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得勢奴才

屋外的冷風吹的樹枝刮在房頂上,發出吱吱刺耳的聲音。屋內昏暗的油燈下,一中年婦人和一年輕女子互相凝視,隻是彼此的眼神看上去實在稱不得友善。

劉氏摩擦著在手心已經捏的有些溫度的金子,語氣中卻帶著些許的不屑:“你深更半夜的過來,問我們家少爺的事兒,二小姐到底還未嫁過來,這本就於理不合,如今卻還要威脅於我,你可是腦子被這冷風凍的糊塗了?”

彩菊嗬嗬一笑,“劉大娘這話就說的有些誤會人了,我何時說威脅你了。隻是二小姐心中擔憂,我便來找劉大娘探個口風兒,隻不過幾句話的事兒,劉大娘何必這麽遮遮掩掩呐。

你想想,淩家與羅家這親是結定了,就算不找你,我們也能打聽出來,可你就得罪了未來的女主子,這不是劉大娘糊塗嗎?”

劉氏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悅,她在羅府的下人當中,也算是頗有地位的,如今一個還未過門的少奶奶的婢子,都跟自己擺起臉色來了,這能讓她心中舒坦嗎?

彩菊最懂這些奴才們的心思,又怎會猜不透劉氏心裏怎麽想的,隻是今日她若是矮了一截兒,那將來淩慧嫁入羅家,恐怕都不得這些奴才的尊重。

這樣一想,彩菊臉上露出森寒的笑意來:“就算二小姐如今還未嫁過來,可這也是遲早的事,你既是府中的管事,該也知道二小姐嫁入羅府,是否會得到公公和夫婿的看重。”

劉氏心中微微一跳,她確實知道,羅勇得知了淩慧的出生時辰後,煞是開心,甚至還給老太太說此女與羅家有緣,必定能夠助羅家好運。

這還未嫁過來就如此得老爺的喜愛,若是再稍稍用點心思,那將來羅府指不定誰說了算。

這些厲害關係。劉氏都明白,正因為明白,所以她才耐著性子沒有將彩菊趕出去,正是因為不敢輕易得罪。

可明白是一回事。但她卻不能這麽急著就表忠心,新來的主子必定要整頓後宅,自己若是現在就屈於新主子的威脅下,那或者必定不會高看自己,必須得讓新主子意識到自己的地位。雖是個奴才,可也是不可或缺的。

“我追隨老爺和老太太二十多年了,兩位主子對我恩重如山,想當初新夫人剛嫁入府中的時候,老太太厚愛我,便直接讓我去伺候新夫人,新夫人人極好,對我也極好,從沒給過我臉色,還提拔我做了後宅的管事。

如今少夫人再有一年也要過門了。或許夫人會將我調去伺候少夫人也說不定。”

老家夥,想得倒是美。彩菊心中暗罵了一句。

劉氏的意思,無非就是說自己在羅府受重視,這是在間接告訴她,就算是有少夫人要進府,也奈何不了她劉氏,因為後者可是老太太指派給夫人的人,在府中可算得上是輩分高的老人。

其實劉氏的這種心態,在很多老輩分的家奴中都可以體現出來,譬如說淩家的程氏和淩常。這兩人一個聽淩善道的,一個聽蘭氏的,哪怕是淩慧也不好與這兩人隨意撒氣。

但這並不代表做奴才的就真的能越過主子去,萬般皆是奴才的錯。奴才永遠也不能強過了主子去。

彩菊麵帶冷笑:“我知道劉大娘在羅府中很受重視,但有些人就是聰明的有些得意忘形。我們做人奴才的,總歸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莫非以為二小姐嫁入羅府,還會看你臉色不成?

識時務者為俊傑,二小姐既然讓我來找你。這羅府中也並非隻有你一人可尋,你可知二小姐對你的看重?

但你如此不把二小姐放在眼裏,又可知自己得罪的可是未來夫人?

再者說,你口口聲聲要對主子盡衷,可若是讓老太太知道你收了我的錢,你可覺得自己還能撇幹淨?”

劉氏笑哼一聲,將金子放進自己的衣兜裏,卻是不屑道:“我何時收過你的錢?口說無憑,也沒人看見,你想在老太太麵前冤枉我,不拿出個證據怎能讓老太太信呐。”

“我無需讓老太太信,隻要讓她老人家知道這件事,讓羅老爺和夫人知道這件事那就夠了。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平白無故冤枉你?他們難道不會多想?”

劉氏目光陰沉的看著彩菊,後者分析的對,若是讓老太太知道這件事,不管她有沒有收這錢,那老太太肯定是要懷疑和徹查的,哪怕最後沒有查出什麽東西,也會讓自己失信於羅府。

彩菊悠閑的喝著茶,笑嗬嗬的道:“看來劉大娘已經想清楚了,既然知道了厲害關係,那我們也別耽誤時間了,我還得回去回二小姐的話,你不也還得睡覺休息麽。”

劉氏終於還是沒能硬氣到最後,不耐的妥協:“說這麽多廢話,不就是想從我這裏打聽消息嗎,你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這才是聰明人說的話,劉大娘在羅府這麽長時間,果然還是有常人不能有的智慧。

你放心,你這次幫了二小姐的忙,等二小姐嫁入羅府的時候,必定不會虧待你。”

彩菊頓了頓,才將聲音又壓低了一些道:“我們大小姐從未見過羅少爺----”

劉氏先是沒反應過來,愣了半瞬,才忽的聽明白她的意思,驚愕道:“二小姐難道想私底下見少爺?”

