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這個點,孟羨語還戴著帽子就顯得特別明顯,下車的時候,他就猶豫要不要戴,或者隻戴著一個口罩就行了。
季屹然一看,就說什麽都不用戴,他們清場了。
這個地方還能清場?
孟羨語迷迷糊糊地被他帶著下了車,又在一眾穿著統一製服的服務員列隊歡迎下走了進去。
孟羨語來過這兒吃飯,當然是陪人應酬的。
那時候他們坐一樓的大廳,二樓都訂不到包廂,人家的預約排到了三個月後。
果然進去之後,大廳裏已經完全換了樣子,做成了自助取餐的桌子擺設。
這時,已經有人開始坐到前邊的位子裏,和大家聊天了。
孟羨語注意到人好像比之前多了,之前沒有女孩子的。
現在這裏坐了起碼兩位,還有幾個挺俊秀的男孩,都是一人跟著一個。
孟羨語的目光送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他一個都不認識,應該不是圈內的。
季屹然和他靠近之後,好幾個人都站起來,把他們迎了進去。
孟羨語跟著他,一路開道,走到了一排沙發的中央坐下。
和季屹然一起坐下來,旁邊有個人問他喝什麽,孟羨語不想喝酒,就問有沒有度數很低的百利甜。
那個問他的人沒說話,隔了一個位置上坐著的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百利甜?
這是過來開茶話會的?”
那人坐直身體說道。
他的臉一開始隱藏在陰影裏,孟羨語沒看清,這會兒臉被光線照到,孟羨語一眼認出來,正是之前他比三根手指的家夥。
他這麽一開口,在場不知道孟羨語點什麽酒的這會兒都知道了,紛紛笑起來。
百利甜怎麽了?
也是酒啊,隻是度數低了點罷了。
兌了牛奶或者咖啡,還甜甜的,一股冰淇淋的香味。
他還怪喜歡的。
孟羨語被笑得莫名其妙,回頭去看季屹然,季屹然對他笑笑,讓他坐好。
“他叫汪瑞其,發神經呢,別管他。”
說著,不管其他人的視線,叫了服務生過來,問他要了百利甜,又問孟羨語想兌什麽,加不加冰。
其他人還等著看樂子呢,好家夥,季屹然一句話給汪瑞其的發言定了性,發神經,其他人還有什麽話可說?
再看向孟羨語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探究和慎重。
汪瑞其也聽到了季屹然的話,對他罵了一句:“我操你大爺!”
季屹然無所畏懼,拿著杯子放到麵前的桌子上說:“我大爺你又不是不認識,盡管去!”
汪瑞其被季屹然的無恥給弄得無語了,指著他半天沒說出來話。
還是李池貼心,一看他氣得臉色都變了,就端了一杯肉桂威士忌給他:“消消氣,你說你幹嘛老挑孟羨語的刺啊。
老季這在興頭上,你非要去惹他,老季能放著不管嗎?”
其實汪瑞其也明白李池的意思,隻是他嘴賤,有點控製不住自己,而且他就是看孟羨語那個樣子不爽。
他們不是沒帶過明星出來玩過,但是孟羨語的模樣表情,看起來就跟以前那些明星不太一樣。
和季屹然一起出場的時候,很有一種非常理所當然的意思在裏麵,也沒有覺得自己比季屹然低人一等。
看他們的時候,目光坦然,不卑不亢,目光一劃就過去了,對他們並不放在心上。
他敢說,就算季屹然給他介紹了他們這些哥們的名字,孟羨語能轉頭就忘了!孟羨語確實沒放在心上,實際上他覺得自己跟這些大少爺無緣,也就是因為季屹然的聯係,他才能和他們在同一個空間共處,離開了這個場所,他們誰也不會和誰的生活產生交集。
不過季屹然替他說,毫不留情地懟了自己的朋友這一點,讓孟羨語的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絲絲的,坐在位子上調百利甜酒時,嘴角一直是翹著的。
季屹然看他一個人忙活,不說話,便開口道,“給我調一杯,我看看你手藝怎麽樣。”
孟羨語挑了他一眼:“不怕我調的難喝啊?
