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大齊皇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提前掛好的燈籠孤零零的晃**著,原因很是唏噓,一國天子竟在這歡喜的日子裏駕崩了。

原本天子駕崩,朝廷中還有名正言順的太子,可太子傷重昏迷,朝中大臣也不知出於何故,遲遲不肯推太子上位。

百姓關在家中百無聊賴的包著餃子,自國師伊子堪被抓入天牢以來事故頻發,百姓也被迫變得事事沉著冷靜。

“國師大人,國不可一日無君,依老臣看此事還需交由您來定奪。”

伊子堪站在金鑾殿外看著蕭瑟的皇宮,身後是大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丞相。

正在此時,一聲嘹亮的吼叫忽然從天邊貫徹雲霄,晴空的天際飄來一大片祥雲,雲霧繚繞之際似有真龍盤旋其中。

正在宮內忙碌擦拭宮牆的眾人紛紛抬頭看這異象,看著那盤旋的長身傻了眼。

“紫微星命定之人,必健康無憂。”伊子堪平靜的盯著那片異樣的雲彩。

老丞相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真龍之身,渾濁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天詔...天詔啊......”

天詔不天詔的桃安可不知道,他隻知道騎在這飛舞的龍頭上真的很快樂。

“大帝,謝謝您啊!造了這麽大一條龍出來,不過,您不是不能插手凡間事嗎?”

大帝慈祥的真身看著麵前在龍身上上躥下跳的桃安,麵色柔和:“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伊子堪的事情我也不能不管,畢竟待我退位讓賢之後,他也要接手這上天瓊宇。”

“啊這個......”

桃安遙望著地麵上的伊子堪,心想你還不知道吧,伊長歸的皇位可是拿你的自由換來的......

大年初一,通天天師伊子堪在金鑾殿外迎接天詔,稱天子必為身體健康,無病無災之人,當朝太子在除夕夜意外斷臂與天詔十分不符,儲君之位當選有禦賜聖手的風憶服侍的三皇子伊長歸。

傍晚,宮人在收拾先帝遺物之時發現一紙詔書,上麵清楚寫道“廢太子,改立三皇子”,經大臣們親自勘驗,確為先帝字跡。

大年初二,新皇繼位,大赦天下。

免官之後固不受封的伊子堪重回國師之位。

“歡生,聽說皇帝在金鑾殿的龍椅旁給你放了個位置,要和你平起平坐,是真的嗎?”

新皇繼位的第一天,桃安在門口等待朝會回來的伊子堪,他的臉色似乎比以前好看的多。

老管家看起來比伊子堪還要激動:“當然是真的!陛下封大人為上國師,見國師如見天子,這可是曆朝曆代都沒有的先例。”

“這麽威風啊!”桃安附和道。

伊子堪給他攏了攏軟毛領子:“威風什麽,上個朝那麽多人看著你跟坐牢一樣,以後這朝會誰愛去誰去。”

桃安笑得彎起眼:“那新皇豈不是白忙活了。”

“他又不是我老婆,管他那麽多,你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早?”

“哦!”桃安才想起正事來:“今天早上有你的一封信,似乎是何將軍寫給你的。”

按理說邊疆戰事吃緊,有什麽大不了的事要往皇城寄一封信給他呢。

桃安把信遞給他,自己蔫了吧唧的倒在他的肩上。

伊子堪沒有養過狐狸,不過麵前這隻狐狸出現這副樣子不是困了就是餓了。

提溜起他的毛領子催促著懶狐狸往前走:“先去吃飯,邊走邊看。”

何誓榮在信中告訴他,邊疆戰事還算穩定,讓他不必憂心,隻是將士們無意中發現,蠻荒人的巫師常常偷偷出入大齊境內,他們在戰場後方剛剛抓住了一批,而之前不知已經有了多少批,叫他萬事小心。

桃安叼著雞腿湊過來看:“出什麽大事了嗎?”

伊子堪將信遞給他:“還是那些破事,明日我就將新的法條遞給新皇,偌大的大齊不可能靠我一人。”

桃安低頭掃了一眼,何誓榮文采飛揚的字句他一個沒讀過什麽書的狐狸實在難懂,索性跟在伊子堪身後指哪打哪就是了。

一年之中本該最熱鬧的節日就這樣在妖患與戰亂的恐慌中草草了結,新皇一道聖旨,由上國師伊子堪編寫的選拔天師府人才製度的《金功法》與約束天師行為的《大天師法》相繼頒布,各地天師為了一個職位爭得頭破血流,想方設法抓妖除祟,終於讓大齊的百姓在正月十五這天恢複了常態。

“出去逛花樓嘍!”地蛋裹得像個圓滾滾的湯圓。

棒槌抬手給了他一棒槌:“你會不會說話!那叫看花燈。”

地蛋委屈巴巴:“掛著花燈的樓,可不就是花樓嘛!”

