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時。

太陽毒辣,氣溫變得很高,不複清晨時的清爽。

雲洪和葉瀾從孤兒營順著官道離開,官道上有著一排高聳的大樹,青蔥翠綠,可以遮陰避雨,在樹下走過,別有一番風味。

葉瀾的幾名侍衛跟隨在身後。

兩人很快便回到了第九安置區的棚戶外麵。

“雲哥。”穿著黑衣的胖乎乎少年遊謙從一旁營地小道中跑過來。

雲洪見狀不由一笑:“有錢,小心別摔了。”

葉瀾站在一旁笑著。

“雲哥,我好歹也是修煉到了淬體四重的武士。”遊謙嬉笑來到雲洪兩人身前。

雲洪直接詢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雲哥放心,輕車熟路,鎮守軍已經接手。”遊謙道:“我們管理的營地,絕對是所有營地裏秩序最好最幹淨的。”

雲洪點頭。

武院弟子前來管理災民,屬於武院弟子曆練性質,代代如此,不過大乾立國已久,此事有些流於形式。

“走吧,回去吃飯,下午還要修煉。”雲洪道。

遊謙和葉瀾都點頭。

三人順著官道,很快便來到了東河縣城東門不遠處,東河縣雖經曆大災,但終究是方圓數百裏唯一的人類城池,城內人口更有數十萬。

東河縣城,名為縣城,實則是一軍事、交通重鎮,單單城池便高過十丈,城池上更有眾多兵士守衛,隨時警惕有妖獸來犯。

此刻,往來於官道上的行商走販不絕。

雲洪三人皆是武院弟子,葉瀾更是鎮守將軍之女,城門的士兵都是認識的,故未曾遇到阻攔便直接入城了。

三人經過熱鬧繁華的風安大街,抵達了武院。

武院,位於縣城東南,交通最為便利,大乾立國曆代以來,雖代代都隻有八百弟子,占地卻廣達六百餘畝,論占地麵積比之縣衙府邸還要大,在城中僅次於守備軍軍營。

武院正門,書寫著一個巨大的武字,進入武院,入眼便是一間間房舍以及數座巨大的殿宇,每一座殿宇都極大。

“雲師兄,葉師姐。”

“雲師兄。”

“葉師妹。”

武院的演武場上,正有著數十位武院弟子各自修煉著,這些武院弟子大多身穿黑衣,見到雲洪和葉瀾的紫衣,一個個尊重的很。

且他們大多認識雲洪和葉瀾。

一個是烈火殿弟子。

一個是鎮守將軍之女。

在武院中都頗受矚目。

“嗯?”雲洪一眼瞥見了遠處道路上出現了三道身影,不由微微皺眉:“劉銘?”

遠處的三道身影,盡皆是紫衣,在人群中頗為顯眼,為首的是一麵相還有些稚嫩的少年,但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凸顯顯得極為壯碩,論身形他完全能壓過雲洪一頭。

這少年,正是東河武院中,僅有的兩位達到淬體七重弟子之一——劉銘。

劉銘身旁的兩人,論武道修為都是淬體五重,頗為了得,也都是武院中的精英弟子,在劉銘身旁卻宛若跟班一樣。

須知,精英弟子,在武院中也不過百位左右。

“雲洪。”劉銘盯著站在葉瀾身旁的雲洪,眼眸深處隱隱有著一絲忌憚,更有著一絲怒火。

整個東河武院,若說他劉銘看誰最不順眼,非雲洪莫屬。

原本很簡單,他喜歡葉瀾。

一是葉瀾確實漂亮,剛入武院時還不明顯,但隨著少女愈發張開了,如今完全能稱得上美女,第二便是葉瀾的背景,是鎮守將軍的獨女。

一縣之地,縣令掌權,為一方父母官,可號令一縣之內的百萬乃至數百萬人族。

僅次於縣令的便是縣丞和守備將軍,縣丞於一縣,便於宰相於一國,權力也極大。

而鎮守將軍,論權勢比之縣丞尤有過之,大乾政體,軍政分離,一些強勢的地方鎮守將軍在許多時候威勢絲毫不亞於縣令。

劉銘出身揚州士族,父親更擔任東河縣丞,故對官宦之道認識頗深,很清楚和葉瀾結合能帶給自己的好處。

偏偏,葉瀾在武院中對任何少年都不假辭色,唯獨和雲洪走的極近。

論背景,劉銘是縣丞二兒子,劉氏一族更是在揚州中都有著一定名望,已脫離尋常豪強這一層次。

雲洪呢?不過東河縣中一平民之家。

論武道修為,雖然雲洪剛入烈火殿時連敗數名烈火殿弟子,其中一個便是劉銘。

但往時不如今日。

一月前,劉銘凝脈有成,已入淬體七重,從烈火殿排名靠後一躍成為武院最頂尖弟子,而雲洪依舊停留在淬體六重,要差他一頭。

從哪一方麵比,劉銘自認如今的自己都要壓過雲洪。

隻是,葉瀾不喜他。

“師兄,要不要……”跟隨在一旁的紫衣少年見劉銘皺眉,做出一個手勢。

劉銘皺眉:“讓他們走。”

