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雲洪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有些不明白。
雖然葉氏是仙人家族，但也隻是寧陽郡三大仙人家族之一，葉清仙人再是強大，恐怕也達不到極道門門主那種層次。
“雲洪，我母親極愛護葉瀾，她老人家心中如何想，我難以揣測。”
葉鋒輕聲道：“對你，我總的來說是滿意的，但你若想娶葉瀾，那麽，等你入郡院後，再想辦法得到我母親認可吧。”
“簡而言之。”葉鋒盯著雲洪：“現在，還不行。”
“多謝葉叔叔指點。”雲洪輕輕點頭，這件事，本就來得突然，他也沒想過葉鋒現在就能同意。
他們兩個，現在都還沒成年。
“夜深了，回家去吧。”葉鋒下了逐客令。
葉瀾想開口，但又畏懼葉鋒之前的眼神，隻能眼巴巴看著雲洪。
雲洪和葉瀾對視，微微一笑，示意葉瀾安心，旋即轉身離去。
忽然。
雲洪止步，轉過身來，開口道：“敢問葉叔叔，我來時，您正在懸空修行，是達到武仙之境了嗎？”
雲洪的眼中，有著好奇。
“沒有。”葉鋒輕輕搖頭：“我離仙人，還差得遠。”
“那是？”雲洪疑惑。
未達仙人之境，也能懸空飛行？
“勢。”葉鋒平靜道。
“勢？”雲洪眼前一亮，這是技藝兵器之道的第三個層次，亦是陽師口中鬼神莫測的一個層次。
葉鋒達到了？
“勢之境，你的老師陽樓，比我更早達到。”葉鋒平靜道：“你如果想知道什麽，他會告訴你的。”
“什麽？”雲洪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他明明記得師傅說過自己隻是入微層次，可是看葉鋒的語氣，又不像是說謊，更何況葉鋒根本沒必要說謊。
不便再多問，雲洪拱手告辭，很快離開了葉府。
院子內。
隻剩下葉鋒和葉瀾這對父女。
“爹，隻要同意，我去勸奶奶，她最疼我，一定會同意的。”葉瀾忍不住道。
“對，你奶奶很疼你，你想要什麽她都會給你。”葉鋒輕輕搖頭：“但這件事，我勸你，最好別和你奶奶說，說了，非但沒好處，還可能會害了雲洪。”
“為什麽？”葉瀾氣道。
“你也這麽大了，既然你要問，我便和你說。”葉鋒平靜道：“你以前不是一直問我和你娘的事嗎？我很愛你娘，但那是後來……其實，剛開始時我並不喜歡你娘。”
“什麽？”葉瀾一怔。
“知道為什麽嗎？”葉鋒看了眼自己女兒：“我和你娘，成親之前隻見了一麵，這場婚事都是你奶奶定下的，你娘出自東波郡仙人家族‘董氏’，我們成親是兩大家族聯合的產物。”
葉瀾忍不住道：“爹，那你當時為什麽不拒絕。”
“拒絕？”葉鋒輕輕搖頭。
“所幸，你母親很好，我們也很恩愛，隻是後來……”葉鋒忽然不語。
他看著自己女兒：“瀾兒，你明白為父的意思嗎？”
葉瀾心中一顫：“父親的意思？難道我將來也要去和其他家族聯姻，我的婚事也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做主？”葉鋒輕歎道：“若我們出身分支也就罷了，我還能保你自由自在一生，但你偏偏出生嫡脈，還是我獨女……你憑什麽做主？”
“父親……”葉瀾急道。
“你急也沒用。”葉鋒聲音變得冰冷：“你想想自己，無論是在郡城還是在這東河縣，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常年有兩名無漏境高手保護你……你的天賦不高，修煉不夠努力，依舊在十五歲達到了淬體境，耗費了多少寶物？”
葉瀾一怔。
她從未想過這麽深。
“這些，不是天經地義的，你是我葉氏的嫡脈獨女，必要時候，你必須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葉鋒低沉道：“當年，我和你娘是這樣，你一樣逃不掉。”
