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天道好輪回(1/3)

我也沒在意他那很是嫌棄的眼神,隻快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沒變,二十多年過去了,小舅一點都沒變。

好一通打量之後,我這才猛地回過神,想起正事,問小舅,“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小舅可知道一個叫做‘飛升台’的地方?”

看到這長生祭台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是沒來錯地方,但是看到薑山,我又不確定了,忽然有種回到了‘牙兒山’的錯覺。

“知道,跟我來。”小舅看似隨意的回了句,轉身朝遠處的洞口走了過去。

我回頭看李喻追上來了,思索著應該沒來錯地方,這才跟上去,苦澀道,“小舅,牙兒山被炸,我找你找了很久,你為什麽會到這裏來?這個祭台它……”

我話還沒說完,走在前邊的小舅卻是忽的歎了一口氣,說,“到這裏來,自然是為了等你。”

“等我?”我頓時一愣。

小舅沒應聲,帶路出了山洞。

這祭台雖然與牙兒山的祭台相像,卻又不一樣,因為這個地方的祭台隻有一個,即使出了山洞,外麵也不過是一處斷崖,並沒有路,斷崖之下便是頃刻碎骨的深淵。

這是山,南方的山。

之前的七年裏,我遊曆過很多地方,自然能辨認出,這裏的氣候已然遠離了冰天雪地的東北。

“你看那裏,”小舅朝這斷崖之側的一處深山指了指,說,“你要找的飛升台,就在那邊。”

我一眼看過去,不禁有些茫然,南方的大山不似北方山川那般光禿,這山裏往往是真正的樹木茂密,無路可循。

而小舅所指的方向,便是一處群山環繞的山坳,站在這斷崖上,尚能看到那山坳之中展露著殘破閣樓的一角,隱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

是了,就是那裏,那應該就是我前世原身修造的道觀。

我如此想著,卻是激動不起來,因為那山坳距離這祭台並不近,而且無路可循,我想過去,八成還得爬下山,徒步過了那茂密的林子。

這界門,終究是開偏了?

也不知金花如何了。

我心下著急,便問薑山,“小舅哪裏有路下山?我趕著救人,急。”

聞言,薑山卻依舊是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微蹙了下眉頭說,“你不能走,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頓時一愣。

小舅卻是側目看了看我懷裏的林淼,又看了看跟在我後邊的蒼老屍身,無奈道,“這是周老伯交代的,你必須聽著。”

我心急如焚,簡直恨不得能生翅飛過去,可這小舅就跟讓魘附體了似的,竟然在這兒不緊不慢的給我講起了故事。

這事還要推敲到許久以前,具體的年份已經不記得了,當然,不是小舅不記得了,而是這故事的主人公,我的爺爺,周銘恩不記得了。

我爺爺其實是個挺普通的人,縱使他有些道家本事,我也還是覺得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表麵憨厚,實則喜歡開些奇怪玩笑的老人家。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們這爺孫緣,竟是從地府開始的。

並且是我主動找上

了他,而那時候的我,是那個從魘身上剝離出來的一縷神魂。

之前我看過的,發現了神跡碑的周家先人,便是爺爺的前前世,或者是前前前世,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那神跡碑是他無意之中所見,而再次進山尋找,也並非是那地下族群不見了,而是死光了。

那些在黑暗中退化,失去了視力和正常模樣的人,被殺了。

就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血流成河,猶如修羅地獄一般,到處都是被砍殺斃命的屍體,老人孩子,無一幸免。

而這件事無人知曉,那些生命靜悄悄的存在,靜悄悄的死去,除了他,竟沒有一個人會留意到。

就好像死在那裏的不是人,而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牲畜。

這件事對當時的周銘恩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也是他那一世致死不能放下困惑。

他查出了那神跡碑所在之處,附近曾有一座古時大聖人修造的道觀,於是他便從那‘大聖人’入手,倒也聽了不少與這聖人有關的佳話,可畢竟事情過去了很久,那些所謂的‘佳話’真真假假的,又有誰知道呢?

並且無據可循,可信度並不高,潛意識中,周銘恩便將這天罰之事算在了大聖人頭上,覺得這個所謂的‘聖人’八成是徒有虛名,說不定是個妖道邪修,那些生活在地下不見天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這‘聖人’殺的。

這事讓他記恨了很久,直到陽壽耗盡,到了陰間,周銘恩也還記著,要給那些枉死的生命討個公道,可到陰間詢問才發現,即使是陰間,竟然也沒有絲毫關於那個地下族群的記錄。

人死了,是不用入生死簿的嗎?

