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鞭屍
沒想到一猜還真猜對了，那劉穩婆說，這是阿蘇吩咐下來的，說怕我大伯今晚不進門，用這隻大公雞頂替我來引大伯上鉤。
引我大伯上鉤？我們不是要對付平貴子一家嗎，為什麽要引我大伯上鉤？
我心裏咯噔一下，事情果真有貓膩。
這個時候，阿蘇洗完澡出來了，問劉穩婆這隻大公雞是不是一天沒有進食了。
劉穩婆點點頭。阿蘇讓我去糧倉裏拿來糯米，她抓了一把，在大公雞的眼前晃了晃，原本有氣無力的大公雞，立即瞪大了眼珠子，伸長了脖子要來啄食。
阿蘇笑著說：“吃了我的米，就要為我做事，答應嗎？”
我樂了，阿蘇這是和一隻公雞說話嗎？
而接下來的一幕卻令我瞠目結舌，那公雞好似能聽懂似的，竟然乖巧地點點頭。
阿蘇這才把糯米撒在地上，然後解開綁在雞喙上的紅線，公雞立馬噗噗噗地啄食起來。
等吃完這一把後，阿蘇又撒了兩把，也很快被大公雞吃完。
我還想再撒一把，卻被阿蘇攔住了：“事不過三，三把就夠了，再灑這家夥就算耍賴皮了。”
我啞然失笑，大公雞也會耍賴皮？
可阿蘇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這隻大公雞不普通，它肚子裏是有那東西的，我問是什麽東西，阿蘇卻故作神秘，不肯告訴我。
等大公雞吃完後，阿蘇便找來紅繩，一端係在大公雞的腳上，另一端拴在我的腳踝上，然後對我道：“小凡，你先藏在大伯的靈床下麵，這隻大公雞呆在外麵，待會兒你大伯回魂了，千萬不要出來，如果你壞了這規矩，恐怕連我也沒辦法為你大伯報仇了。”
我點點頭，接著阿蘇讓劉穩婆在院牆外躲著，說今晚一定要一網打盡，不能有漏網之魚。
現在，阿蘇的話在劉穩婆那裏好比聖旨，她怎麽可能不聽？
我躲在靈床下，越加懷疑大伯說的沒錯，她們兩人之前一定是有串通的。
阿蘇囑咐完了以後，就回我的屋子裏守著了。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村民們歇息的很早，外麵安靜靜的，我卻緊張得要命，隻聽見胸腔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馬上要到了揭曉真相的時刻了，我心裏百感交集，如果大伯說的是真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接下來的事情，和阿蘇撕破臉，和劉穩婆撕破臉，我真不願意，但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大伯的安全，就像小時候他保護我那樣……
漫長的的等待最令人難受，與其這樣提心吊膽，我更希望那一刻早點到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外麵忽然刮起了風，風勢挺大的，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好像有無數嬰兒在哭喊一樣。
我雖然躲在靈床下麵，也聽得心驚肉跳。
地麵飛沙走石，不少樹枝也被刮斷了，堂屋的正門沒有反鎖，哐啷一聲，門被吹開了。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地麵上的紙錢呼呼呼地飛的到處都是，竹簍、口袋也被吹倒在地。
我躺在靈床下麵，土地本來冰冷潮濕，再加上被冷風吹，凍得我瑟瑟發抖，連忙蜷縮起身子。
這是要下雨嗎？我眯著眼，透過靈床與地麵的空檔朝外麵望去，可是除了比墨還要濃的黑夜，什麽也看不到。
這就是我大伯回魂的前兆嗎？
看著陣勢，我還真有點怕，雖然大伯是我最親最近的人，但畢竟是一個死人，是鬼！
我暗暗安慰自己冷靜，劉穩婆還埋伏在院子外麵，風這麽大，夜這麽黑，她一個活人在外麵都不怕，我一個人在屋子裏有什麽好怕的？
我還在自我安慰呢，那外麵風忽然又停了下來，沒了動靜，村莊再次恢複了平靜。
這風還真有些古怪，我這樣想。
緊接著，一陣詭異的腳步聲再次打破了這份寧靜。
“吧嗒！吧嗒！”腳步聲沉穩而有力，而且非常耳熟，這不就是我大伯的腳步聲嗎？我一聽就分辨出來了。
頓時，眼眶中盈滿了熱淚。
扭過頭，我看見一道黑影站在門檻外，猶豫要不要走進來。
果然是我大伯。
他依舊是那般，肩圓腰闊，沉穩如山。
因為門早被風吹開了，我看見大伯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門外，並沒有其他人。
阿蘇不是說平貴子他們會押解我大伯回魂嗎？看來她們是在撒謊了！
大伯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然後跨過門檻，直接走進屋裏。
我心立馬揪了起來，如果阿蘇突然從屋子裏奔出來給大伯一鞭子，大伯怎麽躲得了！
我真想立馬爬出來讓大伯趕快走。
但我知道頭七回魂這種事情，和物理定律一樣，是沒辦法更改的，而且鬼魂回魂是不能打擾的，不然死者不得安寧。
大伯蹲下身子，望著大公雞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凡娃子，你怎麽瘦成這樣了？”他伸出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大公雞。
