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微閉了眼睛,不再去看醫生係統內液晶屏上流逝的數字。

夏侯璟看著眉宇間劃過掙紮的沐清歌,聽著外麵的打鬥,眸內劃過一抹黯色。

突然,車軾一顫,車簾被掀起了一角,沐清歌再次抬眸,眼中就驀地掠進了一抹寒芒。

“嗖——”

身側的夏侯璟大手翻動,手中便飛出去一塊瑩白如玉的東西。

“咚——”緊接著便聽到一聲悶響償

隨即便是刀劍落地的聲音。

夏侯璟輕輕抬袖,織雲錦車簾被氣流掀起。

馬車外的黑衣男人緊緊蹙著眉,右手捂著胸口的地方赫然被硬物洞穿,正汩汩流血。

而他另一隻手中捏著一枚染血的玉墜,五指收緊。

“噌——”

夏裏的長劍驀地架在了男人頸間,劍鋒一閃,迸出寒意。

“慢。”夏侯璟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字。

“主子?”

黑衣男人眸子一眯,狠道:“哼,就算你殺了我,你們也出不去藥王穀一帶!我勸你們還是快點交出巨蟒蛇膽,否則……”

他的話還未說完,夏裏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又往前送了一寸。

簡直是不知死活!

“留下他。”夏侯璟斂眸。

冷冷道:“將你手裏的東西交給慕容穀主,告訴他,他欠了本王一條命,本王跟他記下了!”

聽到“本王”這個字眼,黑子男子頓時一驚,下意識朝手中的玉墜上看去,待看到上麵刻著的“淩”字,登時臉色立變。

難道他是東楚的……淩王?

“噗——”

凝神之時,突然被長劍劍氣所攝,直直後退了兩步。

挨次抬眸之時,前麵的馬車已經緩緩而行,揚起了一抹塵土。

離得遠了,醫生係統才停止了“滴滴”的提醒。

沐清歌倏地鬆了口氣,意識遊走在醫生係統內,液晶的顯示屏上剩餘的分數隻有八百了。

一下子驟降了二百分,沐清歌一陣心疼。

此時,藥王穀內,慕容楚緊緊的捏著手中的玉墜,臉色陰鷙。

沒想到他竟然惹了淩王這個麻煩!

雖說那個男人自從五年前一戰之後,幾乎成為了廢人,可是他的能力依舊不可小覷。

他的眸光漸沉,揚手道:“將派出去的人都召回來!”

他沒必要和淩王為敵!

最後,他又選了十種藥王穀的珍奇藥材遣人送去了東楚。

南唐,鳳城。

夏侯璟一行人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十日後了,青蓬馬車徑直駛入了離王府。

剛一入府,府中的下人已經立在府內迎接了。

“奴才見過淩王,見過淩王妃。”

沐清歌掃了眼一眾下人畢恭畢敬的模樣,心中微微驚訝。

這哪是對待客人的態度,簡直比對待主子還要尊敬!

她隻知道夏侯璟在東楚是一品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想到夏侯璟在南唐還有這樣的勢力

就在這時,一抹紅衣搖曳走來,一抬眸便對上段祺陵那張妖嬈嫵媚的臉。

“阿璟,你們終於來了。”

夏侯璟一頷首,抬腳邁開了步子。

“走,去前廳。”

看段祺陵的模樣,儼然是一副主人之態,他該不會是離王府的主人吧?

沐清歌狐疑的掃了一眼他,然後抬腳跟在了夏侯璟身後。

剛剛進入前廳,丫鬟婢女魚貫而入,為眾人換了新茶。

段祺陵遣退了下人,急忙問道:“你們比信上說的時間晚了好幾日,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夏侯璟幾不可見的點頭,粗略的將藥王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段祺陵聞言,擰起了眉頭,“慕容楚這個老匹夫,竟然敢把手伸到你的頭上來!”

而夏侯璟始終神情清淡,墨瞳如潭,內斂幽深,沒有半分情緒變化。

“不過,那個老匹夫也賠了一顆蛇膽,想想他也夠憋屈的,哈哈……”段祺陵的嘴角攢出一抹輕笑。

片刻,夏侯璟清冽的聲音響起,“他的病情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段祺陵嘴角的笑意頓時斂了,不鹹不淡道。

隨即,他將視線放在了沐清歌身上,“正好王妃來了,可以進宮去瞧瞧。”

沐清歌眸光微斂,他們這是讓她去給誰瞧病?

就在她凝神的時候,一個小丫鬟垂頭走了進來,施了一禮道:“殿下,寧小姐來了。”

段祺陵聞言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不見,讓她回去,就說本殿下今日有客人。”

小丫鬟微微抬眸,小心翼翼道:“殿下,寧小姐去了……清音閣。”

段祺陵頓時眸光一緊,對立在一旁的中年嬤嬤道:“莫姑姑,你帶著淩王和淩王妃先去景然苑。”

然後他又對夏侯璟道:“阿璟,舟車勞頓,你和王妃先好好休息。”

莫姑姑福身道:“淩王、淩王妃,請隨老奴來。”

夏侯璟微微頷首,起了身,清冽的眸光從沐清歌身上掠過。

走到景然苑的時候,沐清歌不禁愣住了,這院子不僅名字和淩王府內的景然苑一樣,就連院子裏麵的布置也一模一樣。

踏進院子,沐清歌一度以為還在淩王府一般。

她看著淡然坐在黃花梨木椅上的夏侯璟,斂眸,“王爺,你現在不應該跟我說說這是什麽情況麽?比如說,段祺陵的身份?”

夏侯璟淡淡掀起眼皮,“你不都已經知道了?”

