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什麽?雖說兩個人過年是冷清一點,但薛晨絲毫沒覺得委屈,反而覺得無比溫馨。

他端起酒杯,用手支起下巴,同沈思明碰杯,“不委屈,我很高興。”

“嗯?”沈思明看著他。

“你給我做菜,陪我過年,陪我看春晚,明天還要陪我去玩。……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年,我很高興。”

沈思明眨眨眼精,“你還少說了一樣。”

“什麽?”

“陪你上床。”

薛晨瞪著他,臉是通紅的,“喝你的酒吧!”

沈思明很聽話,仰頭灌了一大口,說:“這酒是我在拍賣會上拍的,專門留著等你來喝,怎麽樣?”

薛晨也嚐了一口,他不是很懂酒,沈思明說好那就一定是好的,“好喝。”

“喜歡就好。”沈思明說,“不用全喝完,就圖個喜慶。”

“嚐嚐菜,”他夾了塊鱈魚放進薛晨麵前的碗裏,“很久沒做了,不知道有沒有生疏。”

鮮嫩的魚肉被薛晨夾起送進嘴裏,咀嚼數下後咽下,豎起大拇指,“好吃。”

沈思明鬆了口氣,“那就好。”

之後薛晨又陸續嚐了烤豬肘、大蝦,豬肘是沈思明用刀叉剔下一整塊連皮帶肉送進他碗裏的,大蝦是沈思明剝了蝦殼挑了蝦線蘸好醋遞到他嘴邊的。

薛晨吃得一本滿足,還不忘誇讚,“好吃。”“厲害。”“美味。”

沈思明幹脆自己不吃,認認真真投喂他的寶貝,直到菜去了一半,薛晨才發現,殼、骨頭都在沈思明麵前,肉都進了自己肚子,他摸了摸鼻子,頗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麽不吃啊?”

沈思明又剝好一隻蝦放進他碗裏,“看你吃就夠了。”

薛晨把那隻蝦蘸了醋送到沈思明嘴邊,故意板起臉威脅道:“吃,不吃今天別上床。”

沈思明乖乖張嘴吃了。

於是,投喂的人變成了被投喂的,薛晨這個被投喂的反倒變成投喂的。他用濕巾擦了擦手,把豬肘上的皮肉剔下來送到沈思明碗裏,還不忘誇道:“外酥裏嫩,入口即化,一等一的好吃。”

沈思明吃了一口,逗他:“和烤鴨比呢?”

“比不過。”

“嗯?”沈思明臉黑了。

“烤鴨比不過豬肘。”他說。

沈思明沒說話,但是嘴角揚起的笑意證明他心情很好。薛晨拿起刀叉給他又切了塊鱈魚,“這個也好吃。”

沈思明笑意加深,握住薛晨落在碗側,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這個也好吃。”

薛晨一愣,臉一下紅了個透,瞪他,“你還吃不吃飯?”

不大的客廳內,電視吵吵鬧鬧,沈思明抓著薛晨的手,目光專心致誌地看著他,那種目光,仿佛能將人燒穿,“想吃你。”

薛晨受不了了,這家夥也太犯規了,好好吃個飯怎麽盡點火,他一把甩掉那隻手,瞪他的目光更加用力,“先吃飯!”

沈思明本來也隻想逗逗他,沒想把人給惹急了,賠罪似的夾了個餃子到他碗裏,“嚐嚐,我第一次包。”

第一次調餡兒,第一次包餃子,沈思明對自己沒什麽信心,最怕的是不合薛晨的口味。

“第一次?”薛晨驚奇,“我以為你應該很會。”

“我是南方人,”沈思明理所當然道,“南方人怎麽會吃餃子?”

“倒也是,”薛晨點點頭,“那你們過年吃什麽?”

“好奇?”沈思明笑道。

薛晨喝了口酒,“我聽羅大哥說過,但我還是想聽你說。”

沈思明看著薛晨,突然抬手摸摸他的頭發,無比的親昵,“說到我們那過年,其實也吃餃子,不是這種麵皮包的,是蛋皮,蛋皮裏包碎肉,那種叫蛋餃。還有八寶飯、酒釀小圓子,八寶飯用紅豆、黑豆、紅棗、核桃、黑米等等八樣東西做成,酒釀圓子就是糯米搓成的小圓子放在酒糟裏煮。這三樣是必須的,還有雞鴨魚肉也少不了。”

薛晨:“你家也這麽吃嗎?”

沈思明知道他的意思,回道:“年夜飯重要的是一家人團聚,不在乎吃什麽。”

薛晨對這種說法深表讚同。

“但是我的年夜飯隻吃到十七歲,”沈思明灌了口酒,輕聲說,“後來就沒有了。”

薛晨心髒猛地一疼,他手指微動,特別想抱抱沈思明。沈思明察覺到他的意圖,擺了擺手,“我沒事,我就是……”

“我就是從來沒跟人說過這些事。”他按了按眼睛,“我媽走後,我一度很迷茫,就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想恨,不知道恨誰,找找人說說,不知道找誰。不想念書,不想出去,不想動,不想吃,什麽都不想做。我當時覺得……世界塌了。”

薛晨站起來繞到沈思明身邊,把他的腦袋抱進懷裏,在他的發根處輕輕揉捏,“沒事了,沒事了,以後我陪你過年,我們會一直在一起過年。”

沈思明把臉埋在薛晨肚子上蹭了蹭,薛晨感覺肚子上一片濕涼,他滿心柔軟,愈加緊地摟住沈思明的肩膀,“兩個人過年也挺好的,沒人打擾,想幹嘛就幹嘛。”

他說話時帶著笑,很自然的口吻,不像是安慰,倒像是慶幸。

沈思明聽罷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很輕的一聲氣音,但薛晨就知道他在笑。

“去洗把臉,陪我下去放孔明燈?”薛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放煙花,放個孔明燈就當煙花了,明年帶你去我家過年,帶你放煙花。”

“想放多少放多少?”沈思明沒離開薛晨的肚子,聲音悶悶的,還有點小期待。

薛晨笑了一下,“想放多少放多少。”

沈思明用力蹭了兩下,低寓小言頭在臉上抹了一把,“好,等我。”

說完站起來轉身去了衛生間。

薛晨目送他離開,歎了口氣,將桌上盤裏的餃子吃掉一半,剩下一半他用保鮮盒裝起來打算後半夜熱給沈思明吃。然後又把桌上的碗碟收拾一番,沈思明出來了。

沈思明臉上有未擦幹的水跡,發梢也在滴水。薛晨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毛巾覆在他脖子上輕輕擦拭,“洗頭了?怎麽沒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