怎麽回事？大伯把那隻大公雞認成我了？阿蘇說這大公雞是用來頂替我的，不用說，一定是她使用了什麽妖法，迷住了我大伯的雙眼！
“今晚就是你大伯在家最後的日子了！”看得出來，大伯分外不舍，對這個家更是非常牽掛。
“從小到大，大伯是一點點看著你長大的，在我心中，你和我的親生兒子沒有什麽區別。”大伯的語氣深情而哀傷，“不過有時候，造化弄人，大伯我隻能照顧你到這一步了，過了今晚，塵歸塵，土歸土。”
我熱淚盈眶，使勁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回想起和大伯相處的日日夜夜，放佛就在昨天，哪知道這麽快就陰陽相隔，永遠沒有了再見麵的機會。
我心痛如割，唉，隻要能讓大伯活過來，哪怕以後天天挨打，我也願意啊！
“好了，大伯的時間要到了，在臨走前，我送一樣東西吧。”說著，大伯從懷裏拿出一個錦囊，“你的命中還有一劫，等大劫到來時，裏麵的東西能保你平安。凡娃子，保重啊，早日成家立業，大伯我在陰間會看著你的！”
大伯將錦囊掛在了大公雞的脖子上，轉身就要離開。
可這時，那大公雞卻忽然想瘋了一般，站起來，朝大門口跑去。它太壯了，竟然一下把紅線給掙斷了。
大伯大吃一驚：“凡娃子，你這是要幹什麽？”
大公雞跑得飛快，可是並沒有出大門，而是一個轉彎，跑進了我的屋子。
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阿蘇埋伏在那屋子裏，一定是她讓大公雞這麽幹的，引我大伯上鉤！
她要害我大伯！
大伯怔怔地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屋子的門：“凡娃子，難道你連大伯也不相信了嗎？”
就在此時，我屋子的大門被一腳踹開，緊接著阿蘇衝了出來：“大膽惡徒，竟然還敢花言巧語，蠱惑人心！今日本宮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著，我看見阿蘇高高舉起手中的皮鞭，黑夜中，那鞭子卻發出血亮血亮的光芒，看起來非常鋒利。
我大驚失色，這一鞭子下來，大伯必定魂飛魄散！
大喊一聲：“大伯快跑！”
我從靈床下爬出來，猛地衝了上去，要替大伯擋住這一鞭子。
這阿蘇果真要把我大伯打個魂飛魄散，看來昨晚大伯說的一點沒錯，這阿蘇不是個好東西。
“滾啊！”阿蘇憤怒地瞪了我一眼。
大伯也發現了我，他的臉上有一絲憤怒和絕望：“凡娃子，你竟然如此絕情……”
這句話就如同刀割一般在我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我多想跟他解釋，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可是這個時候哪有時間去解釋，我隻想攔住阿蘇的皮鞭。
可是最後還是慢了一步，阿蘇手中的皮鞭已經朝震驚中的大伯打了下去。
我親眼看見，皮鞭在大伯的身體上閃出一道血光，大伯那看似厚重的身體，卻輕飄飄的好似落葉，撞在了牆壁之上後，便直直的落了下來。
“妖女！”我衝阿蘇吼叫道，“你竟然敢傷害我的大伯！”
阿蘇也愣在了原地，嘴巴張開，驚訝地望著我大伯：“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竟然……”
阿蘇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拿著手上的鞭子，衝大伯的靈床跑去。
我驚恐地大喊：“你要幹什麽？不要，住手……”
可是阿蘇哪裏會聽我的，手中的皮鞭對著大伯的屍體狠狠地就是一下。
砰！
鞭子打在大伯的屍體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在鞭子抽打下去的刹那，我分明看見大伯的屍體直挺挺地舒展了一下，喉嚨裏發出打嗝一般的聲音，嘴巴張開，空洞的雙眼猛然瞪大，那模樣無比猙獰。
與此同時，麵前的大伯“啊”的一聲慘叫，身子閃了閃，似乎即將幻滅。
我心裏驚恐無比，阿蘇竟然如此殘忍！
當時，我像瘋了一般衝了過去，一把奪過了皮鞭，把阿蘇推倒在地：“妖女，你想害我，大伯昨晚已經告訴我了！我要讓你原形畢露！”
說著，我毫不猶豫地給了阿蘇一鞭子！
這一鞭子正好打在阿蘇的胸口上，她白綿綿的乳球上立馬冒出了一道紅痕。
“啊！”
阿蘇一聲慘叫，可我還是覺得不解氣，舉起鞭子還想給她一下。
可是阿蘇躺在地上，嘴角淌著一絲血跡，臉色蒼白無比，暴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這第二鞭子我再也打不下去。
然後我看見大伯顫抖身子站起來，扶著門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大伯！大伯！”我叫了兩聲，可大伯都沒有理我。
我連忙追了出去，阿蘇在我身後虛弱地叫道：“小凡，快回來……回來……”
我扭過頭，咆哮道：“你為什麽要傷害我大伯？他不是被平貴子害死的，他是被你害死的！”
“你大伯完了……魂魄被平貴子吞噬……”阿蘇斷斷續續說不上話，“快、快叫劉穩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