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赫看著麵前帶了絲期盼的姬瑤,隱在袖中的雙手微微握起。

“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我是華子赫,不是你口中的小珂。”

他語氣很舒緩,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緊張。

姬瑤不信,看著華子赫熟悉的眉眼,身形一掠,走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卷起袖管。

看到他光潔的手腕,眸光一滯。

這裏明明有一塊疤的,她記得他小時候貪玩,不小心割破了手腕,留下了一塊很大的疤償。

“姑娘,你認錯人了。”

華子赫不動聲色的將手腕從姬瑤手中抽了出來。

姬瑤手中驀地一鬆,忙道:“不好意思,的確是我認錯人了。”

聽著她酸澀的聲音,華子赫心中微微顫動。

如今,他成了這個樣子,出身憐館,又是長樂公主的男寵,根本見不得人,還是永遠不要相認的好。

他,隻會成為她的汙點!

“若是姑娘沒有別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辭了。”

姬瑤淡淡點頭,微微抿了唇。

華子赫一頷首,轉身離開。

他一直握緊了衣袖,根本不敢回頭去看姬瑤的神色。

單薄的身子在秋風中更添了一抹蕭瑟,明明是公子顏如玉,可卻給人的心頭籠罩了悲涼之感。

姬瑤看著這樣的華子赫,心中湧起一抹酸楚。

她一向清冷的眼中慢慢浮現一抹水光,她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主子,您放心,一定會找到公子的。”雨湮以為是姬瑤認錯了,忙在一旁勸道。

姬瑤淡淡點頭,深深地看了眼遠處的華子赫,然後翩然轉身。

她不會認錯,也不可能認錯。

即便他的手腕上沒有了那塊傷疤,她也能肯定他就是小珂!

血脈至親她怎麽能認不出來?

當年是她沒有保護好他,這些年來除了報仇,就是在找他。

可惜,如今找到了,卻不能相認。

她看的出來,如今他因為身份的事情,不敢跟她相認,她不會去勉強他。

時間總會撫平一切,等她解決了安陵家,再來找他也不遲。

“派人去保護他。”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雨湮一滯,然後忙應是。

姬瑤緩步走出後山,看到遠方一道清秀的身影,眸光微斂。

沒想到沐清歌也在這裏,這小小的妙安堂竟突然來了這麽多人。

沐清歌自從給靜心師太做了開顱手術,她就經常來妙安堂查看一番,生怕出了意外。

她剛剛從靜心師太的禪房中走出來,就有一位小師父走了過來,朝她鞠了一躬。

“淩王妃,貧尼有禮了,我們主持師太這兩日身體抱恙,聽說淩王妃醫術高超,想要麻煩您去瞧一下。”

似乎怕沐清歌反感一般,小師父又忙道:“若是淩王妃不方便,貧尼就打擾了。”

沐清歌看了眼天色,時間還早,便點點頭,“那便去瞧瞧吧。”

到了主院禪房內,主持師太正在為眾人誦經。

聽到小師父通稟知道沐清歌來了,這才停止了誦經,說道:“快請進來。”

沐清歌進了房內,淡淡掃了眼室內,眸光微斂。

沒想到這小小的禪房內竟然會有這麽多的熟人。

長樂、華子赫,沐妤月,竟然還有貞妃!

似乎都在聽主持師太誦經講佛,看見她進來,皆將目光看向了她。

貞妃淡淡掃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光從她臉上一掠而過,嘴角不動聲色的勾了起來。

沐清歌雙手合十,朝主持師太一頷首,“師太。”

“淩王妃來了,請坐。”主持師太對著伸出了手。

“淩王妃醫術高明,貞妃娘娘向主持師太舉薦了淩王妃。”

長樂意味深長的勾唇,儼然有些看戲之態。

貞妃清冷開口,“沒錯,淩王妃醫術的確高明,當初十九皇子情況危急,都被淩王妃救了回來。”

沐清歌不理會她們二人,對主持師太道:“我先把把脈。”

通過脈象可知,主持師太隻是染了風寒,並不是什麽疑難雜症。

“師太,你是染了風寒,沒有大礙,多注意休息便可。”

