伐果斷的人,若要害自己的兒子,誰又能抵擋的住,這是無用的操心。

“轟”

正說著,背後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像是山體塌方了一般。

神女望著這一片山嶺:“看來秦山戰神蘇醒了。”

“秦山戰神,原來真的有這號人。”伊子堪簡單擦拭了劍上的血,興奮的躍躍欲試。

“不要莽撞,你現在也隻不過擁有大帝的神力而已,秦山戰神也擁有同樣的力量......”

桃安話沒說完,腳底忽然一軟跌進了伊子堪懷裏,心虛的看了一眼神女,在母親麵前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伊子堪帶著血的手握成拳攬住桃安,盯著腳下晃動的房簷:“地震了嗎?”

“下去吧。”桃安推著他一同跳下地麵,額前的碎發忽然被吹動揚起,這似乎隻是一個輕微的征兆,三人頭頂瞬間入夜的暗了下來,霎時間,飛沙走石刮蹭著臉頰火辣辣的疼,桃安被按在麵前人的懷中,縱使被強有力的臂膀捂住耳朵,如驚雷降落耳邊的聲音還是貫穿雙耳。

等到風沙稍稍平息,桃安探出頭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壓頂的陰影出處,方才害雲霧繚繞的山林之地,此刻已四處空空,而三人仰頭看著的,一個巨石鑄成的巨人遮天蔽日的俯瞰他們,身上簌簌的掉著樹木和泥土。

桃安咽了口口水:“你真的...打得過嗎?”

“新帝,真是可笑,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四麵八方的聲音傳來,一時間找不到是誰在說話。

“跑!”伊子堪將桃安推遠,斬神劍迎風而上“鏘”的一聲撞上巨人的拳頭,眉頭一皺差點咬破舌尖。

“神駒淩雲!”神女揮一揮衣袖,清脆的鈴聲自遠處傳來,神女坐騎繞天盤旋,踩上巨石人的頭頂,撞擊石人的眼睛,桃安跟隨神駒找到巨人眼睛,三箭齊出被揮手打掉。

趁著空隙,伊子堪揮劍斬斷了巨人兩根手指,石塊落在地上激起沙塵淹沒三人。

白色神駒忽然從巨人頭頂嘶嚎飛出,似被人擊落,仔細看去,巨人頭頂果然落著一人,頭戴黑色發冠,目光遊刃有餘的淩厲。

神女自然看見了他:“秦山,你與上一任天帝創立上天瓊宇本是為了天下太平,現在又為何助紂為虐!”

“天下太平?如果不是打不過那老頭我怎麽會屈居於此,凡人的死活與我何幹?”

巨人一腳邁過來,伊子堪翻身帶桃安和神女逃離:“去天帝殿中躲好。”伊子堪麵色凝重,將桃安推給神女。

桃安當然不想走,可諸如此時,他隻會讓伊子堪分神照顧。

之子莫若母,神女又怎麽會看不出桃安的猶豫:“花呢?”

“花?”桃安看了一眼伊子堪:“在他身上,那花是什麽?”

“是我從你出生起便種下的伴生花,來不及解釋了,你將法力注入花內,說不定可以助新帝一臂之力。”

伊子堪將花拿出來,妖豔的花瓣已成了深沉的紫黑色,來不及聽神女說話又抬劍抵擋。

“明鈴花以我棄之如敝履的軟弱情感所種,卻能連接兩位相愛之人,你將法力注入於此,說不定可以有半數以上為新帝所用。”

桃安二話不說拿著花躲在一處屋簷下,雙手緊握,遠遠看著伊子堪嘴角流出的血絲,急切的將自己全部法力注入於此,察覺手心發癢低頭去看,這花伸展著枝椏,竟然長出了無數細跟,深深紮進桃安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