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不及阻止那即將入體的羽箭,一咬牙直接緊貼在了顧長絕的後背。

“噗呲--”

瞬間,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

“嫿兒!”

顧長絕心中一沉,驀地轉過身來,看著鳳嫿兒胸前的羽箭,眼睛一痛。

“你怎麽那麽傻,誰讓你去擋箭的,不要命了!償”

一向好脾氣的顧長絕第一次發了火。

鳳嫿兒委屈的扁扁嘴,眼眶頓時有些濕潤,片刻,眼底的濕潤匯聚成河,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不知是因為委屈,還是因為疼痛,眼底淚水洶湧了起來。

她怕疼,更怕死,但是卻不舍得他受傷。

顧長絕看著鳳嫿兒的淚水,心房處驀地一片柔軟。

“嫿兒,為師剛才……是為師不好。”

“師父,你右手邊!”

鳳嫿兒忍著胸口鑽心的疼痛,拉著顧長絕挪動了身子。

顧長絕眸光一厲,一把將鳳嫿兒抱在懷中,抬掌將飛射而來的羽箭一股腦的掀開。

急切的撩開步子,帶著鳳嫿兒朝沐清歌所在的營帳方向趕去。

“想走,沒那麽容易!”

那人大手一揮,身後的一批弓箭手再次接踵而至。

“公子,你帶小姐快走,淩王這就過來!”

唐叔匆匆趕來,擋在了顧長絕身前。

果然,不出片刻,前方便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

為首的那人隱約看見夏侯璟策馬而來,立即揚手製止了進攻。

“撤!”

夏侯璟帶著驚風騎而來,掃了眼顧長絕懷中的鳳嫿兒,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帶她去找婧兒!”

緊接著,他說完,立即夾了馬腹,直追而上。

顧長絕斂盡眸光,小心翼翼的抱著懷中的鳳嫿兒急忙去找沐清歌。

“忍一下,一會就到。”

沐清歌在營帳的擔心的來回走動著,見到帳簾被人狠狠掀開,以為夏侯璟回來了,誰知一轉身就看到顧長絕抱著一身是血的鳳嫿兒走了進來。

她的眸光直接落在了鳳嫿兒胸前插著的羽箭上,來不及多問,她忙撤開了身子。

“快將她放在榻上。”

她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冰畫,提來藥箱。”

這時,鳳嫿兒整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唇角都被她咬出了血色。

顧長絕看著沐清歌撕開了鳳嫿兒的上衣,他淡淡別開眼去。

“婧兒,嫿兒就交給你了,我去外麵守著。”

看著顧長絕抬腳便走,鳳嫿兒頓時著急的伸手去拉他。

這一動,直接牽動了傷口,痛得她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師父,別走。”

“嫿兒,師父在外麵守著你。”

然而,這是鳳嫿兒抓著顧長絕的手更緊了幾分。

“你不在這裏,拔箭我會害怕。”

聽著鳳嫿兒皺起的一張小臉,顧長絕的心一寸寸軟了下去。

正在猶豫間,就聽到沐清歌的聲音傳來。

“你就在這裏守著她吧,還能幫我的忙。”

終於,顧長絕點點頭,坐在了榻前,反握住了鳳嫿兒溫軟的小手。

鳳嫿兒皺起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衝著沐清歌頷首。

“嫂嫂,開始吧。”

“別急。”

沐清歌從藥箱裏取出了注射器,準備給鳳嫿兒大麻醉針。

她胸前中的這一箭,離心髒太近,又挨著動脈,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險。

為了防止她拔箭過程中,疼痛造成她過度緊張,影響拔箭,她決定給她打麻藥。

對於沐清歌手中的東西,他們雖然新奇,但是卻沒有放在心上。

沐清歌注射麻藥之後,便小心翼翼的將她上身的衣服一點點剪開。

最裏麵的小衣,沾滿了鮮血,此時和皮膚黏在了一起。

沐清歌小心的脫了半天,才總算將小衣扯了下來。

此時,鳳嫿兒臉上有一抹難為情,而顧長絕早早的就將頭扭去了一旁。

她現將傷口周圍清理幹淨,然後取了無菌手術刀,一點點的切開傷口周圍的皮膚。

因為箭頭較大,還有倒勾,如果直接拔箭,必會掛到皮肉,甚至還會碰到動脈。

而這種方法,雖然切開了傷口,但是卻更有利於拔箭。

現在麻醉藥效已經開始起作用,所以鳳嫿兒根本不會感覺到疼痛。

顧長絕緊握著鳳嫿兒的手,仿佛是在無聲的安慰。

終於,沐清歌將箭頭從動脈血管下偏頭拔出,雖然有鮮血噴湧,但好在很快就止住了血。

她一把將拔出的羽箭放在瓷盤上,然後取了傷藥給她上藥。

緊接著,她利索的將傷口包紮完畢。

鳳嫿兒看著沐清歌拔箭,緊緊的咬了牙,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在她還沒有反應之際,沐清歌已經將傷口包紮好。

“好了。”

沐清歌收拾完畢,直起了略有些僵硬的腰。

似乎就連顧長絕也沒有想到沐清歌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他驚訝的轉眸看去,視線落在鳳嫿兒胸前大片的肌膚上,他的眸光頓時一燙,急忙轉開眼眸。

沐清歌掃了眼鳳嫿兒,忙道:“我去給你拿一套幹淨的衣服,你先換上。”

一換好衣服,鳳嫿兒就對顧長絕張開了手。

“師父,你帶我回去吧,我不能在這裏影響璟哥哥和嫂嫂。”

出了營帳,外麵隱約能夠聽到廝殺的聲音。

兩軍對峙,正殺的激烈。

顧長絕垂眸看了眼懷中的鳳嫿兒,安慰道:“別怕,宸王要的是皇位,他暫時不會顧得上顧家。”

……

烈火蔓延,鮮血拋撒,刀槍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這場皇位之爭一直持續到了天亮,傷亡慘重。

迎著第一聲雞鳴,廝殺聲逐漸平息了下來。

沐清歌自從給鳳嫿兒拔了箭之後,便一直在營帳內枯坐到天明。

突然,帳簾被人一把掀開,是夏侯璟抬腳邁了進來。

沐清歌急忙起身,朝營帳外看去。

夏侯璟一身銀白盔甲,在晨曦中格外的冷。

“你怎麽沒睡?”

