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鬼聲催命一樣,語速越來越快,敲門聲越來越密集,帶動得連牆壁和門都在抖,恐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送到暮靄耳邊。

這動靜哪怕放在電影或者VR遊戲裏都很嚇人,何況是身處真的會死人的副本之中,換做膽子小的人早就驚慌失措了,然而暮靄隻是按了按被聲音刺痛的耳朵,隨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吼一聲:“使那麽大勁兒幹嘛!你媽沒教過你敲門要輕嗎?”

敲門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像是報複一樣,喊人的聲音變得越發急促。

“暮靄,暮靄,我們來找你玩了。”

“暮靄,暮靄,快開門呀,我們知道你在家。”

“暮靄,暮靄,你怎麽還不來?”

“我們說好一起玩的——”

“說好一起玩的——”

“一起玩的——”

“玩的——”

“玩玩玩玩玩玩玩玩玩玩!!!”

……

暮靄“呼”的一下把門拉開,力道之大幾乎要把門拆了,她對著外麵3個鬼裏鬼氣的小孩露出猙獰的笑容:“玩,怎麽不玩,都進來啊!”

3個小孩的年齡都不大,看著也就是7、8歲的樣子,非常符合教材上的“一年級”,他們大概沒想到暮靄會這樣來開門,一時間竟沒有再發出那種瘮人的鬼聲。

“進來啊,猶豫什麽,還玩不玩了?”這次輪到暮靄催促他們,她側身將門拉開得更大,示意對方進來。

“暮靄,我們出去玩。”

鬼孩中唯一的女孩開口,她穿了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冷不丁一看挺好的,但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上麵的顏色一點都不均勻,更像是白顏色被血跡浸透無數次後染成的。

“我不出去,你們進來玩。”暮靄不為所動,“我家裏人不讓我出去,說外麵都是壞人,有騙小孩的,有賣小孩的,還有特麽的給小孩子看金魚的臭流氓。”

“暮靄,小孩子不可以說髒話。”穿黃色背心的小男孩說著話,一隻眼睛從眼窩裏掉了出來,在那麽拉著絲在臉頰旁邊晃來晃去,他也完全不在意,隻盯著暮靄看。

暮靄聳肩:“我是小孩子,我說的都是孩子話,沒有髒話——你們到底進不進來?”

“出去吧,我們想出去玩,我們可以一起踢皮球。”最後一個穿藍背心的小男孩也開了口,隨後他一把薅下自己的腦袋捧在胸口,“看,我球都帶來了。”

暮靄伸手:“給我看看。”

藍背心男孩把頭遞過去,暮靄接過來後,頭在她的手心裏轉來轉去,還嘻嘻嘻的笑。

“這個球看著好像氣沒打足,不知道能不能玩,我試試吧。”暮靄挑西瓜一樣拍了拍男孩的頭,猛地向上扔起,在快要落地時突然一腳抽射,腦袋“嗖”的一下在半空中畫了個漂亮弧度,滾落進了漆黑的走廊。

——砰!!不遠處傳來什麽東西砸在門上的聲音。

“我的頭——”

藍背心男孩的呼痛聲從黑暗中傳來,但還沒等他再說什麽,一陣罵罵咧咧的怒吼就響起在走廊上,顯然是房門被砸到的那家有了反應。

真是意外之喜,暮靄眨眨眼,裝作焦急的樣子開口:“壞了,惹禍了,你們快點進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說著話,暮靄一手一個,將紅裙子和黃背心都拽進屋子,藍背心也稀裏糊塗跟著進來,他的頭在身後一蹦一跳的,嘴裏還嚷嚷著“等等我”之類的話。

等他們都進屋後,暮靄才若無其事鬆開被冰麻了的手,不就是對方體溫低得異於常人麽?反正他們也不是活人,冷一點太正常了。

不過說起來,自從暮靄小學三年級之後,她就沒再拉過這種體溫的手了。

還真有點懷念。

“我就說外麵很危險吧。”暮靄一副過來的人的口吻告誡著小明小紅和小剛,就好像剛才踢球的人不是她一樣,“就在我家裏玩吧。”

紅裙子陰森地盯著暮靄看了幾秒,這才勾起唇角擠出一個僵硬的笑:“那好吧,我們來玩四角遊戲吧。”

暮靄雙手交叉:“一直轉圈太累,不玩。”

紅裙子抿了抿嘴,似乎不太高興,但依舊換了個遊戲:“那我們來玩筆仙吧。”

暮靄保持雙手交叉的姿勢不變:“兩個人握著一支筆在紙上劃來劃去,傻透了,不玩。”

紅裙子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更青了,似乎處於一種即將暴走的邊緣:“那就玩跟我一起做動作,做不到的要接受懲罰呦。”

“這個麽……”

暮靄放下雙手歪頭看小紅,露出正在思考的樣子,然後在小紅臉色緩和之後,迅速舉起雙手再次完成交叉的姿勢。

“還是不要了,我今天洗臉洗的可幹淨了,不想被當成球在地上踢來踢去。”