“爹，我就隻喜歡雲洪。”葉瀾忍不住道。
“我並沒有說你喜歡雲洪有錯。”葉鋒聲音忽然緩和下來：“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對雲洪，總的是滿意的，我不會阻攔你。”
葉瀾疑惑。
“但是，你想要完全擺脫家族束縛，想要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葉鋒看著自己的女兒：“兩條路，第一條，你像你奶奶一樣，踏入武仙之境，你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家族便束縛不了你，相反到那時，家族一切都要聽你的。”
葉瀾呆住了，踏入武仙？
自己如何能做到。
“哎。”葉鋒輕歎道：“這第二條路，便要看雲洪，他必須非常優秀，優秀到讓人忽視他的出身，優秀到讓我們葉氏所有人無話可說，到那時，你們之間便不會有人阻礙。”
葉瀾沉默了。
半響。
“父親，我還能去見雲洪嗎？”葉瀾輕聲道。
“可以。”葉鋒平靜道：“但你記住。”
“你，是我葉氏嫡脈獨女，如果雲洪不夠優秀，在東河縣，我還能護你們一時，一旦到了郡城，你和他過於親密，隻會給他帶來禍端。”
……
深夜。
劉府。
大殿中燈火通明。
殿外，有侍從守著的。
“公子一直呆在裏麵的嗎？”穿著常服的劉縣丞輕聲詢問著。
“稟老爺。”老者仆從恭敬道：“從中午回來，少年便在殿中長跪不起，不吃不喝，即使我們送飯進去，都被少爺轟了出來。”
劉縣丞點頭道：“行，都下去歇息吧。”
“是。”
周圍五六位仆從都很快退下。
劉縣丞走入了殿廳。
劉銘穿著紫色武服，跪在地上，他聽到聲音，不由怒道：“我說了好幾遍，都退下，誰都不準進來。”
“銘兒，是我。”劉縣丞輕聲道。
“父親？”劉銘一怔，轉過頭。
旋即。
他低下了頭：“父親，我敗了，敗給了雲洪。”
“嗬嗬。”劉縣丞輕輕一笑，伸手扶起了劉銘，拍了拍其身上的灰塵，笑道：“敗了就敗了，有什麽大不了。”
“父親。”劉銘忍不住道：“你不怪我。”
“有什麽好怪的？”劉縣丞看著劉銘：“我過去一直嚴苛要求你，是因為你做的還不夠，是因為我覺得你能做的更好。”
“但是。”
“這一次，你已經盡力了，你做的比為父期望的好得多。”劉縣丞感慨道。
“但我還是輸了。”劉銘低沉道。
“一時輸贏，何必在意？”劉縣丞道：“武道修行，爭輸贏很重要，但你要明白，輸不可怕，就怕你失去再爭的勇氣。”
“父親？”劉銘盯著劉縣丞。
“你最崇拜老祖宗，但你可知道，老祖宗當年天賦很一般，隻是我劉氏中很普通的弟子，十六歲也就是你這個年齡，才淬體五重……”劉縣丞笑道。
劉銘忍不住道：“那老祖宗後來怎麽成仙的？”
“因為，他從不放棄，他一直竭盡全力，他一直在進步，原先許多天賦超過他的劉氏子弟，一一被他超越，最終二十六成武道宗師。”
劉縣丞道：“其實，這時他已錯過成仙的最佳年齡，但他一直不放棄，一直努力，最終經曆許多劫難才成仙。”
“是這樣？”劉銘愕然。
“爭輸贏很重要，但隻要你竭盡全力，即使輸了，也不要緊。”劉縣丞看著自己兒子：“隻要你一直努力，不斷進步，不斷超越自己，最終，你會贏的。”
“孩兒明白了。”劉銘低沉道：“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如今孩兒不是那雲洪對手，但十年、二十年，孩子一定會擊敗他的。”
劉縣丞滿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