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打芭蕉,啪嗒啪嗒,屋內燭影搖晃,滿室旖旎香。

紗幔之下,麵色緋紅的少女香肩半露,身前隻有條鬆垮的肚兜與淩亂披帛遮掩著景色。

她緊張得不敢抬眼,死死低著頭,咬著朱唇將男子壓在榻上。

她呼吸急促難掩慌張,卻仍勉強地撐出個嬌滴滴的笑。

“外麵雨好大呀,侯爺,侯爺既然來了……今夜便在別苑歇下吧。”

等了半晌,身下之人沒有回應,少女心跳更如擂鼓,不知該如何進行,可稍稍動作,又摸得著身下男子的身軀是真實存在的……

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她已是騎虎難下!

少女咬緊牙關,心一橫,垂著頭便去扒男子的衣襟:“侯爺不用動,妾身……妾身自己來……”

她的手才剛剛扯開那衣襟不足半寸,指間剛剛觸到男子結實緊繃的胸膛,心中也剛剛泛起疑惑:

怪了,安寧侯的身子有這般健壯嗎?

她的手便被一把握住了。

男子的手掌貫是寬厚有力的,扯得少女渾身一軟,猝不及防摔在他身上,也終難免怯生生抬起頭,瞧見了身下人的容貌——

“你,你是何人!”

洛棠呆滯地瞪著這俊美無儔卻神色難辨的年輕男人,一時間血液凝固,大腦也一片空白。

時間往前移些,洛棠是萬想不到今日會有此遭遇的。

她是安寧侯養在城郊別苑的外室,十四歲時從廣陵被帶來,一待便是兩年。

兩年時光匆匆,過得倒是高興,因為安寧侯待她很好。

別苑裏的丫鬟婆子都是老實本分的,得了侯爺的交代,吃喝從未苛待過她,她若來了興致,還能討個準許去城中轉一圈開開眼,放眼望去,沒哪家外室比她更自由快活。

可愁也是從這兒來的,跑得多看得多,洛棠也偶然窺見了另外些個當外室的女子的處境——

家中老爺過來的第二日,她們總是起不來床的;

過些時日再見她們,她們吃飯喝茶偶爾開始惡心作嘔了;

再有的……主母找來了,攥起她們便喊打喊罵,卻被一聲“妾身已經有了”給震在原地。

外室的作用好似便是這樣的,她們多是漂亮好看的,卻身不由己,最聰明的計謀便是討個骨血來,賺得幾分好,最後在主母的將就下,安安穩穩度過這一生。

認識到這的洛棠怔住了,因為安寧侯將她養在這裏兩年,每月來看她一次,卻從未要同她做那檔子事——

沒有那檔子事,她又如何懷上子嗣安穩傍身呢?

“怕不是,從未想過要長久養著你吧?”肚子裏揣了種的外室甲私下同她分析。

洛棠心尖一抖,繃出個笑:“不會吧,侯府那麽有錢,養我又花不了多少銀子。”

外室乙頭搖得和她手中旋轉的畫扇一樣:“怎麽不會,等他厭了倦了,將養你的這份銀子撤了,重新養個更年輕水嫩的,你又沒懷上他的種,可不就隻能收拾收拾滾蛋了?”

洛棠腳尖並牢在一塊,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了。

她若要被收拾收拾滾蛋,又能去何處呢?屆時侯爺會將她的賣身契送還她嗎?

亦或是……將她賣進樓裏呢?

不會不會,她趕緊搖頭,侯爺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個好人,每次來都不會為難自己,隻靜靜坐著說說話,讓自己給他斟杯茶而已。

可若真是好人……天底下有幾個好人會養外室呢?

洛棠迷茫起來了,腦海中天人交戰,又覺得不該這麽編排侯爺,因為聽聞侯爺的正妻早些年沒了,這般情形,養個外室似乎也無甚可說……

可若真是房中無人,真是看得上她,哪怕納她作個妾也好過外室啊!

眼見洛棠的眼眶已經紅了,其她二人便收斂了不說這茬了,可又實在看不下洛棠未來真落得個悲慘境遇,她才十六啊!

“棠棠,你就聽姐姐們的,今日不是說晚些時候侯爺會來嗎,就今夜,去搞他一搞,沒準兒他就是在等你自己開竅呢!”

洛棠瞪大眼:“搞……搞什麽搞?”

姐姐們媚眼調笑:“還能搞什麽搞,你做瘦馬那會兒學的難不成都忘了?”

洛棠紅了臉。

沒忘,可兩年不曾練習,大概也生疏了。

“沒錯,這些男人啊,嘴上口口聲聲說愛你疼你,可若是主母來了,你沒個骨肉傍身,誰管你死活呀,外室,就是外人!”

何況她還是個奴籍……真被打死了,卷個草席就給扔了,誰也不擔心,誰也沒責任。

洛棠的心碎成了秋雨後的枯花瓣,一片一片全碾在了泥巴裏。

確,確實不可再這麽懶散度日了!

