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拿到了扇子, 眼前一晃,場景瞬間變成了另外的樣子,她好似成為了沒有實體的幽靈, 以絕對第三人的角度旁觀了一小段劇情。

畫麵裏,一個可可愛愛的女孩子穿著鵝黃色的小旗袍,蹦蹦跳跳走進了書房, 她小小的手裏拿著一個絲綢做的長條袋子,裏麵似乎放了什麽。

“爹,我有禮物要送您。”

女孩子看上去隻有8、9歲的樣子, 容貌秀美,一雙大眼睛極為靈動, 她笑得很甜, 說話的聲音糯糯的,一看就是在家裏受盡寵愛的那種孩子, 帶著一股自己都未必能察覺到的張揚。

“這可真是稀奇了,從來都隻有你向我討禮物的, 怎的今日風向轉了,竟然也能往外送禮物了?”

說話的人是個約莫50歲上下的男人, 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長袍, 鼻子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兩鬢略有斑白,發際線倒是良好。

細看之下, 男人和女孩之間有著極為相似的眉眼,隻這眉眼在女孩臉上是秀美,在男人麵上就是儒雅間透著一股威嚴。

“爹又拿我取樂。”女孩話是這麽說著, 卻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樣子, 反而調皮地湊過來, 獻寶一樣將手裏的袋子遞過去,“可誰讓我樂意呢,我就愛當爹娘的開心果——這是我第一次畫的扇子,就送給爹了,娘那邊都沒有呢。”

“是嗎?那你娘可要不開心嘍,來來,讓我看看咱家蓉兒畫得怎麽樣。”男人說著話,將扇子從扇袋裏抽出,像是拿什麽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展開。

“娘想讓我繡個團扇給她,我才不要,手指頭都要被針戳爛了……爹、爹,我畫得好不好?”女孩一邊小聲抱怨著,一邊踮起腳非要跟著男人一起“品鑒”自己的畫。

從暮靄的角度來看,扇麵上畫了一副八駿圖,不提神韻之類她不太懂的東西,單憑小小的扇麵上能畫下這麽多東西,她就非常欽佩眼前這個叫蓉兒的小女孩。

男人自然先是一通誇獎,隨後又指出幾處不足,父女兩個其樂融融探討著畫技,偶爾拿下兩本書或者打開幾幅畫,氣氛看著非常溫馨融洽。

這段劇情到此戛然而止,接著畫麵一轉,依舊是書房,然而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多年,男人的頭發幾乎全白,而當年的小女孩也已盤上了頭發,嫁做人婦。

“爹,這不公平!”蓉兒的臉上帶著憤憤不平,“家產留給大哥二哥我沒意見,可憑什麽[消音]的份額也要比我多?爹,您明知道我這幾年過得不順,難道不為我多考慮考慮嗎?您口口聲聲說最疼我,就是這樣疼我的嗎?”

蓉兒口裏的名字被係統模糊掉了,暮靄所有所思繼續圍觀著這場爭吵,或者說是單方麵的爭吵,男人隻在蓉兒說話間歇中說上一兩句,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沉默,任由自己的女兒發泄著情緒。

看得出,他一直在隱忍,並且寬容女兒的壞脾氣,然而即便最後蓉兒撂下一句“我再也不來了!”的氣話摔門而出,他也隻是幽幽地歎了口氣,凝視著桌上已經成了舊物卻保養得很好的折扇,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想法。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暮靄再度回到破舊的雜物間,她將折扇和剛才口袋裏的卡牌都放進隨身腰帶裏,一邊思考著得到的信息,一邊等待著自己擲骰子的回合到來。

“按照最開始的畫麵,蓉兒和她的父親相處非常融洽,而且是備受寵愛的類型,也隻有受盡寵愛的人才會撒嬌抱怨著自己不想做什麽——所以問題肯定不是出在最初。”

暮靄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刻意避開那顆上火爆出的痘痘,繼續分析著:“這個家裏至少還有兩個兒子,年紀比蓉兒大,從她的態度來看關係應該不錯,同父同母的可能性很大……那麽被消音的那個人是誰呢?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還是更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思考間,骰子盒又出現在暮靄麵前,她隨便擲出個4點,沿著秘密通道去了另一邊。

“線索還是太少,都遺產了,13人裏肯定不包括這個一家之主,已知他至少有3個兒女,妻子當年還在,現在未知,是否有姨娘也不好說……不過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有點像是民國那時期的,這麽有錢的一個大家族,好像男人多半會有幾房姨太太。”

暮靄最終停留在一間沒人的新房間,再度觸發事件卡。

【你走入下人房,隱約聽到有人在偷偷哭泣,你很好奇到底是誰,想著或許你該看看發生了什麽,也許能幫上一把。

請投擲骰子:

點數為1-6時,你嚐試著走到窗簾邊,掀開窗簾。

點數為7-15時,你認為人應該在床帳裏麵,那裏似乎有個影子。

點數為16-20時,你停住腳步,覺得還是算了,也許人家就是壓力大想找個地方發泄,貿然過去反而會讓對方感到尷尬。】

按照暮靄的想法,她想去看看床帳裏麵,誰沒事會躲在窗簾後麵哭啊,不去的選項倒是比較安全,可同樣也拿不到信息。

然而,骰子有自己的想法,盯著上麵的數字5,暮靄歎了口氣,仿佛傀儡一樣,被看不見的線牽著走到窗簾旁邊,然後輕輕開了厚重的布幔。

噫——還真有個人蹲在那。

那是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正蹲在牆邊上邊哭邊揉著自己紅腫的手掌,一看就是剛挨了打。

他穿著一套灰色的上衣下褲,暮靄曾在民國相關的影視劇裏見過這種打扮,通常是勞動者穿的,這個男孩應該不是劇情中的大少爺或二少爺。

男孩對暮靄的到來視若無睹,似乎也沒注意到窗簾被拉開的事,依舊自己撫著手掌哭哭啼啼,時不時還輕輕吹上兩下。

“嗚嗚嗚,爹、娘……你們怎麽還不來接我,英庭好想你們……”

“先生偏著二少爺,明明不是我的錯,卻偏要打我。”

“二少爺還和老爺告狀,說是我偷懶,那些仆婦還有先生都給二少爺作證,說是我的錯,老爺罰我不許吃晚飯,我好餓啊……嗚嗚嗚……”

“他們說你們不要我了,把我賣給他家,他們笑我是奴才秧子,連阿牛小翠他們都瞧不起我……”

……

男孩看起來隻有6、7歲的樣子,大約是曾經過得不好,看上去有點像是豆芽菜,委委屈屈的,令人心生同情。

暮靄凝視著他看了一陣,倒也沒看出男孩的相貌和誰相似,或許這就是個被迫賣身進來的小仆從,暫時還沒適應自己從良民到奴仆的轉變。

從他剛才的描述上來看,似乎是二少爺的書童或者小廝,同時還具備陪讀和代挨打的任務……但剛才還提到另一件事讓暮靄很在意,這麽一個家族的大家長,會參與到普通書童和自己兒子之間的錯誤評判嗎?

而且還需要其他仆人以及教書的先生作證,才會認定是男孩的錯,並且親自下令處罰。

他的身份肯定有問題,說不準這個叫英庭的小男孩就屬於13人之一。

思索間,小男孩突然猛地抬起頭,直勾勾盯著暮靄,臉色瞬間褪去血色,宛若白紙一樣。

他依舊保持著抱著雙腿坐在地上的姿勢,為了能看到暮靄拚命向後仰著頭,就這麽向後仰著仰著,隨著“嘎嘣”一聲輕響,大腦袋從細弱的脖子上掉了下來,“骨碌碌”滾到暮靄腳邊。

男孩五官向上,看著暮靄,七竅中不斷滲出鮮紅的血液,長著嘴用孩童特有的尖銳嗓音不斷發出質問:“我那麽可憐!你為什麽不來問我!為什麽不來幫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

“砰——”

“嘩啦啦——”

暮靄麵無表情抬腳,一記精準射門,將男孩的頭踢出了玻璃窗,正好卡在對麵不遠處的樹杈上,這一腳不敢說有世界波的水平,但比起某個讓十多億人糟心的球隊精準度好多了。

“為什麽?”暮靄抬起右手揉了揉耳朵,“當然是因為你又吵,又醜,又沒本事。”

暮靄像是會在意鬼孩子心靈是否受到傷害的人嗎?

小紅如果在這裏,一定會舉雙手回答:“不是,絕對不是!”

外麵的鬼頭還在尖叫,暮靄反手拉上窗簾,眼不見為淨,至於對方一直在吵吵——隨便,誰家附近都有幾個沒素質的人在製造噪音,大環境如此,習慣就好。

至於碎掉的玻璃?暮靄表示完全沒問題,這屬於引導者說的那種“因事件而導致的破壞”,根本不需要她賠——就算需要,玻璃才值幾個錢,哪怕是百年前的老玻璃又怎樣,就沒聽說這玩意兒也能賣上價的。

當然了,暮靄傾向於一分錢不花,如果引導者敢因為這個給她寄賬單,她就敢再來一次投訴。

暮靄的耳朵主動屏蔽了外麵鬼孩子的聲音,她開始在房間裏搜索著可用的道具,雖說沒找到新的舊物,好歹收獲了1張新的道具卡。

加上她從常樂那邊交易過來的卡,暮靄手邊有了2張淘汰牌。

【打滑的吊燈(淘汰牌)

描述:燦爛的大型吊燈,曾經吸引了無數客人的目光,是他們讚歎羨慕的對象。

說明:使用本卡牌,當前在吊燈下方2x2格的人將被砸中。】

【陰影中的鎧甲(淘汰牌)

描述:雖然在中式房間裏有那麽一尊西方鎧甲很奇怪,但據說這是某位外國人送給宅邸主人的禮物。

說明:使用本卡牌,當前在鎧甲附近1x2格之內的人將被倒下的鎧甲砸中。】

“這還真是防不勝防,所以待會第二階段到底哪裏是安全的呢?”暮靄挑挑眉,將2張卡片重新收好,準備繼續挑戰下一間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