“別說的那麽難聽。”彩菊蹙眉道:“什麽私底下見,隻是看一眼,也讓我們小姐知道自己要嫁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不還是想私下見麵嗎,劉氏心中默道一句,卻狐疑道:“等日後定親的時候,便能見著麵兒,二小姐何必急於這一時?”

彩菊歎了口氣,“你會這樣想我也理解,你也知道我們夫人剛剛去世,二小姐現在心中的苦無人可知,她本意是不想這麽早就定親嫁人,畢竟夫人才剛剛下葬。

可老爺和老太夫人的心意,二小姐卻不想拒絕,她是個極善良的。隻肯將苦自己吃,可也還是免不了擔憂,隻要還未定親,一切都還有轉機。二小姐隻是想趁著還未將這件事公開之前,自己也思量思量。

當然了,你也別誤會,二小姐可不像大小姐,既是長輩們定好的。那她就不會拒絕。二小姐是最孝順的。”

說了老半天,劉氏可算是聽明白了,兜兜轉轉繞這麽多彎子,還不就是想讓她給製造一場兩人的會麵嗎。

劉氏語氣中又顯得有些輕慢起來,“你說的意思,我明白,說白了,你就是想讓兩位主子碰個麵。”

彩菊笑了笑:“劉大娘這麽理解也成,我也不讓你做什麽,你隻需替我打聽打聽。看這兩天,羅少爺可會出門?去向何處?什麽時辰?隻這些,你就可以被未來的少夫人所看重。”

劉氏沉吟了片刻,若隻是打聽這些個問題,倒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還拿了一錠金子,若不給點兒甜頭,那金子也不好拿。

這樣一想,她便點頭道:“行,我答應了。既然二小姐要我幫忙,我也不會拒絕。你等我兩天,我打聽到了,到時候再讓人將消息給你送過去。”

彩菊這才滿意。略微頷首福禮:“如此就多謝劉媽媽費心了,二小姐將來嫁入了羅浮,劉媽媽的地位必然會如日中天。”

劉氏笑的狡猾:“我自然相信二小姐的承諾,畢竟這件事也不是什麽見得光的事,你放心,這件事啊。隻有你知我知二小姐知。”

彩菊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到時候若是過河拆橋,那劉氏也不會將這件事保密。

“劉媽媽放心便是。”彩菊最後道。又拿出一支成色極好的簪子道:“事成之後,這就是劉媽媽的了。”

劉氏見慣了貴重物品,也知道彩菊手中的簪子值些錢,這才笑著將彩菊送出門,並讓後者等著自己的好消息。

彩菊回去後,隻等了一天時間,劉氏就派人將消息送了過來。

“這劉氏雖然勢利,不過辦事倒是有效率,來的人說了,羅少爺前日去了北水彎,明日亥時回城,這北水彎到羅府,有一條必經之路——北水嶺。

二小姐,這是天助我們,夫人安置在領項山,就在北水嶺不遠處。我們大可以叩拜夫人為由,在北水嶺與羅少爺來個不期而遇。”

淩慧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太好,笑起來:“明日亥時出發,這時辰也不知準不準確,我們早些去,免得錯過了。”

“二小姐說的是。”彩菊麵帶喜色。

淩慧沉默了片刻,又問:“可見到劉震的麵兒了?”

一提劉震,彩菊就忍不住麵色發寒,惱怒道:“那個牆頭草,如今是避我們不及,婢子幾次去笑仁堂找他都沒見著人。”

“他既不敢見我們,說明心中還是覺得愧對我們,隻要他沒當麵拒絕,那便還有希望,你今夜再去他住的地方,帶上禮,必須找到他拿到東西,否則我計劃這麽久,可就全白費了。”

“婢子知道,婢子今晚再去一趟。”彩菊恭敬道。

傍晚之後,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影,彩菊來到劉震住的地方,大門還未上閂,她也不等人通知,徑直的走進院內。

看門的小廝見一個陌生女子莽撞闖進來,忙上前阻攔道;“姑娘你是誰?為何硬闖進來?”

彩菊懶得理會,站在院中大聲喊道:“劉大夫,你出來,我找你有事。”

劉震正打算洗腳就睡下,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嚇得腳一踩偏,一盆子水倒了一地,他來不及收拾地上的水漬,胡亂穿了鞋子慌慌張張來到門口。

透過門縫可要看到彩菊陰沉的臉,劉震倒退一步,這幾日他盡可能的避開彩菊,這人卻不死心,竟然找到他家裏了來了。

彩菊不見人應,但也知道劉震定在什麽地方看著自己,她沉聲道:“我隻找你拿一樣東西,絕不讓你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