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證人?”

皇帝略略斂眉,從剛才聽她們爭辯,他已經知道所謂的沐二小姐,不過是花樓裏妓罷了。

沐丞相隱瞞了這件事來請旨賜婚,即便君嬈答應去淩王府做細作也難抵消這欺君。

這筆賬,一會他再跟沐丞相算!

而且,他知道這件事雖是沐丞相和君嬈一手策劃,但是現在,贏家無疑又是淩王了!

至於君嬈,就這麽點腦子,就算去了淩王府做細作,她能得到什麽消息償?

如今,君嬈的身份抖出來了,淩王不受旨,他就是想辦淩王,也沒有了理由。

皇帝思索著別有深意的掃了眼夏侯辰,他那雙如同一潭死水的眸子沒有任何變化。

這孩子,算是廢了!

半晌,他淡淡揚手,算是準了。

緊接著,他便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去管下麵的事情,現在他已經不再關心結果如何。

不過片刻,就有兩個婦人進了金殿,二人行過禮後,規矩的站在了一旁。

“將你們知道的都說了吧。”

其中一個婦人聽到夏侯璟的聲音,這才緩緩開口,“民婦人稱隱娘,就是當年為沐夫人接生的穩婆,當年沐夫人的確生下來一個左手多長了兩根手指的女嬰,沐夫人生怕孩子不吉,影響沐相的官途,所以就吩咐下人去尋找最近新出生的孩子,打算將女嬰換下來。就在這個時候,我大哥和大嫂撿了個女嬰,模樣很漂亮,我心裏頓時有了主意。”婦人說著看向了剛才那對夫婦。

那二人聽到她的話,頓時臉色一白,當年那個漂亮的女嬰的確是他們夫婦撿的,並非親生。

“後來,沐夫人將她生下來的孩子交給我,並給了我許多銀子,讓我將這個孩子好好養大。我回到家就將孩子交給了大哥大嫂,可是孩子在五六歲的時候被人拐走了,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君嬈立在一旁聽著這婦人的話,身子顫的更厲害了。

緊接著,一旁的看著君嬈開了口,“奴婢是當年夫人安排給小姐的乳娘,小姐失蹤之後,奴婢找了許久,後來才聽說小姐被賣入了落花坊。”

君嬈聞言心中陡然一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婦人道:“嬤嬤,你,你為何要背叛我?”

這位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君嬈最信任的容嬤嬤。

君嬈一臉震驚,久久難以回過神來,她就連花媽媽都買通了,怎麽也不會想到最後來揭穿她的人是她!

容嬤嬤沒有看君嬈,繼續道:“前幾日,小姐在清風茶肆賣唱,被長樂公主看上了,於是就獻給了幽王殿下,小姐現在的確已經是幽王的人了。”

沐丞相聽到君嬈的確是被廢太子糟蹋過,恨不得噴出一口老血。

他的女兒竟然全部被他給糟蹋了!

這時,君嬈臉色一時又青又白,她立即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容嬤嬤的手腕。

她滿臉的不可置信道:“嬤嬤,你,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片刻,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把卷起容嬤嬤的衣袖,頓時了然。

這個嬤嬤,並不是她的容嬤嬤!

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容嬤嬤便已經繼續道:“如果大家不信,不可將吏部尚書的肚子王公子叫來一問,他曾經在清風茶肆侮辱過小姐。”

“夠了,你別再說了,你根本就不是……”

君嬈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德打算,“金殿之上,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君嬈頓時咬緊了嘴角,憤然看向了容嬤嬤,剛打算開口,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道冷冽的聲音。

“皇上,現在真相已經很清楚了,請皇上決斷。”

君嬈聽得一陣心驚肉跳,此時她頓時慌了,撲通跪了下來,磕頭道:“皇上,這位嬤嬤說謊,她不是小女的乳娘。”

可是,現在她的爭辯是那麽的蒼白無力,就連沐丞相也不相信她了。

隻見他急忙跪了下來道:“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事先並不知曉小女曾經身在落花坊,而且自覺對她心懷虧欠,所以才鬥膽像皇上請旨賜婚,沒想到如今竟然是這樣的真相。微臣沒有及時讓皇上得知實情,還請皇上責罰。”

現在沐丞相心裏也一陣陣叫苦不迭,可真是被君嬈這個丫頭坑慘了,她最初怎麽不告訴他還有幽王這檔子事?

出身這件事還可以作假,可是她現在並非處子之身,要如何隱瞞?

他如今顧不得許多,要知道隱瞞皇上實情可是欺君之罪,他擔不起!

嘖嘖嘖,沐丞相這一番話,幾乎說的是聲淚俱下。

可是,他這麽做將自己的欺君撇了個幹幹淨淨,那君嬈可就……

果然,君嬈的臉色頓時一片死灰,從來沒有過的難看,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看來,她還是不了解沐丞相,她真的以為他們是血肉相連的父女,他就會為她收拾爛攤子麽?

她錯了,沐丞相利欲熏心,他將他的官途看的比什麽都重。

不然當初,他就不會默許沐夫人將孩子換下來了!

他一向自私自利,為了他自己,他可以舍棄任何人!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掃了眼沐丞相,這個老匹夫果然將一切都推到了他的女兒身上。

的確心狠手辣!