我平時隻兌咖啡和牛奶喝的。”
當做咖啡的替代品,咖啡喝多了,口味也會單調。
季屹然被他這一眼看得特別想親他的臉,孟羨語卻低了頭,專注自己手上的酒和其他飲料。
“你喜歡奶咖嗎?
拿鐵喝嗎?”
孟羨語弓著腰問他,沒有抬頭。
季屹然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他的腰上,俯下身,跟著他一起去看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不太喝,我喜歡濃縮。”
季屹然說,眼睛卻看著孟羨語的側臉。
孟羨語聞言,唔了一聲,說:“濃縮太苦了,你的口味真重,那我不加奶了,給你隻加美式吧。”
嗯,隨便。
季屹然說,手掌不安分地貼著他的腰線摩挲他的皮膚。
孟羨語又不是死人,被他這一挑逗,拿著杯子的手一頓,回頭瞥了他一眼,這一眼比剛剛那一眼更有風情。
這一次,季屹然沒有任何忍耐,伸手板正他的臉,和他接了一個吻。
“哇哦~”
旁邊有人小聲驚歎,孟羨語也呆了一下,被親完才回過神。
旁邊的聲音,他也聽見,很不好意思,又瞪季屹然一眼,“幹嘛。”
“什麽幹嘛。”
季屹然和他湊到一起,近距離地看著他的臉,勾著唇角說:“不喜歡我親你?”
當然不是,隻是注意一點場合。
孟羨語試圖用眼神表達出這個複雜的意思。
季屹然被他皺起來的臉逗笑了,捧著他的下巴,又親了一下鼻子和嘴唇,都是輕輕貼了一下,像對待自己養的小狗一樣,用貼貼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他笑著說:“那你看看四周,誰在意。”
孟羨語抬起眼四周看看,果然燈光不夠明亮的地方,很多人都摟在了一起。
不過,他們是他們,孟羨語才不管呢。
他看季屹然還打算把手從他襯衫的衣擺裏伸進去,眼珠一轉,用手裏拿著的放著冰塊的鐵桶往季屹然的手上一貼。
“嘶。”
季屹然被冰得倏地縮回了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孟羨語,“你幹什麽?”
孟羨語不理他,自顧自把美式放了一半進杯子裏,又加了冰塊,最後把小瓶的百利甜瓶口對著杯子放進去。
“給你。”
孟羨語說。
季屹然不接,孟羨語看他不接,等了一會兒,大眼睛看他一眼,把酒杯放到季屹然麵前的桌子上。
“我去拿東西吃了。”
孟羨語說,他肚子餓了,才不陪季屹然在他的兄弟麵前現場表演熱吻。
他站起身,想從桌子和沙發的過道裏走過去。
奈何季屹然的兩條大長腿嚴嚴實實地把路都堵住了。
孟羨語都貼著季屹然的腿邊站住了,幾次做出想過去的姿勢,季屹然都巍然不動,冷冷地拿眼睛瞪著他。
瞪吧瞪吧,孟羨語無聲地看著他,開口說:“你讓一下,我過不去。”
聲音不大,還透著一去請求的意思,季屹然心裏哼了一聲,動了動腿,但是還是沒收回去,說:“你剛剛為什麽那麽對我?”
必須給他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季屹然覺得自己一點錯沒有,孟羨語這是又不聽話了。
孟羨語一聽,季屹然完全不明白的樣子,抿了抿嘴唇,不再看季屹然一眼,向後退了一步,然後高高抬起腿,直接從季屹然的腿上跨了過去。
他這個行徑,不止季屹然沒想到,旁邊的人也沒想到,汪瑞其直接把嘴裏還沒咽下去的酒噴了出來。
抓著李池問:“他們這是在幹嘛?
又耍什麽花槍?
啊,不會是吵架了吧?
這才多久,鬧呢!”