“有勞淩王妃了。”主持師太頷首。

正在沐清歌準備告辭的時候,主持師太朝她施了一禮,“妙安堂剛剛出了秋茶,淩王妃來了,不如品上一品。”

看著主持真誠沉著的模樣,沐清歌點頭。

早就聽說妙安堂秋茶是上上之品,可惜卻很珍稀,隻有主持這裏能夠嚐上一嚐。

半晌,沐妤月唇角勾著淺淺的笑意,和提著茶盞的小師父一同走了進來。

長樂淡淡啜了一口,輕道:“本公主今日倒是沾了淩王妃的光才嚐了妙安堂的秋茶。”

她說著放下了茶盞,淡淡瞥了眼沐妤月,“沐家大小姐的茶藝倒是不錯。”

沐妤月溫溫一笑,“長樂公主過獎了,臣女讓大家見笑了。”

沐清歌看著麵前升騰著水霧的茶盞一眼不動聲色的勾起了唇角。

就在這時,貞妃身邊的宮女微微轉身,對著她動了動嘴唇,說了唇語:這茶有毒。

沐清歌認了出來,貞妃身邊的這個宮女正是稍微易容了的姬瑤!

雖然麵容有了變化,可獨獨那雙清冷的眼睛一眼便印入了人的腦海之中。

就算她不提醒她,她也知道她麵前的茶有毒,因為醫生係統已經提示過她了。

茶盞裏放的毒,還是後宮之中常見的——令人毀容的毒藥!

她的眸光不動聲色的掠過臉色清冷的貞妃和明媚奪目的沐妤月,心中一陣明了。

這才是今天要她來的目的!

隻是,想看她毀容,是不是太惡毒點了?

她看著姬瑤,同樣用唇語道:幫我換一下茶。

說著,她眼尾的眸光不動聲色的掃了眼貞妃。

姬瑤略一頷首,應了。

由於姬瑤背對著眾人,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們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姬瑤的手法極快,在沐清歌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她就已經將她和貞妃的茶盞調換了。

蔥白玉手端起茶盞,送到唇邊,沐清歌輕輕抿了一口,讚道:“果然是好茶,多謝主持師太了。”

“既然淩王妃喜歡,一會就讓慧竹給你取些回去。”

“多謝。”

沐清歌看著貞妃淺淺啜著茶水,垂下的眼瞼掩了一抹狡黠。

用了茶之後,沐清歌便向主持師太告辭,她想過不了一會,貞妃服用的毀容藥就該起作用了,到時候她可不想去救她。

果然,沐清歌剛走到後山,就有小師父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找她。

“淩王妃請留步,請留步。”

沐清歌停下腳步,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小師父明顯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稍稍平複了一下才道:“淩王妃,不好了,貞妃娘娘的臉突然出了問題,想讓你過去給瞧一瞧呢。”

沐清歌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你去告訴主持師太,貞妃的病我看不了,讓她另請高明吧。”

她的話音一落,小師父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拒絕。

“淩王妃……”

小師父還想說些什麽,沐清歌已經抬腳邁進了妙安堂的後山之後的禁地。

她微微勾起唇角,至於貞妃,就等著毀容吧!

“這可如何是好。”

小師父盯著沐清歌的背影喃喃,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回了主院。

此時,貞妃臉上癢的厲害,但是她卻不敢再去碰她的臉頰,嚇得花容失色。

剛剛沐清歌走了沒多久,她突然發覺臉上癢的厲害,下意識的就用手撓了撓,誰知不僅越撓越癢,而且還隱隱作痛。

看了下她的雙手,竟然是鮮血淋漓!

此時,她頓時明白了過來,一定是她剛剛喝下了那被下了藥的茶水!

“貞妃娘娘這是怎麽了?”長樂頗有興趣的看著臉上突然間變得血肉模糊的貞妃,微勾起了唇角。

而一旁的沐妤月則被貞妃這一幕嚇得花容失色,不可置信的盯著貞妃的臉。

“這是怎麽回事,沐清歌呢!”

向來清冷的貞妃此時也沒有了往日的出塵脫俗,聲音中帶了絲急厲。

“娘娘,請息怒,您還是先遮一遮吧。”貞妃身邊的另一個宮女忙取出帕子給貞妃遮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