回了別苑進屋關上門,翻箱倒櫃就開始整點她兩年前來時的行裝——什麽輕薄的紗織披帛,緞麵的肚兜,還有可以拴在手腕和腳裸的鈴鐺……

洛棠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的時候紅了臉,等全部給自己套上時更是紅到了足尖尖。

太,太羞人了……

安寧侯如今年過不惑,雖說比起洛棠大了許多,可模樣儒雅風度翩翩,洛棠已是走了大運——她心裏不排斥這個將自己從火坑裏救出來的男人,若是他能再多施舍一點,給自己安穩一生,她一定會好好服侍他的。

心中揣著大事,洛棠連晚食都沒心思,隨意扒拉了幾口便守在窗沿邊翹首以盼,可誰料天公不作美,半盞茶的工夫不過,天空就開始飄小雨了。

雖是夏夜,城郊到了夜裏卻微微寒涼,雨點更是瑟瑟,院裏的芭蕉葉被打地連連垂頭,如同心裏也涼了半截的洛棠。

侯爺每個月就這天來看她,以往若是遇到這種不方便的天氣,許就不來了,再見便又是下個月。

老天爺似是想再打擊打擊她,不一會兒,雨更大了。

洛棠低頭看著自己的“盛裝”,一時間覺得十分難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宛如被針戳破,呲溜溜地全飛走了。

她難過的將手腕腳裸的鈴鐺都卸下來,悶悶地扔回箱子裏。

可就在這時,別苑的大門響動了。

洛棠耳尖一動,霎時喜上心頭,碎步跑到窗前偷偷窺探,隻見個高大的男子舉著傘進來。

侯爺來了!

遠去的勇氣和放回的披帛也重新回來了!

可鈴鐺確實來不及了,洛棠心想這次就算了,到底也知道該怎麽一點一點引誘一個男人,總不能一口就全喂飽了,待次數多了,她總能懷上的!

她的心跳漸漸加快,聽著腳步聲從外麵漸漸靠近,周邊的一切仿佛都不真切了,腦子裏隻剩那腳步聲以及回音,宛如在她的心髒上一步一步踏來。

她,她好緊張啊!

洛棠掙紮半晌,踮著腳尖將屋內最粗的兩根蠟燭都吹滅了,隻剩下書桌上的一盞小燈,微微幽幽,最得情趣。

那腳步聲便在屋門前頓了下來。

洛棠也重新回到了門前,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他怎麽還不推門呢?

洛棠殷切切地看著,終於見到了外麵人的影子抬起了手。

她抿起嘴角,趁其不備率先拉開了門!

熏香襲人,女子的柔荑小手從昏暗的屋子裏伸出,一把勾住了男人勁瘦結實的腰肢。

洛棠的心跳倏地加快,她抱到了!她抱到侯爺了!

麵龐轟得紅了,她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貝齒輕顫喉頭滾動,覺得天地已然開始旋轉——

這是她十六年來做過得最大膽,最放肆的事!

侯爺似乎也愣了,僵硬了一瞬,後麵便是水到渠成,任她推就地被壓上了塌。

洛棠,今日你可真是,真是,太有出息了!

她心中磕磕絆絆地為自己加油打氣,隨後便是按照事先準備的套路,主動出擊——

直到她的手被握住,她抬起眼,才有了最初的那一幕:

“你,你是何人!”

年輕俊秀俊美無儔的年輕男人,卻根本不是她的侯爺啊!

那青年神色莫辨了一番,似剛要開口,婆子們在屋外突然訝異地叫了一聲“侯爺”。

屋內兩人的臉色均變了。

洛棠的身子肉眼可見的顫抖了起來,侯爺真的來了!

若是被看到自己和一個陌生男人滾在一處——哪怕隻是相處一室,那也是說不清的!

她或許都不用等到侯爺對她倦了,今夜就是她的死期!

畢竟再寬厚大度的男人也容不得女人給他戴綠帽,罔提自己隻是一個奴籍外室……

不,不行,她不能被發現!

洛棠強行鎮定下來,一把攥住想起身的青年的衣襟,原先被扯開的地方難免相碰,柔荑嫩手直勾勾劃過他的胸膛。

“你若敢出聲,咱們今晚就一起死,可明白?”

洛棠聲音發顫,一雙秋水橫眸明明幾欲流淚,卻佯裝凶狠,宛如一隻炸毛的小貓咪。

青年麵色沉寂,安靜須臾,默許地點點頭。

下一秒,洛棠使出吃奶的勁兒將人趕到床裏麵兒,抖開被褥自己也一把鑽進去。

青年被蒙進被子裏,如遭雷擊——

少女纖嫩的長腿正貼著他的臉,他啞口無言,想稍稍挪開些,那少女宛如教訓他似的將腿狠狠撞過來。

他被迫親了個滿懷,唇齒相伴,香氣灌滿口鼻。

與此同時,安寧侯提起衣擺走進門內,昏黃的燈光照見這位位高權重的侯爺麵色有些憔悴,卻還是溫和儒雅地朝洛棠款款走來。

洛棠咽了口口水,心想,這真是一個熱鬧的夜晚啊。

作者有話說:

歡迎大家閱覽,筆法拙劣還請多多包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