三人看著雲洪三人朝著遠處殿宇而去。

“師兄,我不明白。”劉銘旁邊的紫衣少年開口:“你如今成功凝脈,若是再戰一場,那雲洪絕非你的對手,葉師姐說不定就會……”

“沒意義。”劉銘搖頭:“我現在找上雲洪,葉瀾隻會覺得我恃強淩弱,隻會更厭惡我。”

“那?”兩名跟班有些無奈。

“等著吧,雲洪出身平民,我承認他武道天賦不亞於我,但沒有資源沒有背景,當下能修煉到淬體六重便已難得,將來頂天就是淬體七重八重,或許稱得上一鎮豪雄,可葉將軍是何等人物?”劉銘淡淡道:“葉瀾還小,她現在不懂,將來便會懂的。”

“隻有我,才是最適合她的。”

頓了頓。

劉銘輕聲道:“而且,不用等太久,半個月後的烈火殿試,我自會堂堂正正擊敗雲洪。”

兩名跟班對視,自覺還是師兄看得深遠。

……

“雲哥,我還以為劉銘那家夥要來找我們的麻煩。”遊謙忍不住道:“他以前還挺囂張,但自從凝脈之後,反倒平和了許多。”

“雖有些競爭,但終究是同院。”雲洪淡淡道。

雖和劉銘有些許摩擦,但雲洪並不想招惹對方。

沒有必要。

葉瀾在一旁笑道:“遊謙,你也要努力,兩月後的六縣大比,你若能達到淬體五重,還是有一線希望進入郡院的。”

“葉師姐,你饒了吧。”胖乎乎的遊謙哀嚎道:“我倒是想練,但這身肉限製了我的發揮。”

雲洪和葉瀾都不由笑了。

“遊謙,你比我們晚一年進武院,年齡也小些,今年不行還有明年。”雲洪道:“可你若明年都還進不了郡院,到時候就要跟著你爹做酒樓生意了。”

“做酒樓生意也沒啥,如果不是我爹花錢讚助,以我的資質根本進不了武院。”遊謙頗不在乎道:“你看我爹,一年少說也是上萬兩銀子。”

雖是好朋友,但人各有誌,雲洪也不再多言,免得壞了情分。

隻是。

遊謙不太在乎武院修行。

雲洪卻不能不在乎,他的出身不要說和葉瀾劉銘這等顯貴相比,即使相比遊謙這等富商都遠不如。

雖說年僅十五便達到淬體六重,將來幾乎板上釘釘能成武者,有希望成一鎮豪雄,但雲洪心中野望豈隻是一鎮之豪雄?

“我先去烈火殿了。”雲洪笑道。

葉瀾和遊謙應聲著,三人便分開向著不同的殿宇走去。

武院內,除了供弟子們休息的宿舍外,修煉場所主要有尊武、求道、烈火三座巨型殿宇,分別讓普通弟子、精英弟子、烈火殿弟子進入修煉,方便老師因材施教。

烈火殿,唯有達到淬體六重,方可入進入。

非常難,堪稱百裏挑一甚至萬裏挑一。

須知,東河縣人口過百萬,可烈火殿弟子人數常年保持在十到二十名,每個人都稱得上一聲天才。

人數稀少,故每位烈火殿弟子待遇都極好,單獨分配有巨大的武道室、休息室,隻要願意,完全能長期居住其中苦修。

雲洪走入烈火殿。

大殿中間便是寬達百米的演武廳,但此時僅有一名紫衣少年在修煉刀法,刀光淩厲,遊移飄忽,極為不俗。

呼~

刀光停止。

“雲師弟。”

