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負責人說的, 歸澤城原本就是地球上某一時期的遺留產物，那是一個已經消亡的年代，像侏羅紀白堊紀寒武紀一樣, 徹底成為了曆史。

不，恐龍還有化石來證明它們的確存在過，那個神秘的年代卻沒有留下任何真憑實據, 隻在地球人類中留下種種類似但又有著細微不同的傳說。

那是一個神話的時代，那是一個擁有無數大能的時代，那是一個魔法修仙與科技並存的時代, 那是一個因為太過甜美誘人，而招惹了無數宇宙來客的時代。

那時候的地球仿佛一桌上好的宴席, 卻又不知該如何掩蓋自身的香味, 它被所有感知到、並且覬覦能源力量的家夥盯上了，那些家夥隻想吞噬這股本源, 完全不在乎是否會將星球變成一顆死星。

前輩們從沒停止過反抗，他們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來犯者, 然而新生力量的培養速度，遠遠不及外來者蜂擁而至的速度, 能戰者越來越少, 平民們生活更加艱難。

也就是在這時，前輩們集眾人之力，研究並創造出了歸澤城, 他們將自己的力量鑄成法則，將城市一分為二，上城區漂浮到宇宙之中, 下城區則連接著隻留下種子的地球。

宇宙——上城區——下城區——地球。

但因為下城區依附著上城區存在, 一旦上城區被攻破, 那麽下城區的湮滅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所以正如負責人所說，上城區是隔絕宇宙惡意和地球的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後一道。

歸澤城建好，前輩們以身殉道，那個時代被徹底封存，看似一切從頭開始，但地球的火種被悄悄地保留了下來。

新的輪回，新的生命被孕育，大自然的進化緩慢但堅定地繼續進行著，在曆史長河中，人類終於再度崛起，繁衍生息。

地球在進化，宇宙的惡意也在，它們試圖繞過歸澤城，以一種溫和的手段入侵，這次它們不想直接毀滅了，而是想要從內而外占領這個地方，想要將這裏打造成細水長流的能源供給站。

還好，前輩們中有人推算出這種可能，提前留下後手，於是就有了歸澤城下城區選人的條件——並非隨機，而是將那些被外來氣息沾染的人收容進來，待那種氣息被吞噬淨化幹淨後，才會找個由頭將人放出去。

聽到這裏，暮靄難免有些疑問：“很多人死於副本，我有一次也差點瘋掉，這也是在吞噬淨化嗎？”

負責人憐憫地看了暮靄一眼，搖頭解釋道：“歸澤城的運行依舊是有自己規則的，你可以理解為修仙小說裏的天道，它隻負責維護正常運轉，根本不在意哪隻螻蟻會因此死掉，反正它也沒損失。”

暮靄想了想，有點明白對方的意思，歸澤城下城區負責淨化，然後吞噬那些外來氣息做養分，但若是有人在淨化過程中死了，它也並不在意，因為氣息會被剝離，它照樣吞噬淨化，並不真的需要載體。

負責人決定多解釋一點：“我之前提到過，那些力量一直在試圖滲透，歸澤城下城區會進行吞噬淨化，但這是有一定限度的——就好比一個人每天隻能吃10個雞蛋，但你一口氣給他帶來20個，他也隻能將另外10個存起來，存得多了就必須想個辦法一口氣消滅掉，不然會引起麻煩。”

“怎麽消滅？”有個暮靄不認識的人問道，“將它聚集到副本裏嗎？”

負責人點頭：“差不多，這是我們的工作之一，將過多的超載能量集合到一起，糅成一個副本，多半帶有克係元素，很危險，容易讓人瘋狂，但這是沒辦法的事，誰遇到隻能算誰倒黴——然而隻要能闖過來，獎勵還是很豐厚的。”

這話沒法安撫眾人情緒，有人立刻對他怒目而視，顯然有親友死在那種副本裏，然而負責人說得也沒錯，他們或許已經被所謂的規則同化，在那個汽車岔路口的選題上，直接選了犧牲少數拯救多數的答案。

這種思想，暮靄不敢苟同，但她也沒資格指責什麽，畢竟她也不知道對方當時做選擇的時候，是否經曆了極其痛苦的內心折磨。

什麽都沒經曆、什麽都沒做的人，是沒資格對當事人指指點點的，暮靄不是鍵盤俠也不是道德標兵，她自覺沒立場說話。

總之，每次進入副本，都會被消耗一些外來的氣息，當氣息被全部消耗完畢，負責人他們就會想個辦法，比如讓人中個獎票之類，發一筆能離開歸澤城的獎金給對方，讓人回歸正常的社會，繼續普通人的生活。

