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渾噩重生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不斷，外院的熱鬧與內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胡氏推門而入，腳步急促的朝裏屋走：“早上還好好的，這會子怎麽暈倒了，是不是你昨夜偷懶，讓小姐著了涼？”
跟在後麵的丫頭翠翠唯唯諾諾，忙擺手道：“媽媽明察，婢子昨夜一宿都伺候在小姐身邊的，沒踢被子沒起夜，不能著涼啊。”
又狐疑道：“莫不是剛剛中暑了？”
胡氏回頭瞪了一眼，“胡說八道，不說這都入秋了，就算是日頭大了，那也是剛剛才出的，大小姐是什麽時候暈倒的？”
翠翠嘟噥一聲：“約莫半個時辰了，可姨太太說小姐隻是累了，讓她休息，中飯還沒開始，客人也都有人陪著，婢子就沒敢來打擾。”
胡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作勢要打過去。
翠翠忙往後跳了一步，指了指裏麵道：“媽媽還是趕緊進去看看大小姐如何了吧。”
胡氏哼了哼，“最好大小姐沒事，否則可仔細了你的皮。”
繼續朝裏麵走：“今天可是大小姐的生辰，可外麵卻是二小姐在應酬，逢人便讚二小姐知書達理，誰還記得我們大小姐，你可別忘了，大小姐才是嫡出的。”
翠翠癟了癟嘴，心裏暗道一句：“二小姐確實知書達理，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也怨不得別人稱讚。”
兩人走進裏屋，胡氏一掀簾子，就看到床上躺著不動的人，眼眶一紅，忙疾步過去，“大小姐－－－大小姐？”
沒人應，胡氏伸手一探，呀的大叫：“都發燒了，快去請大夫。”
翠翠愣了愣，才哦了一聲，匆匆跑出去找大夫。
聽到腳步聲離去，淩依才幽幽睜眼，看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麵孔，良久，才訥訥道：“奶－－－娘－－－”
她其實早醒了，胡氏和翠翠在外麵說的話她也聽了個清楚，可是，卻不明白。
胡氏趕緊將她扶起來，皺著眉擔憂道：“大小姐，哪裏不舒服？怎麽突然暈倒了？”
記憶中，奶娘總是這般皺著眉，擔憂她的健康，擔憂她的婚事，擔憂她的未來，替她已去的母親擔心著自己的一切。
可是，奶娘在她十四歲那年，因‘偷竊’而被趕出了淩府，從此，再無人擔憂。
胡氏見她渾渾噩噩雙眼空洞，大急，朝外麵喊道：“快去通知老爺，大小姐發燒了。”
淩依一個激靈回神，緊緊抓住胡氏的雙手，紅著眼：“奶娘，你怎麽回來了？父親呢？姨－－－姨娘呢？大家都沒死？”
胡氏嚇得腿軟，顫抖道：“大小姐，老爺姨太太都好好的在外麵待客，今天是您生辰，別說不吉利的話。”
“我知道今天是我十六歲生辰。”淩依忙著要下床，“可是突然來了好多官兵，他們將父親抓走了，我－－－我沒用－－－我逃走了－－－－”說著就捂著臉嗚嗚的哭起來。
胡氏頓了頓，鬆了口氣，抱著淩依輕聲安慰：“大小姐原來是做噩夢了，別怕別怕，奶娘在這裏呢，奶娘哪兒也不去，陪著你。”
噩夢？父親被抓走、姨娘的歇斯底裏、小妹的怨恨咒罵，那麽清晰，甚至曆曆在目，難道隻是噩夢一個？
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被宮雲瑞推下了懸崖，而宮曦儒卻陪著自己跳了下去，難道那也是噩夢一個？
胡氏見她漸漸平複下來，才放開手，感慨道：“想不到轉眼就十三了，明年這時候，就該說親了，大小姐這哭鼻子的毛病，可是要治一治，免得日後去了夫家被笑話。”
以往她開這種玩笑話，淩依就會紅著臉扭扭捏捏不依，可今天，卻是茫然的看著她，還沒回神？
淩依卻是準確的捕捉到胡氏話裏的重點：“十三？今天是我十三歲生辰？不是十六嗎？”
胡氏忍不住笑出來，“再過三年就該十六了，大小姐這麽急著嫁人啊，也對，三年後，你就該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但這生辰，還是要一個年頭一個年頭的過。”
十三？淩依腦子亂成麻，是她記錯了？還是這隻是夢？又或者那些可怕的才是夢？
縱然若夢閣距客來園少說也有一刻鍾的腳程，可淩依還是聽到了嘈雜聲，看來外麵的確是在辦宴席了，看天色，剛到正午。
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胡氏趕緊追了上去，“大小姐，您身體不舒服，要不就別出去了，翠翠已經去叫大夫了。”
翠翠？淩依眼神閃了閃，繼而一笑：“奶娘你說的對，今日是我的生辰，我若是不出場，豈不是讓人以為今天的壽星是小妹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雖不知道，可出去走走看看，總歸會有結果。
胡氏疑惑的眨了眨眼，總覺得淩依看上去有些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見後者已經跨出了門檻，又追了上去，“大小姐您慢點兒，小心腳下。”
卻說翠翠在若夢閣外晃蕩了許久，偷吃了廚房的一塊雞肉，又偷喝了兩杯小酒，與暗戀的小哥說了會子話，才匆匆去了客來園。
她還沒將事情轉達，淩依就帶著胡氏出現在客來園。
淩善道忙著接待到場的達官顯貴，而內院的貴婦們則和老太夫人和鄒氏嘮嗑，至於小姐們，則由淩慧招呼。
淩依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胡氏憤憤不平，恨不得拿個號筒大呼一聲“大小姐到”。
淩依找了個略偏的位置坐下，聽著眾人互相寒暄，這場景，若是夢，未免顯得太真實。
前麵突然出現一女子，身量雖嬌小，可氣度已然不凡，舉止優雅美麗大方，不是淩慧是誰，假以時日，這樣的女子，定能傾國傾城。
淩依抬首，這樣溫順美麗的小妹，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
淩依，我恨透了你，恨不得你死。
“姐姐來了怎麽不說一聲，快來，我給姐姐介紹一下，這位是少師大人家的二小姐，這一位是－－－－”
淩依回神，站起身來，麵上保持著一貫的溫柔的笑：“我先去看看父親。”說著就轉身離開。
淩慧被打斷了話不說，還被晾在一邊，她尷尬的看了看身後兩位小姐，歉聲道：“不好意思，姐姐身子不舒服，我過去看看。”
胡氏既詫異於淩依對淩慧的態度，又有些開心，悄聲道：“大小姐做的對，二小姐根本就是在揚威，您才是今天的壽星，她卻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忙著做應酬，哪兒來的道理，她娘都還稱不上是女主人呢。”
淩依不做聲，來到淩善道的旁邊，柔聲道：“父親，剛才女兒在園中暈倒，讓父親擔心了，既然大夫還沒到，那便不用請了，女兒已無大礙。”
淩善道大驚，“暈倒了？怎麽回事？怎麽沒人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