“昨晚那個情況,我怎麽睡得著?”

沐清歌立即迎了過去,“結果如何?”

“宮越被擒,現在壓在了賢帝帳中。”

此時,一身狼狽的宮越被綁住了手腳,整個人被丟在地上。

他看著朝他走來的一抹明黃,不屑的唾了一口。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我宮越落在你手中,無話可說。”

緊接著,他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憤恨的瞪著賢帝。

因為沒有內力,如今這普通的麻繩就把他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但是,你要記住,這皇位是不屬於你的,是你從我手中奪去的,你就算當了皇帝,也永遠名不正言不順!”

“名不正言不順?”

“沒錯,你從父皇那裏盜走了玄武玉,逼迫父皇退位!”

宮越說著眼底一片恨意。

他明明是父皇最喜歡的皇子,就算他失了內力,這皇位也理應是他的!

他看著賢帝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的淡笑,心裏莫名的慌了起來。

“你笑什麽,那玄武分明是父皇留給我的!”

“看來,玄武的秘密你並不知道。”

賢帝嘴角的笑意緩緩勾出了一抹苦澀。

先皇所說玄武玉隻傳下一任君王,隻由下一任君王守護的玄武秘密果然不假。

“什麽秘密?”

這一年來,他幾乎將北齊掘地三尺,就連皇陵他去了不止一次,然而卻都沒有找到玄武。

難不成那傳國之玉裏還隱藏著什麽秘密不成。

緊接著,他驀地看到麵前的賢帝解開了胸前的金絲紐扣,一點點扯開了胸前的衣服。

“你,你要做什麽?”

“你找了這麽長時間的玄武,難道你不想知道它在哪裏麽?”

“不可能!”

宮越死死地盯住了賢帝的動作,他曾接連幾次派人去他身邊貼身查找玄武的下落,可是依舊一無所獲。

他怎麽可能會貼身攜帶?

下一瞬,賢帝一把扯開了身前的衣服,厲聲道:“看到了麽,這就是玄武!”

宮越如同見鬼一般,死死地睜大眼睛盯著賢帝胸口,一眨不眨,然後驀地後退了兩步。

“不,這不是真的!”

“沒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是你,所以他為了保護你,不會將皇位交給你。”

賢帝緩緩扯上了胸前的衣服,聲音裏有一抹苦澀。

“現在你也知道為什麽北齊皇帝都短命的原因了吧。”

宮越驀然跌坐在地,似乎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他驀地想起,他父皇寵愛他,可是卻從來不曾跟他提起過皇位。

在北齊曆史中,好像最後成為皇帝的,大多數都並非得寵。

“如果當初,朕知道是這樣,就不會答應登基。”

為了北齊皇朝,犧牲的卻是每一代皇帝的壽命。

片刻,賢帝走到宮越麵前,居高臨下的睥著他。

“既然父皇如此寵愛你,那麽你就去為父皇守陵吧。”

緊接著,他一揚手,立即有兩個身形威猛高大的人現身,將地上的宮越拖了起來。

“將他封入皇陵,永不見天日。”

賢帝的聲音很緩,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宮越心頭。

他的瞳孔頓時張開,不可置信的看著賢帝,拚命的反抗起來。

“宮珩,你敢!”

“帶下去!”

賢帝淡淡擺了擺手,眼底一片哀涼。

若是宮越安生的做一個閑散王爺,他定然會遵守先皇的旨意不動他。

可是現在他動的是他的江山!

既然命不長久,那麽他要將江山牢牢的握在手中。

至於宮越,他這一生就在皇陵中度過吧。

沒有傷他性命,也算是遵了先皇遺昭。

“皇上,您快去歇息吧,已經一個晚上沒有合眼了。”

“淩王呢?”

“已經回營帳了,皇上快去歇著吧。”

賢帝點點頭,一股從所未有的疲倦湧上了心頭。

借著冬獵這場刺殺奪位,宮越他算計了多時,而他也籌謀了多時,等了多時。

……

這一場奪位之爭之後,賢帝沒有立即班師回朝,反而在穎山留了兩日。

就在眾人一頭霧水的時候,傳來了賢帝生病的消息。

這兩日,夏侯璟和沐清歌一直深居淺出,一般都一直待在營帳內。

“王爺,王妃,這是衛升從營帳外麵撿來的。”

衛升提了兩隻野兔和野雞走了進來。

“看來,是狼群又來給我送東西了。”

沐清歌笑著從衛升手中取過,然後看向了夏侯璟。

一連兩日,沐清歌的營帳前都收到了野雞野兔。

都說狼是感恩的動物,果然不假。

正在說話間,賢帝身邊貼身的大太監來到了營帳外。

“勞煩通稟一聲,我們皇上生病了,想要請淩王妃過去瞧瞧。”

---題外話---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