練刀的紫衣弟子笑著和雲洪打招呼。

“謝師兄。”雲洪也笑著回應,謝師兄去年便進入烈火殿。

按入殿順序早晚,雲洪要稱呼他一聲師兄。

謝師兄年齡更大些,已有十六歲,可論實力恐怕還不如雲洪,去年他便參加六縣大比,最終惜敗,今年是他進入郡院的最後機會。

實際上,烈火殿十三位弟子,除非有老師授課,否則常年呆在烈火殿修煉的,隻有雲洪和謝師兄兩人。

原因很簡單,隻有他們兩人出身平民。

真正的豪富子弟,都是在家建有修行室,絲毫不比烈火殿差,各種靈材丹藥使用更方便,甚至還會雇傭專門的武士和武者陪練。

所以。

雲洪和謝師兄兩人,在武院中都顯得有些特殊。

窮文富武,武道修煉快要進展,需要許多補品來蘊養身體,不依靠家世,沒有足夠多的資源,想要修煉出頭極難。

這也令雲洪和謝師兄關係極好,算是武院中平民弟子的領頭人。

“雲師弟,你嫂子剛才已經送飯過來。”謝師兄笑道:“你不在,我就幫你放在房間了,聞著味道不錯,快去吃吧。”

“麻煩師兄了。”雲洪拱手,便轉身向著自己房間去。

很快。

雲洪進入自己的房間。

房間很大,足足近百平米,裝修也頗為豪華,地麵和牆壁都是特殊金屬製成,門靠牆處有寬大的桌椅和床。

桌子上,正擺著一籠飯食。

雲洪打開,裏麵盛放著整隻雞,一疊青菜,以及非常大一碗米飯,雞和青菜都還算尋常,但米飯的每一粒米都有著玉石般的光澤,如同精致藝術品,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不管是從色還是香,這米飯都堪稱絕品,若是遊謙在此,肯定能一眼認出來,這便是用專門的靈土培育出來的靈米。

靈米,是很難培育出來的,通常專供武者修煉食用,因為其蘊含靈氣且雜質極少,論價格一斤靈米抵得上普通大米百斤,而眼下雲洪碗裏大米估摸便有兩斤。

“呼~呼~”

雲洪也不猶豫,坐下大口吃起來,速度極快,堪稱風卷殘雲。

吃的看似快。

實則很仔細,一粒米,一絲肉都沒有放過,甚至雞骨頭都盡可能咬碎,吃進了肚子裏,湯水全部喝完了,唯恐浪費。

每一點食物,對雲洪來說都很珍貴。

食物剛吃下肚子,雲洪的腹部便隱隱有熱氣升騰,且隱隱有聲響傳出,似乎是在快速消化著,如此迅猛的消化能力,即使在武者中都是無比罕見的。

很快。

雲洪便覺疲倦一掃而空。

微微一動,筋骨就能發出炸響。

淬體一重到三重,主要是蘊養肉身,通過這種常規鍛煉,如站樁、跑步蛙跳等,逐漸將自己的四肢和腰腹的筋肉鍛煉飽滿。

四到六重,則是將全身筋骨外膜逐漸貫通。

雲洪達到淬體六重巔峰,早已令腰腿背脊,手肘腕掌的勁力連成一氣,連腑髒都開始強大,氣息精神遠超常人,尤其是腸胃的消化能力,即使普通武者都望塵莫及。

“靈米的效力果然驚人,氣血已經在我的體內開始遊移,要抓住時間修煉,才能將這些氣血轉化我自身的實力。”

雲洪脫下外套。

看似不太強壯的身軀下,竟是宛若鋼鐵鑄造一般的肌肉,肌肉層層纏結如老樹藤根,全身的皮膚又如牛脂般光滑。

而在手臂、肩跨、腰腹都緊身貼著一層層薄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內襯。

“這八十斤的鍛體衣,對我來說卻是有些輕了。”雲洪思索片刻,打開一旁的櫃子,又取出了足足四塊綁在腿部。

如此,便是足足一百二十斤鍛體衣在身上。

雲洪深深吐出一口氣,氣息泛白,如箭離口,久久不散。

很快。

雲洪站在房間另一側的武廳,這裏數十平米,足夠他練拳。

“呼~”

雲洪的氣息慢慢變緩,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

下一刻,他的雙眼猛然一睜,整個人氣勢頓變,猶如狩獵的虎豹,全身筋肉湧動,身體脊椎如弓弦繃緊,勁道瞬間傳遞至全身。

轟~

一拳起,如烈馬奔騰,一步移,如大河洶湧,又一腳猛踢,如星辰逐月。

“撕拉~”

勁出體,穿透空氣,發出了一種撕心裂肺的聲音,從房間門傳達出去,令人莫名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