季屹然也差不多的想法,在孟羨語的前腳落地,後一條腿跨過去的時候,他趕緊一把扯住孟羨語的手腕,用力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懷裏。
孟羨語一個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季屹然都懷裏。
其他人都在看樂子,孟羨語卻漲紅了臉,他呆了幾秒,然後立刻回過神,掙紮著從季屹然懷裏站起來。
“放開我。”
孟羨語低聲說。
季屹然看他拒絕的模樣,越看心裏越冒火,手箍住他的手腕就是不動。
孟羨語掙紮了一會兒,知道沒有結果,就對季屹然說:“那我不走了,你放開我,我坐你旁邊。”
季屹然吃軟不吃硬,孟羨語一示弱,季屹然就不好再來硬的,用眼神威逼著孟羨語,慢慢鬆開了孟羨語的手腕。
孟羨語的手腕被他抓得紅了一道手印,季屹然一看,孟羨語皮膚那麽白,這印子就格外明顯,剛想伸手握住孟羨語的手,想給他揉一揉。
誰想,孟羨語卻反射性地把手一縮,讓季屹然伸過來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孟羨語以為他又要暴力對待自己,所以裝作沒看到,默默地用衣袖遮住手腕。
季屹然被他這個小動作氣得收回了手,坐回去的胸膛起伏了兩下都沒把氣消掉。
“我怎麽你了?
要甩我臉色看?”
季屹然想說,上一個甩他的臉色看的人,這會兒已經不知道消失在哪個圈子裏了。
孟羨語聽了他的話,眨了一下眼睛,搖搖頭,不肯開口。
季屹然瞪了他足有兩分鍾,之後就獨自灌了幾杯酒,孟羨語還是不說話,隻是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
現場的其他人鬧開了,要玩遊戲,季屹然看孟羨語頑固不化的樣子,索性起身丟下孟羨語,和自己的哥們圍在了一起。
季屹然其實是不想對孟羨語再發脾氣,孟羨語看起來被他嚇到了,他不喜歡看孟羨語那個小心翼翼的神色。
玩遊戲的時候,季屹然三心二意,心裏還惦記著孟羨語,心說已經挺久的了,孟羨語該知錯了吧。
今天本來是想帶孟羨語出來混個臉熟,給他們看看自己這段時間的伴兒,以後也不要瞎弄一堆人往他身上推。
但是孟羨語的表現卻讓人失望,半點不上道不說,他已經這麽護著了,孟羨語還不樂意上了!他私下裏願意和他說說軟話,但是不代表在外麵的時候,他願意讓自己的哥們看到他被一個包養的明星爬到自己的頭上,他以後不用再混了。
冷了他這一段時間,差不多了,季屹然想,做做樣子罷了,他又不是真的不要孟羨語了。
要是說,第一次和孟羨語認識的晚上,他們不熟,放手就放手了。
可現在,孟羨語但凡有一點點拒絕他的意思,他都非常不痛快。
“你們先玩,我回去一下。”
季屹然對身邊的人說。
李池和他一個隊,聞言哦了一聲,說:“去吧去吧,別把人晾狠了,人家也是有脾氣的。”
“就他,還脾氣?”
季屹然不屑。
李池看他自信的背影直搖頭,誰會沒有脾氣?
季公子果然不食人間煙火太久了,身上都沒有人氣了。
季屹然不知道李池背後如此腹誹他,他在回到原來的位子的時候,看到了自助餐桌上的餐點,腳步一頓。
孟羨語之前說他餓了,要去吃飯,結果被他攔了下來沒去成,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自己去找吃的。
季屹然這麽一想,就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有點過分,但是他心裏隻承認,也就那麽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那種。
懷著某種極少有過的愧疚感,季屹然在餐桌前停了一停,然後自己拿起一個盤子,夾了一些看起不錯的吃食,直到把盤子堆滿才歇了手。
這總算夠吃了吧?
他想。
他端著盤子,踱步回到了原來的沙發位置,隻是人走近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那本該坐著孟羨語的位子上空無一人。
季屹然盯著那個空位子有一兩秒鍾沒動,他還沒有往壞處想,覺得孟羨語不至於真的那麽傻逼,給他玩了個一走了之。
他攔下一個服務員,問:“之前坐在那兒的人呢?”