寡淡的口吻令沐清歌有些不爽,他隻說了帶她來南唐,卻什麽都不曾告訴她。

去藥王穀也是,如今到了這離王府也是如此!

“我什麽都不知道,王爺既然帶我來南唐,一些基本的情況難道不應該提前告訴我麽?”沐清歌怒

夏侯璟看了眼沐清歌挽起的黛眉,片刻才道:“祺陵是南唐的離王,本姓為鳳,應為鳳祺陵。”

她一直以為段祺陵是商人之子,沒想到會有這麽高貴的出身。

既然他是南唐的王爺,那麽,他定然不會是夏侯璟的謀臣了。

想到這裏,沐清歌眸光微眯,試探著問道:“既然如此,那王爺和段祺陵的關係……”

夏侯璟聞言抬眸,沒想到這個女人還能想到這一層。

他也沒有打算隱瞞,淡道:“是表親。”

沐清歌微微驚訝,沒想到他們竟然是血脈至親。

怪不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會如此親密,段祺陵還親切的叫他“阿璟”。

——

清音閣。

段祺陵急忙趕來,就看到一襲水煙色羅裙的寧清秋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慢悠悠的搖蕩著。

隨著秋千起落,寧清秋烏黑的墨發迎風飛舞,裙裾飄揚。

一向端莊賢淑的寧清秋唇邊綻開了一抹孩童般的淺笑,頓時給她秀美的花頰添了幾分稚氣,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靜謐之美。

然而這美如畫卷的景象落在段祺陵的眼中卻十分刺目。

他蹙眉走過去,冷冷開口,“誰讓你來這裏的?”

聽到他的聲音,寧清秋一滯,緩緩回頭,立即從秋千上下來,迎上前來。

“殿下……”她的眸中稍稍浮現了一抹喜色。。

“本殿下問你誰讓你來這裏的,寧太後麽?”

這一聲帶了絲譏諷,比剛才還冷了幾分。

就連他一向妖嬈嫵媚的眸子此時染了寒霜。

“殿下,姑姑說我們不久就要成婚了,而你這些年都在東楚,我們接觸不多,所以讓我們這段時間多相處相處。”

寧清秋一臉溫婉,緩緩說道。

本是羞赧的話,而她的臉上卻依舊掛著端莊的淺笑,沒有半分羞怩。

南唐的民風較為開放,即便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在外麵拋頭露麵也是常事。

即將成婚的男女雙方,也沒有那麽多的規矩約束。

而段祺陵聽到這句話,嘴角勾起嘲弄,“成婚?你們問過本殿下的意思了麽,就替本殿下坐了主?”

寧清秋微微咬了唇,“殿下,我們之間的婚姻涉及到南唐的國家命運,不是殿下不願就可以甩手不管的,這是殿下應擔的責任。”

段祺陵嘴角的譏意逐漸擴大,又在拿這些條條框框來說事了。

這一個個的都要來幹涉他的人生,卻偏偏用責任、義務這一大堆狗屁道理來束縛他!

寧清秋覺得段祺陵嘴角的譏笑格外刺眼,她的眸光斂了斂,咬唇。

“殿下,我們成婚之後,殿下如果有喜歡的女子可以抬入離王府,清秋絕無半句怨言

。”

抬入?

這是做妾麽?

他的眼前頓時閃過那張清冷無雙的花頰來,眉頭頓時一凝。

那麽冷傲的人,他就時讓她做正妃,估計她都不屑一顧,更何況是妾呢?

“本殿下不願。”

他不可能委屈了那個人!

再三被拒絕,饒是寧清秋再端莊文雅,眼中也出現了一抹受傷和委屈。

“殿下,你我的婚事早在兩年前就提出來了,我從十五歲一直等到了十七歲,我……”

她真的不能再等了,等到十八,她就是個老姑娘了,家族的臉麵也都讓她給丟盡了!

她不求做一個家族的驕傲,但是絕不能做家族的汙點。

“本殿下沒讓你等。”段祺陵決然道。

銳瞳掃了眼殿內,厲聲道:“將你的東西拿走,這清音閣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殿下……”寧清秋聞言身子一顫。

沒想到他竟會直接將她連人帶物趕出離王府,這要讓她的臉往哪放?

“寧太後若是怪罪下來,本殿下一應承擔了便是!”段祺陵說完決絕轉身。

然後對著身側的管家道:“去幫寧小姐去收拾東西,然後直接送回寧國侯府!”

寧清秋聞言,身形一顫,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緊緊的咬著下唇。

她不能就這麽被趕出去,不然無法向姑姑交代。

兩步上前,想追上段祺陵,誰知道心髒卻驀地一緊,她隻感覺渾身一軟,整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小姐——”她身後的丫鬟頓時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她。

然後求救般的看向了段祺陵,“殿下,求您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小姐的身體向來不好,這次……”

段祺陵看著臉色發白的寧清秋,眸光微凝。

難道她是因為他的話太重,昏倒了?

猶豫片刻,他還是兩步上前抱起了寧清秋,厲聲道:“快去請太醫過來!”

誰知道,他抱著寧清秋還未踏出清音閣,就聽到院子門口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

“你千裏迢迢讓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段祺陵一抬眸,就看到了前方一襲黑衣的姬瑤筆直的立在清音閣前。

眸光清冷,嘴角含霜,就連臉部的線條也帶了絲冷意。

就這麽淩然的站在了他的麵前,清傲出塵,絕世無雙。

段祺陵的頓時沉了下去,“阿瑤……”

姬瑤清冷的眸光斂去,決然轉身,毫不拖泥帶水,轉瞬消失在了清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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