周銘恩感覺有一隻大手,在這無盡的時間長河中,隨意的抹掉了那些生命。

這是對生命的褻瀆,是充滿惡意的行為。

可他抓不住對方的影子,反而讓他自己顯得像是個瘋子,沒有人,沒有鬼,會相信他的話。

憑著自己生前積下的德行,周銘恩為這事兒在陰間鬧了很久,他總覺得那些陰差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裝瞎,裝聾,裝傻。

直到一個身形瘦高,須發皆白,氣質上仙風道骨,卻滿臉遍布可怖疤痕的道魂找上了他,他才徹底明白,為什麽會有那樣一尊神跡碑,為什麽會有那樣注定悲劇的一族。

周銘恩聽大聖人麵不改色的講述了自己的一生,他說不出那是誰的對,誰的錯,他隻知道,那所謂的‘天神’還不如不存在,他覺得天神是瞎的,就和地府的陰差一樣,又瞎又聾。

然而大聖人卻跟他說不是的,大聖人說那都是劫,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包括他自己在內。

大聖人說,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寧願自己不曾入道,不遇金花,不為摯友,不登那飛升台。

當時周銘恩聽著傷感,也不過隨口安慰了句,說是都過去了。

卻不想,大聖人眉目凜然的回了句,他說不,說沒有過去,說這一切都還沒有過去。

於是便有了後來的事,周銘恩轉生投胎,世世落入周家,給後

人,也給自己,鋪了不少的路,總算是耗盡時間,找到了一些有關‘長生丹’的線索。

而這個被周銘恩盯上的人,便是周方。

沒錯了,周方就是當年屠殺了那整個地下族群的人。

於是,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周銘恩覺得時機成熟,最後一次投胎前,便與那大聖人結下了爺孫之緣。

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聽小舅說著,心中一陣苦澀,不知該說些什麽,爺爺確實是個心懷大義之人,我原還想,這老爺子在家裏供著家神,卻從未上心,那初一十五的香火,幹巴巴的點心,向來都是可有可無的樣子,還以為這他是不相信這世上有家神。

如今看來,他供奉的怕是自己,所以才如此不上心。

想到此處,我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覺得這老爺子戲弄人的本事生死不論,當真是登峰造極了。

似乎是察覺了我片刻的出神,小舅忽的頓了一下,試探性的問我,“既然你找來了這裏,應該是知道此次轉世所為何事了?”

不,我不知道啊……

我一臉懵逼,趕緊搖了搖頭。

見狀,小舅不禁皺眉,不快道,“那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來救人啊,金花,金花被魘抓了,可能是躲到了飛升台。”我趕忙轉回正題。

“蛇仙?”小舅一愣,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憂慮。

我趕忙點頭,繼而說,“鎮在天師墓的魘,魂體出逃,我得把他抓回去!”

“不,你不能抓他回去,也抓不回去。”小舅的臉色卻是猛地一沉。

“為什麽?”我莫名其妙,心說就算那混賬玩意兒曾經是我魂體的一部分,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卻不想小舅斟酌片刻,跟我說了一件,讓我都覺得膽戰心寒的事。

魘當年殘殺地仙,剖丹煉藥,所殺乃是赤狐一族,蛇仙一族,還有黃仙一族。

而讓我最為心寒的是,因為蛇仙生性凶殘,能夠修出純淨內丹的很少,所以死在魘手裏的獵物,大部分都是赤狐胡仙,其中就包括了胡玉璃那一族至親。

至於黃仙一族,小舅的意思是,被魘殺絕了,竟是一個保有內丹的都沒留下,導致黃仙道法失傳,至今都是一副沒落不堪的樣子。

所以,所以他的意思是,魘這次逃出天師墓,並非意外,是天意,是天道輪回,隻是命運齒輪中的一環?

小舅說,接下來,隻要魘為他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那一切便結束了。

代價?所謂的代價是什麽?

我愣怔的看著小舅,隱約間已然猜到了不好的答案,卻還是梗著脖子問了出來,“什麽代價?”

“身死道消”

這是小舅給我的答案,正如我心中所想那般,最壞的一個答案。

難怪小舅看到我之後,縱然久別重逢,臉色卻一直如此,不曾展露半分喜色,我找來這個地方,等於是死到臨頭了,他哪裏還喜的出來?

所以說,我前世那個原身,那個狗屁大聖人,果然是有自虐傾向吧?為什麽非要挖個坑,往死了坑自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