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有心計較
天空陰沉沉的，眼看著就要下雨。
胡氏提著木桶走進後院，看著蹲在院子裏的小小人兒，加快了腳步：“大小姐，這種粗活應該交給奴婢做，怎麽能讓您親自動手呢。”
她作勢要去接淩依手裏的鏟子。
淩依則笑道：“反正閑著無事，想做些事來打發時間，兩個人一起動作快些。”
胡氏拗不過她，左右看看，又道：“織扇織羽這倆丫頭呢，是不是又跑去玩兒了，大小姐，你不能這麽縱容她們，小心慣壞了她們。”
“無妨。”前世她欠了兩姐妹兩條命，這一世，淩依如何都要護她們周全。
胡氏有些無奈，幫著挖坑，一麵試探著問道：“大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問。”
淩依手上不停：“奶娘是想問那車夫明明承認了花種的來處，卻為何臨陣倒戈。”
胡氏嗬嗬一笑：“奴婢實在想不明白，這才鬥膽一問。”不知不覺中，她覺得淩依肯定知道其中蹊蹺。
“其實也沒什麽好驚訝的，那車夫既是宮家大少爺找的，人自然應該靠譜。”
前世淩依雖然不喜宮曦儒，可對後者的脾性還是有些了解的。
宮曦儒絕對稱不上是善良仁慈。
後者做事果斷狠辣，不是個會給自己留尾巴的人，既然那車夫是宮升找的，肯定還是能靠得住的，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車夫的說辭。
淩依舀了一瓢水灌下，看著水一點點的浸入土壤中，她看得出神，沒注意到天空已經落下大滴大滴的雨水。
胡氏忙去收拾東西，轉身見淩依還在出神，著急不已，拉著後者就往屋裏跑：“大小姐快些回去，這已經入冬了，若是受了寒，可得病一個冬。”
淩依漸漸回神，她抬頭望天，突然覺得這天空是如此的眼熟，一如記憶中的那天，陰沉的可怕。
胡氏想起在白蘭寺的事兒，淩依從小沒有怕雷的毛病，可不知怎麽的，從那天起，以後每逢打雷下雨，她整個人就跟去了趟閻王爺那裏似的。
雖然淩依極力忍著，可她還是看出了後者的害怕。
“大小姐，奴婢去把經書給您拿來，您先等著，這屋裏很安全，那些雷電啊，是進不來的。”胡氏將淩依扶到書房。
這裏是後來按淩依的要求，門窗都特意多建了兩層，以隔絕外麵的聲音。
淩依看著外麵已經下的嘩啦啦的雨，握著拳，良久，才走到門口道：“奶娘，過了今天，這門窗讓人拆了吧，我不需要這些庇護。”
胡氏一驚，“大小姐，您這是為何啊？”
“我不能給自己留下能讓人趁虛而入的弱點。”淩依推開門窗，頓時外麵的聲音襲麵而來。
她手抖的厲害，心更難受不已，有些事，是心病，心病難醫，那不妨就讓心病成為自己的一部分，這樣才能時時刻刻警醒自己。
胡氏知她下了決心就絕無再商量的餘地，隻能心疼的紅了眼。
淩依走到窗邊的書桌前坐好，她拿著擺在桌案上的兩本經書，翻開一頁。
胡氏將紙筆攤在她眼前，作勢要去研磨。
淩依擺手阻止：“我想一個人呆著，奶娘你退下吧。”
胡氏不依，“大小姐－－－－－”
“下去－－－－”淩依語氣冷硬了幾分。
胡氏猶猶豫豫，終究是躬身退下：“那奴婢就守在門外。”
房內再無旁人，淩依聽著外麵一聲蓋過一聲的雷聲，心尖顫抖不止，或許這一世，她無法擺脫對前世的遺憾，可這樣也好，至少會時刻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轍。
你們淩家的人，都該死，特別是你那偽善的爹，你可知道他背地裏做過什麽好事？你們所有人都該死。要不是你們，我和爹，不至於活的如此狼狽下賤。
充滿怨毒的聲音不停的回蕩，淩依猛地驚坐而起，惶然的看著四周。
屋內已經點了燭，她發了會兒懵，漸漸恢複過來，桌上尚未完成的抄書，原來是不知不覺，她竟睡了過去。
淩依動了動發麻的手，良久，才站起來，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夢裏的那番話，是宮雲瑞說的，那成了她死前聽過的最後一句話。
淩依可以準確的說，三年後的那場災變，宮家沒少出力，可她不相信那件事裏隻有宮家參與了。
淩氏是大族，若要連根拔起，撼動的可是整個北秦，宮家雖然在後來也成為四大家僅次於淩家的存在，可要對付長存了兩百多年的淩家，還不太可能。
胡氏見窗戶上人影晃動，知是淩依醒了，便推門進去道：“大小姐，奴婢讓人熬了湯，您喝點兒吧。”
從下午到現在，淩依粒米未進。
淩依嗯了一聲，胡氏便讓人去端湯。
淩依又重新坐下，“父親今日去了宮府，回來了嗎？”
胡氏搖搖頭：“還沒回來，看天色，估計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淩善道與宮承焰是多年的老友，兩人時常聚酒，若是時間上晚了或者醉的不省人事，便索性在對方的家裏睡下。
從前淩依覺得宮伯父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可現在，她卻覺得後者陰險的可怕，宮雲瑞所做的一切，都是宮承焰指示的。
若是從一開始宮承焰就在計劃讓淩氏覆滅這件事，那他準備了十多年，能隱忍這麽多年，後者的心思，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無論如何，都要讓淩善道提防遠離宮承焰。
“大小姐？”鄒氏伸手晃了晃，“您在想什麽？”
淩依笑了笑搖頭：“沒什麽，幫我梳洗吧，我去看看祖母。”
胡氏有些疑惑：“這時候去，會不會有些晚了，反正明早要去請安，大小姐若是沒有要緊事，不如明日再去？”
淩依卻堅持，“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鄒氏勸不住，隻能陪她去北苑。
蘭氏對淩依的突然到來也很詫異，不過她正好有些煩悶，有人說話也好。
淩依乖巧的給蘭氏捶腿，問候了蘭氏身體是否安好，睡的是否安穩。
蘭氏見她是有心與自己說話，話匣子也漸漸被打開，祖孫倆越說越開心，聊著聊著，不知不覺話題就轉到了淩氏的商鋪上。
“－－－那掌櫃也是糊塗，竟不知淩府也是東家之一，那這分利又是如何算的？”淩依疑惑問道。
蘭氏麵色露出不高興的神色：“雖然最後是補了些，可還是缺了三千多金，這可夠整個淩氏開銷一年了。
淩依了然點頭：“以宮伯父和父親的交情，父親肯定是不會計較的，隻是親兄弟都還明算賬，父親這樣，莫非是忘了還有一家老小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