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驗屍

二人在對麵的茶坊要了壺茶坐在二樓等候了一下下午,卻沒有看到任何小乞丐的身影。

怏怏的墨池隻好和安亦池回了懷遠坊的宅子。

晚上二更十分,安亦池帶著墨池,和木鬆木橡一起,去了刑部的停屍房。

給值班房裏的衙役下了迷藥,木橡點亮火折子,四人踏進了這個十分陰寒的停屍房裏。

算起來,墨池已經是第二次到這裏,上一次,她要查看的不過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因此踏進這個在外人看起來十分陰森可怕的屋子時,她的心緒十分平靜。

可此時,剛剛掀開那道厚厚棉布做成的簾子,墨池腳步便有些虛浮,連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

安亦池摟住她道:“如果不想看,我們便出去吧!”

那道磁性的聲音和腰際傳來的力量,在冬日夜晚如春日暖陽般讓墨池顫抖的身子漸漸安穩下來。

她抿唇,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道:“無妨,我隻是有些情怯。”

裏麵有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有待她如親人般的趙嬤嬤,還有雖不親厚卻性子樸實穩重的大伯父,隻見過一麵,感覺很容易親近的二嬸嬸,還有老夫人,郭姨娘,韓嘉瑜,她院子裏木訥老實的四季、清秀靦腆的念春、長相喜慶的赤夏。35xs

墨池嗅了嗅小鼻子,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安亦池給了墨池一個詢問的眼神。

墨池咬唇,臉色有些蒼白,她回看一眼安亦池,微微搖了搖頭。

木鬆道:“刑部特意將這間停屍房清理幹淨,裏麵安放的全都是韓太醫府裏人的屍身。”

墨池點頭,提步朝第一具屍身走去。

是韓太醫,他死於脖子上致命的一刀,但他的臉上卻帶著有些詭異的笑容。墨池隻看了一眼,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轉頭朝第二具屍身走去,是老夫人,同樣一刀致命。

再往後,是墨池的大伯父,他被人擰斷了頸骨,神色中透著驚恐。臉上,還有些微微的浮腫。

“韓醫正臨死前被凶手扇過耳光,肺腑也受過內力重擊。”木橡在一旁解釋道。

凶案發生的第二晚,他和木榕便來一一驗過屍體。

墨池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輕輕點了點頭。

她轉過身,又回到韓太醫的屍身前,掏出那雙鮫人魚尾皮製成的手套戴上,跪地給韓太醫磕了個頭,聲音顫抖卻鄭重的說道:

“祖父,池兒不孝,以往從未在您老人家跟前盡過孝道,池兒今日立下誓言,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也必定為我韓府滿門五十二人,找到凶手,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安亦池也跪地給韓太醫磕了個頭:

“祖父在上,孫女婿安亦池尚未來的及給您老人家敬一杯孝敬茶,今日我安亦池與池兒共同立下誓言,必定盡其所能,幫助池兒找到凶手,以慰府中五十二個冤魂的在天之靈。”

二人站起身,墨池走到韓太醫的屍身前,仔細查看了一番,片刻後,又查看了另外一些死於刀口的屍身。

她脫下手套,看著安亦池皺眉道:“你說這是兩批殺手幹的嗎”

安亦池點頭:“的確,一批殺手是高手,一刀斃命,一招斃命,另一批弱一些,但也不是泛泛之輩。”

“嗯,殺我祖父的那把刀,殺過很多人,祖父脖頸上的傷口,氣息非常雜亂,那把刀的刀刃上,沾染過至少幾百人的血。

我院子裏的小丫鬟,她們身上刀口的氣息卻很幹淨,隻有兩個人的血液氣息。

五十二具屍身,幾乎沒有因為火燒和煙霧窒息而死的,可見凶手根本無意偽裝現場,可是,既然凶手不怕被人知道,為什麽還要放火?凶手到底要掩蓋什麽?”

她走到一具屍身前,揭開白巾道:

“還有這具屍身,不是我院子裏的婢女赤夏。這具燒焦的女屍,根本不是我們府裏的婢女。”

四人從停屍房出來時,承天門上的鍾鼓已經敲過了三更。

這一夜,墨池睡的極不安穩,夢境中,祖父慈祥的笑著對她說,‘不要查了孩子,跟你父親母親一起回去吧,離開長安,走得遠遠的,走吧,走吧!’

然後,又是墨溪滿身鮮血的看著她,嘴裏大喊著‘墨池救我,我快要疼死了!’她哭著喊著叫父親救救墨溪,叫安亦池救救墨溪,他們卻都不理,隻冷笑著看著她。

墨池後來是被在外間值夜的流雲叫醒的。

流雲為墨池端來一盆清水,擦拭了她額間的薄汗,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擔心的問道:“娘子,要不奴婢在您的床旁邊打個地鋪,屋子裏多一個人,您應該就不會做噩夢了。”

墨池搖搖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道:“這個冷的天,你要是打了地鋪,明日就該直接躺下了。”

流雲笑道:

“不會的娘子,翼盟的人都有內力護身,尤其是我們諜報堂的諜人,都是經過冰之穀、火之境、獸之地、靈之水考驗過關的人,不會因為睡一睡地板就受涼的。”

墨池抬眼道:“冰之穀、火之境、獸之地、靈之水,聽起來好像是很嚴酷的地方?難怪你們翼盟的人個個功夫都很厲害。”

流雲搖搖頭道:

“我們不算什麽,我們盟主才是真的厲害,他十一歲就通過了四地的考驗,十二歲獨自通過萬毒山,十三歲老盟主去世,他接手盟主之位,但是因為還沒有通過十惡境,所以沒有拿到掌印。

但不過半年,盟主就通過了十惡境,成為了我們翼盟曆史上第一位不到十四歲便拿到掌印的盟主。”

上一次在溶洞,墨池聽木榕也大概提到過安亦池的過往,這是第二次,她問道:“你們盟主,他吃了很多苦嗎?”

流雲團團的臉上露出了鄭重的神色:“是的娘子,我們翼盟的分堂很多,但是,知道盟主真實身份,也知道他受了多少苦的下屬,也隻有幾十人。

盟主看起來很風光,其實卻很多時候都是被動的,聽說他當年並不想接受盟主之位,可惜由不得他選擇。不說繼承盟主之位所受的磋磨,隻說他的本來身份,其實做很多事情的時候已經讓他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