服務員認得季屹然,知道他不能得罪,連忙仔細回想,說:“好像走了,走之前,還問我出口在哪兒。”
季屹然的臉色一瞬間就沉下來,他的氣勢太可怕,服務員趕緊離開,在他離開那一刻,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他慌忙地回頭一看,就見問他問題的那個身份不一般的男客人把手上的餐盤狠狠摔在地上,引得周圍的人一陣驚呼。
美味的食物砸向地麵,濺起不少食物的殘渣。
這位客人的外套上也沾上了一點,模樣有一點狼狽,但是現場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
這位年輕的男客人陰沉著臉色,一言不發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外套,丟在地上,一腳踩在上麵,大步離開了大廳。
季屹然一邊往出口快速移動,一邊給孟羨語打電話。
孟羨語的電話倒是能打通,隻是電話撥過去,一直無人接聽。
季屹然放下電話,沒再試著聯係孟羨語,他氣狠了反而會便顯得很平靜。
走出去,司機把車開到出口,拉開車門請他進去。
他彎腰坐進去,就打了另一通電話出去:“查一下孟羨語在哪兒。”
這通電話打出去沒一會兒,就有了結果,季屹然看了一下發來的地址,對司機說:“找幾個保鏢過來,我要抓一個人。”
孟羨語還不知道季屹然一個電話就能定位他的位置,他走出了那間餐廳後,就隨便搭上了一個出租車,讓司機把他送到最近的美食廣場。
季屹然帶他去的餐廳,貴是貴,但是他越待越覺得格格不入,沒有半點自在。
季屹然還那樣對他,好像他是季屹然那些好朋友帶過來的作陪一樣。
他平時是跟高層或者認識的導演出去當陪客,可是人家也沒有說要作弄他,看不起他,都是好好說話。
孟羨語跟他們逢場作戲,權當是工作,可是季屹然不是啊。
要他把季屹然當成工作來應付,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季公子的身份他高攀不起,但是也願意努力靠近。
可是不代表,他願意把自己也放到低人一等的位置,像其他人那樣,取悅他,以期待能從季屹然手上拿到好處。
他要季屹然的好處做什麽?
孟羨語覺得荒唐可笑。
季屹然願意給他的東西,他會收,因為那是季屹然的心意,他們交換的是彼此的心。
如果季屹然不願意給他的心,隻願意發展身體關係,孟羨語也不強求,隻要季屹然不想要了,他也不會糾纏。
孟羨語對這方麵看得很開,隻要是季屹然的意思,他都會達成,不想讓他為難。
季屹然願意把他帶給自己的朋友見麵,孟羨語起初是很高興的。
但是帶自己的朋友介紹給另外的朋友是什麽樣子的,孟羨語還是知道的。
起碼,絕對不是季屹然和他們朋友那樣的態度。
招呼不打一聲就出來,孟羨語覺得自己也有點衝動了。
可是,季屹然對他的態度相當糟糕,他不願意再去迎合他的脾氣,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呢。
責任不全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總結。
再說,憑什麽隻有季屹然一個在發脾氣?
我是喜歡你,但是你錯做了事,我也有權不去聽的。
孟羨語對心裏那個屬於季屹然的小人如此評價道。
他在美食街的一家賣牛肉湯的蒼蠅館子裏坐下,熱熱乎乎吃了一大碗牛肉湯之後,孟羨語覺得自己好多了。
嗯,季屹然再來找他的話,他會勉強答應接聽一次電話的。
他心裏給自己的大度點了個讚。
好巧不巧,他剛想到季屹然,季屹然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進來。
他背對著小餐館坐著的,不清楚此時打他電話的人就站在門外,目光深深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喂?”
他接起電話,聲音帶著一點吃飽後的滿足,甜甜地笑著說:“哥,你在哪兒啊?
對不起啊,我剛剛有點生氣,就自己先出來了。
你沒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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