“你還說......”棒槌抬手又是一個爆栗子。

兩個人在院中追逐打鬧,桃安關上門把他們擋在外麵,轉頭看著自己精心打扮過的伊子堪,滿意的點點頭:“你還是這樣穿更好看。”

為了今日應景的喜慶,桃安穿了一身亮眼的紅色,其實他的模樣本來也很明豔,紅色自然更顯氣色,好看的不得了,沒人看見的時候,伊子堪就要愛不釋手的攬在懷裏慢慢欣賞,巴不得再沒有人跟他分享這美色,隻是欣賞欣賞著,桃安壞笑著拿出了給他準備的過年新衣。

黑色的衣身在陽光下亮出明晃晃的金色暗紋,紅色的衣領袖邊繡有與天平齊的雲紋,不需要多餘的點綴,男子的氣概威嚴便挺拔而出。

衣服很好看,隻是......

“我不想穿紅色......”

抗議被無視,壓迫之下伊子堪換了衣服陪桃安上了街。

十五的東街上門庭若市,肩比肩的人潮中桃安如同六十年前那樣扯著伊子堪的胳膊,像大人領著不懂事會走丟的小孩子。

伊子堪笑著,也如同六十年前那樣,眼裏總能拋開其他所有人注視著桃安,嘴裏還要故意問;“把那兩個小鬼扔在家裏,回去不會鬧我們吧?”

“我已經囑咐劉伯帶他們出去玩兒了,再說了,我以前帶你出去連你師父都不知道,現在他們也別想打擾我們。”桃安揚起下巴,一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永遠都隻帶自己一個人嗎......人流湧動,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男人,伊子堪偷偷把桃安攬在懷裏,聞著著他身上令自己魂牽夢繞的味道:“好,就我們兩個。”

桃安被他肉麻的渾身酥癢:“走哪都得抱著,膩不膩。”

不僅不膩,粘人的大手還要掐著他的腰吃豆腐,麵上人模狗樣的問:“晚上沒吃東西,餓不餓?”

桃安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就沒有不餓的時候,剛好旁邊有位老伯支著攤子:“嗯......那就先來一碗甜甜的桂花粉吧!”

伊子堪拉著他在最裏麵坐下,仍舊不忘替他擦擦自己認為不幹淨的凳子。

“老伯,來一碗桂花粉,再來一碟綠豆糕。”

人太多了,伊子堪不得不走到老伯跟前說話。

從進門起,這老伯的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著兩人,此時支支吾吾的小聲說:“國、國師大人......”

伊子堪掏錢的手一頓,抬頭看他慌張的神色:“您認得我?”

“小人...小人的女兒在宮中做事,前些日子進宮探親曾遠遠的見過您一麵,此生不敢忘記您的大恩大德......”老伯說著說著就要給他跪下。

伊子堪冰冷道:“此處人多眼雜,莫給我招惹了麻煩。”

老伯聞言僵住動作,冷汗不斷從額上冒出,傳聞國師殺伐果斷、冷眼無情,果真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承受的住的。

“做好你該做的。”伊子堪將銀子扔到他麵前。

搞不清楚這位大人物的心思,老伯甚至不敢伸手收錢。

“你幹嘛嚇唬他?”桃安手撐著桌子,看完了伊子堪耍威風的一出戲。

地方這麽大,伊子堪偏要緊挨著他坐下,“哼”了一聲:“凡人,麻煩的很。”

桃安別過頭笑他,這人有時候真是幼稚至極,明明就是不想受人跪拜恩惠而已,一定要裝作高高在上的樣子。

“你笑我?”伊子堪把他掰過來質問。

桃安抱手挑釁:“就笑你,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不能笑嗎?”

伊子堪看起來鬱悶至極:“也就是你了,以我現在的身份誰還敢在我麵前放肆!”

那表情嚴肅起來還讓人以為他真的生氣了,忽略桃安一巴掌拍開桌子底下摸自己大腿的手。

無論在國師大人麵前伺候有多難,老伯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端著兩碗桂花粉和綠豆糕上前。

“兩位...客官,請慢用。”

老伯汗流浹背,感覺自己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命喪當場。

伊子堪先將桃安的那份以及綠豆糕端到他麵前,桃安等著被人伺候,抬頭笑著向老伯說了一句:“謝謝。”

老伯趕忙回道:“都是小人應該做的......”

“不用那麽緊張,我不是他,我不吃人的。”桃安笑起來,如同冬日裏融化冰雪的暖陽。

老伯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別樣的美人,不由得就多看了兩眼。

伊子堪這別扭勁兒又上來了,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冷冰冰的問:“好看嗎?”

老伯哪還敢多說什麽,連忙賠罪,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