除非，那家夥倒黴再次被外來氣息纏上，不然這輩子都不用回到這裏了，畢竟概率還是很小的，幾十萬人裏才可能出現一個。

暮靄默默動了動手指，好像，據她所知，真的有這麽一個倒黴的家夥……不知道該說那家夥到底運氣好還是差了，存夠了錢出去，卻又在幾年還是十幾年後被弄了回來。

嘖嘖，果然比起幸運，還是倒黴更多吧。

“下城區我們已經了解了，那麽上城區呢？”安東的聲音懶洋洋的，用偽裝出的不在意掩飾了他真實的想法，“你之前說這裏肩負著讓一切正常運轉的責任，又提到要將多餘的氣息轉化成副本——我可以理解成我們這些人，從玩家轉職成了GM嗎？”

“這麽理解倒也可以。”負責人並不在意提問者的態度，似乎在這裏幹的時間長了，情緒變得非常平穩，或者很擅長控製，“我們負責維護、發放獎勵、製定副本框架、平衡NPC——也就是死於這裏卻又自主覺醒意識的前玩家——之間的能量，以及其他一些有些麻煩的工作，放心，工作崗位有很多，不用擔心失業問題。”

負責人最後開了個小玩笑，然而除了他，沒人覺得有意思，場麵上的氣氛陷入了不大不小的尷尬。

“其他人呢？”有人開口問道，“上城區不會隻有你們這些人吧？”

“對，你到現在也沒說為什麽突然召開所謂的比賽，把我們弄上來的原因。”

“如果像你說的缺人手，為什麽不每年都選拔呢？”

“還有，為什麽之前不把這些事告訴我們呢？反正大家也出不去，提前做心理準備不好嗎？”

……

沉默過後，眾人反應過來一樣接連發言，將自己的疑問一股腦拋向負責人，他隻得抬起雙手往下壓一壓：“一個個來，我慢慢回答，別著急。”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等著負責人給出解釋，他果然也沒有敷衍，以很好的記憶力從第一個問題開始給出答案。

“我們身上也有那些氣息，但被淨化的速度遠超下城區，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留在這裏保護地球的，很多人都在淨化了自己、攢夠了功績後選擇退休，被抹掉關於歸澤城的記憶後回到現實世界了。所以，我們缺人手，一直都缺。”

“比賽是一種打開空間門的渠道，上城區對於下城區，隻能通過副本方式進行監管，無法直接傳遞物品和消息，更別提讓人來回穿梭——下麵的人想上來，就隻能通過比賽來進行，借此篩選出符合條件的人，我們想要的是能幹活的員工，不是吃白飯的米蟲。”

“打開空間通道需要許多許多能量，不可能少幾個人就開一次，總要等到人手極度匱乏的時候才能這麽做，不然太浪費了——那些能量放在防護罩上多好，還能讓地球更安全。”

“上城區和下城區處於不同的空間，借用比賽打開的空間通道也是單向的，簡單說上來了就下不去，所以沒有消息傳遞過去也正常，畢竟副本裏不讓夾帶私貨，隻能特製的篩選人員的比賽才能從側麵透露一點點內容……但我感覺用處不大，你們似乎都想歪了。”

……

負責人有條不紊地回答著問題，最開始提問的人還很多，但到後來隨著他解說得越來越詳細，大家幾乎都陷入了思考，提問的人越來越少。

暮靄等了幾秒，見沒人說話，這才舉手發言：“我想知道，我們在下城區得到的那些天賦技能、經驗值、紫幣還有道具和印章，在這邊還有用嗎？”

負責人挑了挑眉：“上城區和下城區的能量體係是不同的。”

“所以我們之前的努力都是笑話嗎？”暮靄直直盯著對方，“為了天賦裏的全成就獎勵，我冒了很多險，好幾次差點連命都沒了。也有不少人為了存錢，精打細算1個紫幣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印章和道具也是，為了這些，不少人想盡辦法——現在你告訴我有兩種不同的能量體係——你是在否定大家的心血嗎？”

眼看著原本已經平和下來的眾人因著暮靄的話，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間犀利，負責人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別誤會，我隻說有兩種不同的體係，沒否定你們努力的意思。轉化，所有人的努力都會進入評估，之後被轉化成這邊的功勳值……我沒騙你們，等你們在這邊登記後，轉化後的數值以及詳細的表單都可以直接查閱，這是前輩們定下的規則，賬目特別透明，你們可以相互比照著看。”

說完，負責人立刻感到身上壓力一輕，看向暮靄的視線帶著意味深長：“本來我也是要說的，但我沒想到比起未來生活環境的難易度，你會更關心這些身外之物。”

“任何在招聘時隻談理想和奉獻，不談工資和福利的公司，都是耍流氓。”暮靄歪頭，眼神中滿是冷漠，“我付出了那麽多，隻是詢問自己應得的報酬……你唧唧歪歪在那風涼話，是覺得自己講話聲音很好聽嗎？那還真是抱歉，你可能自作多情了。”

雖然知道自己有些遷怒，但暮靄就是不吐不快，她從剛才就看這個笑語晏晏的負責人不爽，有一種想把對方假麵具扒下來踩在腳下的衝動。

——再說了，為什麽不好意思關心身外之物？那都是她一點點攢下來的家底，誰也別想不經允許就昧下了。

誰要跟你談理想，我隻想要我的工資。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