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你都懂。”陽樓笑道：“雲洪，還記得《北寒郡雜記》中，老者對自己兒子說的話嗎？”
“記得。”
雲洪點點頭：“所謂紅塵江湖，實則是人情世故，需要多看，去思，多想，多琢磨……”
“記性不錯。”陽樓笑著道：“但你還記得為師當初讓你看這本書時，說了什麽話嗎？”
初入武院的兩年，除了教導雲洪劍術外，陽樓還時常教導雲洪書籍知識，這些書籍並非詩詞歌賦，更多是傳記典故。
亦是從那時起，雲洪漸漸喜歡上讀書。
“凡俗百姓，力不過千斤，難敵三人圍攻，故想要成大事、辦大事，必須要聚眾，集眾人之力，故有陰謀算計，有人情利益。”雲洪回憶道：“但，我輩修行者，集天地偉力於一身，修至化境，一人可比萬千，一力可敵一國……”
“通過今天，你可明白？”陽樓詢問道。
“弟子有所悟。”雲洪老實道：“所謂陰謀算計，人情利益，大多隻是普通人苦於自身無力做出的無奈之舉，如遊家便是如此……我輩武者，當勇猛精進，以手中拳，爭取成為別人心中需要借助的力。”
“自身力量，才是能真正依存的。”雲洪總結道。
“領悟的差不多。”陽樓笑道：“武者，練的是拳，求的是意，握的是力，若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一切陰謀算計隻會成空……不過有一點你想的過於極端。”
“請師傅指點。”雲洪恭敬道。
“這力之大小，從來隻是相對而不是絕對，縱然如成陽大帝，天驕無敵，也需其他人族仙人輔助。”陽樓教導道：“你實力越強，能針對你的陰謀算計便愈少，但並非說不存在，武者，首先也是人……人情世故，總歸是少不了的。”
雲洪輕輕點頭。
“你還年輕，有些事，靠時間慢慢悟吧。”陽樓微笑，繼而話鋒一轉：“我來這，是和你說另一件事，對你很重要的事。”
雲洪疑惑道：“何事？”
陽樓看著雲洪，一字一句，頗為鄭重道：“極道門。”
“東陽郡的極道仙門？師傅上次不是和我說過嗎？”雲洪疑惑道。
上一次陽樓講述過極道門，那時揚州境內最強大的仙家宗派，其中有著許多武仙坐鎮，論底蘊論資源超越郡院許多，隻是相距寧陽郡太遠，且其外門考核太過殘酷……
“嗯。”陽樓點頭：“你決定去郡院，若能直入天火殿，獲得的修行資源也很不錯……不過，我今天要說的，是你從郡院畢業以後。”
“離開郡院？”雲洪一怔。
他都還沒進郡院，又怎麽會想到畢業之後的事。
“郡院修行，短則兩年，長則五年。”陽樓笑道：“原本，在我估計中，你至少要在郡院中修煉三年，如今來看，估摸著兩年差不多了。”
如今，雲洪才十五歲出頭，兩年過後，雲洪也才十七歲多。
雲洪恭敬道：“師傅請直言。”
“好，那我就直說，十八歲前，你若能達到通靈境，我便能推舉你前往極道門，避開外門考核，直接成為真傳弟子。”陽樓補充道：“極道門真傳弟子，有著極大特權，論地位之高不亞於一郡主官，且經常都能得到仙人指點，武道資源之豐富，即使州院的武道供奉們都難及。”
“直接成為真傳弟子？”雲洪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異。
之前，他聽陽樓說過，極道門上下大致分為外門弟子、內門弟子、真傳弟子、長老數個層次，長老以上是武仙才有資格擔任的。
內門弟子、真傳弟子都是通靈境以上的武道強者才能擔任，隻是真傳弟子更受重視。
“師傅，你不是說過，那極道門真傳弟子，隻有天賦極佳的外門弟子，才有可能晉升嗎？”雲洪忍不住道：“縱然我三年內達到通靈境，極道門又憑什麽讓我直接成真傳弟子？”
一方宗派，想要長久傳承下去，需要一代代天賦橫溢的弟子。