說這話的時候,暮靄看向藍背心的目光充滿嫌棄,哪怕對方已經將頭安上了,可在地麵上滾過的痕跡一點都沒消除,也不知道那條走廊裏到底積了多少灰,他那腦袋看上去跟從垃圾桶裏撿來的沒什麽區別。

“那你到底想玩什麽!!”紅裙子明顯被激怒了,頭發瞬間暴漲,身上的裙子顏色也開始加深,紅色血跡宛若細密的蟲子,在她的衣服上蠕動。

暮靄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這種把戲她當年的小夥伴們都會玩,時隔多年冷不丁看到,還真有點親切感。

“你這樣擅自決定玩什麽,別人不同意還不高興的態度,很不好啊。”暮靄坐在沙發上,慢吞吞開口,“我們不是打賭了麽?我看了動畫片,你們聽我的,我沒看動畫片,我聽你們的,怎麽,現在你耍賴嗎?是不是好要坐地上哭、打滾兒?沒事,來吧,我家地板可幹淨了。”

暮靄的話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兒,配合她的神情和動作,怎麽都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殺傷性不高,侮辱性極強,弄得紅裙子的變身瞬間卡在半截,繼續變似乎就做實了對方的話,然而不繼續變又一口氣憋在心裏,難受得要命。

“要不……還是按說好的來吧,咱們不玩賴。”

黃背心看看紅裙子,又看看暮靄,又瞅了眼衛生間方向——藍背心正嚶嚶嚶的在裏麵洗臉洗頭,看那意思一點都不想當個髒孩子。

紅裙子此時也冷靜下來,她憤憤地盯著暮靄,眼神淬毒一樣凶狠,然而臉上卻揚起詭異的笑,表示自己會遵守約定,不會耍賴的。

暮靄對此一點都不意外,如果自己沒有說出約定,紅裙子是可以鑽空子不認,然後強迫玩家選擇她說的那些遊戲。

然而自己既然說出了,那麽對方也得遵守規則,這是對玩家也是對鬼怪們的約束,不然對方完全可以直接殺過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空有恨意卻無法動手。

“那你看動畫片了嗎?”紅裙子猛然靠近暮靄,兩人臉貼著臉,鼻尖幾乎相碰,對方沒有眼白的純黑色瞳仁直勾勾看著暮靄,青白色的皮膚下方蠕動著細細的血絲。

“看了,不信你們可以隨便問。”暮靄嫌棄地往後靠了靠,順勢捂上自己的口鼻,甕聲甕氣說道,“別離我那麽近,你有口臭。”

紅裙子的臉都扭曲了,沒有哪個女孩子會高興被人直白指出自己口臭,哪怕屋裏沒有幾個人也一樣,實在是太丟臉了。

剜了一眼捂嘴偷笑的黃背心,又瞪了一眼剛從洗手間出來,整顆頭都濕漉漉的藍背心,紅裙子不想跟暮靄浪費嘴皮子了,直截了當開口說道:“我們每個人問你3個問題,都答上來我們就聽你的,如果有一道題答不上來,你就必須陪我們玩四角遊戲。”

暮靄點頭:“問吧,賭約是昨天說的,所以隻限於昨天那一集。”

3個鬼孩子對此沒有異議,間接又驗證了暮靄的猜測,他們這個時候來,看晚上的動畫片根本來不及,那就是一個迷惑玩家的錯誤選項。

“動畫片最開始出現的是誰?”

“小熊和小兔子。”

“兔子去了誰家?”

“河馬家。”

“花瓶裏有什麽?”

“長頸鹿的四條腿”

“想飛的小青蛙怎麽樣了?”

“砍下了自己的兩條前腿,裝上麻雀的翅膀後能飛了。”

……

鬼孩子們問得快,暮靄回答得也快,這都是剛才看過的東西,忘是不可能忘的。

問題最開始比較簡單,等到4個問題過後,角度就變得越發刁鑽古怪,都是一些很少有人會注意到的細節。

然而暮靄是誰啊,她可是玩遊戲不扒拉出幾個彩蛋都難受的人,在明知道會被問到動畫片內任何情節和場景的前提下,又怎麽可能會放過那些細節。

而且遊戲也沒變態到每個細節都一閃而過,問題中提到的事物,都在動畫片中出現了至少5次以上,每次都會停留至少10秒並給予特寫,算是提示得比較明顯。

若是這樣都還沒注意到,那暮靄也隻能說對方就不該選這條線,老老實實做簡單模式的乖孩子計劃不香嗎?幹嘛非要挑戰困難模式呢。

9道題回答完畢,前後過去了也就不到2分鍾,紅裙子的神色再不情願也隻能願賭服輸,由暮靄決定他們一起玩什麽。

“這樣啊,那我們就來玩一個轉盤遊戲吧。”暮靄伸手拿起早就擺在餐桌上的紙筆,畫了一個大圓,“轉到幾,再加幾,就是最後的內容,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