當初他就是看中了他的這一點,才會將他收為己用。

因為,這樣的人,沒有感情,最適合做一個為他做事的工具。

“沐愛卿起來吧,這件事你既然不知情,這欺君之罪,朕就不追究了。”

沐丞相聞言,頓時如蒙大赦,忙向皇帝行禮。

片刻,夏侯璟淡淡開口,“既然皇上也是被人蒙蔽,君嬈姑娘是幽王的侍妾,就斷不能再賜給臣弟了,臣弟怎麽能跟侄子搶女人。”

皇帝聞言,淡淡的瞥了眼夏侯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但是卻沒有開口。

而是看了眼蘇德,蘇德立即明白,看著君嬈怒斥道:“大膽君嬈,蒙騙皇上,你可知罪!”

跪坐在地上的君嬈,聽到蘇德這威嚴的一聲,身子顫的更加厲害。

她婆娑著淚眼看向沐丞相道:“爹……”

“清歌,這一次你真是太讓爹爹失望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能夠瞞著爹爹,爹爹還為你向皇上請了旨,這一下,爹爹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沐清歌看著這一幕,嘴角逐漸勾起譏諷,這沐丞相可真是將無恥的嘴臉發揮的淋漓盡致。

如今,君嬈看著沐丞相那張俊儒的臉,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怨恨,這就是她苦苦相認的爹麽?

一時間,她萬念俱灰。

“來人,將她拉下去,以欺君之罪論處!”蘇德一揚拂塵道。

“請皇上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饒她一命。”沐丞相請求道。

蘇德看著沐丞相,歎了口氣,“沐丞相,你如今都是自身難保了,要如何給二小姐求情?”

沐丞相聞言一滯,而君嬈更是心如死灰。

君嬈知道今天她必死無疑,可是她心裏不甘。

她猛地起身,然後看向了沐清歌,黑瞳驟縮。

如果,沐清歌不會咬著這件事不放,讓她進了淩王府的門,她今天也不至於落到這樣的下場!

“淩王妃,即便我出身落花坊,可是我才是真正的沐家二小姐,我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有何不對?”

她現在胸口悶得厲害,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為什麽她什麽都得不到,而沐清歌,不過是占了她身份的野丫頭,她什麽都沒有做,卻輕易得到了一切?

上天,總是這麽的不公平!

沐清歌一瞬不瞬的盯著君嬈,緩緩開口,“君嬈姑娘,你奪回屬於你的東西這沒有錯。可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淩王不是屬於你的!”

君嬈聞言頓時一滯,心中似乎飛快的劃過了什麽。

難道說,是她一開始就錯了?

就在她思忖之間,就已經有小太監上前來拉扯她。

她的腦海中頓時蹦出了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這時,金殿外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不過片刻,就閃進來一道頎長健碩的身影。

是將兩天剛封的定遠將軍宗尋!

“微臣宗尋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德看著單膝跪在金殿內的宗尋,眸光微斂,這越來越熱鬧了。

“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回皇上,微臣如今隻有清歌這一個表妹,宗家也隻有她這一個外孫女,所以微臣鬥膽請皇上饒她一命。”

“大膽!你可知她犯得是欺君之罪?”

威壓的聲音頓時在金殿內響起,殿內的氣壓頓時驟降。

宗尋低頭,“微臣知曉,微臣希望能夠用這枚免死金牌換她一命。”

他說著將手中的金牌遞給了蘇德。

皇帝看著蘇德遞上來的免死金牌,厲聲道:“用免死金牌救她一命,你可要想好了。”

這免死金牌真是前些日子宗家翻案,他為了撫恤宗家後裔,而特賜的金牌。

沒想到這個蠢貨竟然拿著個換君嬈一命!

“是,微臣想好了。”

“好,看在宗家的份上,朕暫且繞她一命。”

“謝皇上。”

君嬈聞言,心中陡然一鬆,她怔怔的看向金殿內眉宇英朗的男子,微微抿唇。

容嬤嬤說的果然不錯,沐家靠不住,她能依靠的是宗家,是她的表哥!

“既然君嬈已經是幽王的女人了,如今隻能賜她為幽王側妃。”

不過是個卑賤的妓,若不是看在宗家的份上,就算太子現在被廢,封為幽王,她也沒有資格給他做側妃。

“謝父皇。”夏侯辰立即跪下叩謝。

淩王拿長樂的性命來要挾他,他沒有辦法。

上次長樂將沐清歌送上了他的床榻,徹底惹怒了淩王,他怎麽可能會放過長樂!

可是,長樂是唯一一個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不能不管她。

所以,今天他不得不來揭穿君嬈,現在的旨意,是他一早預料的結果。

“多謝皇上。”

君嬈黯然的眸光從夏侯璟臉上一掠而過,然後將頭埋在地上,行了大禮。

不管她怎麽做,她終究還是沒有進淩王府。

而這時,蘇德看著殿內的眾人,再次開口,“來人,將他們拉下去。”

君嬈有免死金牌保著,可是他們沒有,這欺君之罪,他們跑不了!

一開始進來的那對夫婦和花媽媽頓時慌了,皆跪了下來,大喊道:“皇上,草民都是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做的,求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

“拉下去!”

幾個大太監很快走過來,將人直接拖了下去,一時間整個金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君嬈有些麻木的看著他們被人待下去,雙眸內沒有任何動容。

緊接著,夏侯璟牽著沐清歌的手上前道:“皇上,若是沒有什麽事情,臣弟就回去了。”

皇帝眯著陰鷙的眸子打量了眼夏侯璟,緩緩開口,“你給朕說說這抗旨不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