但相比天才弟子，更重要的是規矩，若無規矩，隨便就讓一個人躍居高位，即使興盛一時，最終也會衰敗下去。
“為師自有辦法，你無需多慮。”陽樓輕聲道：“以你之天賦，未來數年定會在郡院大放異彩。”
“到你要畢業時，州院、監天樓、鎮守軍、襲風樓等各方勢力，甚至許多仙家宗派，都有可能派人招攬你，我隻希望你記得，還有極道門真傳弟子這條路給你選。”
陽樓笑道：“到郡院修煉一段時間後，你會明白極道門真傳弟子代表著什麽……當然，這隻是老師給你指出的一條路，選與不選，在你自己，不必擔心老師會生氣。”
陽樓一生無妻無子，雲洪對他來說，或許達不到親子的程度，但他也希望雲洪能有一個輝煌未來。
“不管弟子未來如何，您永遠是弟子的老師，若無您，便無弟子今日。”雲洪恭敬道：“若真有那麽一天，弟子定會認真考慮老師的建議。”
“好。”陽樓滿意點頭，他能感受到雲洪真誠，笑道：“這幾天不必太過刻苦修煉，多陪陪家人……我先回武院了。”
“恭送老師。”雲洪拱手。
很快。
殿廳內隻剩下雲洪一人。
“三年內，通靈境？”雲洪喃喃自語。
通靈境，便是武道宗師層次，這一層次修煉真氣有成，已逐漸超脫凡俗，向著仙人之境前行，最弱也有萬斤巨力，兵器技藝之道至少都達到了入微層次。
戰場之上，武道宗師，個個都是真正的萬人敵。
這樣的人物，放眼一郡之地屬於大高手，即使在天下間，都算步入強者之林。
如東河縣，數百萬人口，最近數十年，誕生的武道宗師也僅有十餘位，留下縣內的更隻有數位，每一位武道宗師建立的氏族，都能成為一方豪強氏族。
“但是。”雲洪眼眸有著疑惑：“整個揚州足足二十八郡，轄地縱橫萬裏，生靈數以億計，極道門，是整個揚州都最強大的仙家宗派，更有許多仙人坐鎮，……其真傳弟子，都是有望武仙的人物，宗門中，武道大宗師恐怕都算不得什麽……”
“老師雖厲害，但也隻是武道宗師……”
“憑什麽能保證我進極道門？”雲洪默默思索著，他有預感，師傅的身份，恐怕不止東河武院老師那麽簡單。
“罷了。”
“首先，要在十八歲前達到通靈境。”雲洪感到了壓力。
雖然從十六歲開始，身體素質會進入長達十年的高速成長期，但想短短兩年多成為武道宗師，依舊很艱難。
對未來的修行路思索了好一會。
“嗯，先去陪陪大哥嫂子他們。”雲洪暗道：“晚上還要去縣衙赴宴。”
想著，雲洪走出了殿廳。
……
夜幕降臨。
秋風襲人，已有涼意。
東河縣衙內，則舉行著盛大宴會。
這一屆武院弟子天才湧現，單單凝脈境便有四位，更有雲洪、劉銘這兩位郡院選拔前三的有力競爭人物，注定會讓東河縣在郡院選拔上大放異彩。
這對縣衙九司的所有官員都是有好處的。
故，除了鎮守軍葉將軍外，東河縣九司中的諸多實權人物，如尚縣令、劉縣丞、九司主官等盡皆到場。
還有許多顯貴富豪等等。
宴會上。
除了尚縣令親自賜封的三千兩賞銀，雲洪更被眾多權貴頻頻敬酒吹捧，成為宴會上當之無愧的主角。
直到深夜，宴席方散。
“剛才，好像是接了九家拜訪函。”雲洪走出縣衙，看了看著手中的信函。
走到街道上，冷風一吹，讓他冷靜許多，酒也醒了大半。
真正的武道強者，身體素質驚人，是極難真正喝醉的。
“雲洪。”一道清脆響起。
雲洪早有所察覺，轉身望去。
是葉瀾，同時一男一女兩名中年人跟隨著，以雲洪眼力看去，這兩人的實力比自己恐怕隻強不弱，都是高手。
“葉瀾？你還不回家？”雲洪疑惑道。
剛才，兩人的宴會上並未坐在一起。
“我爹要見你。”葉瀾的清秀小臉微紅，聲音都變小許多：“剛才人多眼雜，所以沒好和你說。”
“葉將軍要見我？現在？”雲洪一怔。
現在已經深夜了。
“嗯。”葉瀾點頭，如小雞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