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跳大神
傍晚的時候，商船停靠在黃河邊上的一座小村莊。
在船上吃過晚飯，閑來無事，我們便下了船，信步走在鄉間小路上，到處逛逛，接觸一下地氣。
幾天幾天的待在船上，實在是不太舒服。
順便也去村子裏采購一些蔬菜瓜果之類的，給船隻補給。
走到一座農家小院前麵，就看見鑼鼓的喧囂聲，院子外麵站滿了人，也不知道在搞什麽，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唐嬌嬌拉了拉我的胳膊:“走，咱們上去看看熱鬧！”
反正也沒什麽事，看熱鬧就看唄，我們走過去，站在人群後麵，伸長脖子往裏張望。
但見院子裏麵掛著白色布幔，擺放著一些花圈，窗戶上貼著“奠”字，屋簷下麵掛著白紙燈籠，院子的地上撒著很多白紙錢，風一吹，那些白紙錢就嘩嘩的漫天飛舞，給人一種蒼涼之感。
一個瘦高瘦高的中年男人，穿得花裏胡哨，把自己打扮的像一隻大紅公雞，臉上還粘著雞毛，手裏舉著兩支火把，在院子裏麵跳著奇怪的舞蹈。
這些看熱鬧的村民，應該都是為了看這個男人的表演而來。
院子的四個角落裏，各自站著一個人，他們的打扮也同樣奇怪，穿著黑色的長袍子，遮住了頭臉，看上去詭秘森森。
四個人的手裏各自拿著一件樂器，在那裏吹拉彈唱，演奏出詭異莫名的曲子，中間的那個中年男子踩著節奏，跳著舞，一瘸一跛的舞步實在是令人捧腹不禁。
唐嬌嬌眨巴眨巴眼睛，問我:“阿九，那人在做啥，癲癇犯了嗎？”
唐嬌嬌這句“癲癇犯了”差點讓我笑出豬聲，我趕緊捂住唐嬌嬌的嘴巴，對她說:“你小點聲，當心這裏的人揍你！”
“那你說他們是在做什麽？我見過那麽多辦喪事的，沒見過辦喪事還跳雞公舞的！”唐嬌嬌說。
雞公舞？！
這個名字真有趣！
我看了一會兒，對唐嬌嬌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跳大神！”
“跳大神？！”唐嬌嬌和張夢瑤看著我。
我摸了摸下巴說:“跳大神是巫文化的一種，廣泛流行於東北一帶，非常神秘，迄今無人能夠解釋清楚，沒想到在這裏竟然也能見到跳大神！”
我雖然對跳大神有所聽聞，但親眼所見這還是第一次，所以我饒有興趣的站在人群外麵觀看。
我就想看看，這個跳大神的家夥，是個虛張聲勢的冒牌貨，還是真正的巫門傳人。
但見那個巫師跳了半天，跳得滿頭大汗，嘴裏還哼哼唧唧念著咒語。
突然，他把手裏的兩支火把，猛地往地上一插，然後拿出一張寫有生辰八字的黃紙，隨風一抖，黃紙便燃燒起來。
巫師露出這一手，立馬贏得圍觀群眾的喝彩聲。
巫師將燃燒的黃紙丟在地上，黃紙燒盡，竟然在地上留下一個小小的人形灰燼。
這時候，巫師雙手比了個奇怪的手勢，開始瘋狂地跺腳，嘴裏的咒語越念越快，那模樣用瘋癲來形容毫不為過。
唐嬌嬌說:“我的媽呀，他可真是瘋了！”
我皺起眉頭:“這是請神！”
“請神？請什麽神？”唐嬌嬌問。
我說:“所謂請神，就是請魂上身，巫師把死去人的魂魄，請出來附體，自己作為媒介，讓亡靈跟家屬交談！”
“不是吧？這麽玄乎？”唐嬌嬌一臉的不可置信。
“玄不玄，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請神這一步，是跳大神裏麵最精彩的一部分！這個巫師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從請神就能看出來！”我說。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知趣地安靜下來，我們也不說話了，在場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看著院子中央那個巫師的表演。
突然，巫師停了下來，兩眼一翻，露出可怕的眼白，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模樣就跟死了一樣。
巫師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圍觀人群也不敢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片刻以後，巫師突然睜開眼睛。
當他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我的心沒來由跳了一下，因為我發現巫師的眼神，仿佛像是變了個人，已經不是他自己的眼神了。
巫師爬起來，望著裏屋方向，脆生生的喊了聲:“爹！娘！”
這一嗓子喊出來，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個巫師是個中年男子，但是喊出的聲音，卻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聲音，清脆悅耳，就算我們看著巫師張嘴，都很難相信，這個聲音是從巫師嘴巴裏發出來的。
人群中爆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這是小玉回來了嗎？”
“絕對是小玉的聲音，我跟她做了十多年鄰居，她的聲音我太熟悉了！”
“甄大師太厲害了，居然真的能把小玉的魂魄請回來，這是請魂上身了呀！”
我眯起眼睛，打量著院子中央的那個巫師，暗暗點了點頭，這個甄大師，還算是有些本事的。
一般來說，請魂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辦到的，即使你懂得請魂術，你也不敢隨便使用，因為請魂上身，鬼魂上了活人身體，會非常耗費活人的生氣，一不小心，有可能會被鬼氣反噬。所以，但凡能夠請魂上身的人，必定藝高人膽大。
裏屋的門打開，一對三四十歲的中年夫婦，紅著雙眼從屋子裏走出來。
聽見這一聲“爹娘”，兩人再也掩飾不住悲傷之情，放聲大哭。
中年男子顫抖著聲音問:“你……你真的是小玉？”
巫師點點頭，脆生生的回答:“爹，我真是小玉！”
中年男子一個箭步衝到巫師麵前，抱著巫師大哭，一邊哭一邊喊:“小玉，女兒啊，爹好想你……你真是命苦啊……你怎麽走的這麽早……你讓爹和娘怎麽辦呀？”
巫師說道:“爹，你莫要傷心，命裏自有定數，我走了，你和娘也要好好活著！”
中年女人也踉蹌著跑了過來，哭喊著說:“女兒啊，你走的太匆忙了，你有沒有什麽沒完成的遺願，你告訴娘，娘幫你做了！”
巫師說:“娘，小玉這輩子能做你們的女兒，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奈何緣分淺薄，隻有來生再做母女。我沒有什麽遺願，隻是有件事情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在臥室房梁第三排第七塊瓦片下麵，藏了一個包，包裏存著從小到大的一些過年錢，可能有幾千塊，你記得把包取走，不要弄丟了！”
頓了一下，巫師又說:“爹啊，娘啊，時間不早了，小玉這要上路了，再見！”
說完這話，巫師突然腦袋一歪，翻了翻白眼，又一次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