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浙安沒有撒謊,學校的確有急事要他回去處理。

還在民俗村的時候他就接到學校電話,說是他帶的研究生中有兩個學生在研究生暑期社會實踐中因持刀傷人被送進警局,對學校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學校讓作為導師的葉浙安回去配合處理。

下飛機後天還沒亮,葉浙安顧不得回家洗澡換衣服,匆忙趕到警局,打算先見到人了解事情經過再說。

兩個男生個子不高,平日裏斯斯文文的,見到葉浙安眼睛立馬就紅了,葉浙安看了一眼他們身上皺巴巴還混著血跡的衣服和青腫的臉,問道:“怎麽回事?”

一個男生用力抹了抹眼睛,道:“我們傷了人。”

兩個人申報的實踐項目是近距離接觸和了解服務行業工作者的生活,當時申報的時候葉浙安以為他們隻是想去餐飲行業,沒想到他們竟然隱藏身份混進了聲色場所。

膽兒也忒大了。

“一開始領班隻讓我們給客人倒酒,我們還覺得挺容易的,後來有些客人喜歡動手動腳,我們告訴領班,領班讓我們忍忍,說客人高興了會給小費,有時候一晚的小費能抵上兩三個月的工資,讓我們別把自己當回事兒,反正是男的,摸一下親一親又不會懷孕,我們不願意,想辭職,領班不同意,辱罵我們,然後就打起來了。”

“你們兩個打他一個?”葉浙安問。

“怎麽可能,”另一個男生說,“我先跟他打,後來他們的人過來打我,小易見了就來幫我,我心急之下摸到口袋裏有一把水果刀,一時衝動就拿出來揮了一下,割破了其中一個人的手臂。”

“水果刀哪來的?”

“有個包間按鈴說要把水果刀不知道要切什麽,我拿了放在口袋裏正準備送過去。”

“傷者人呢?”

“不知道,送醫院了吧。”男生急道,“我就在他手臂內側劃了一道五公分長的傷口,不深的。”

這個問題葉浙安後來在警察那兒得到證實,傷者的傷口淺得連針都不用縫,但是他們卻不打算放過兩人,不但把他們送進警局,還打算狠狠地敲他們一筆。兩人拿不出那麽多錢,才被對方鬧到了學校。

葉浙安在警局待到上午十點,在交了一定數額的保釋金後,將兩人領回了學校。

“胡鬧!簡直胡鬧!堂堂大學生跑到那種地方去當服務員,還持刀傷人,現在整個大學城都知道了,咱們係出名啦我親愛的大學生們!”係主任把桌子拍得梆梆響,手指恨不得戳到兩個學生的腦門上,表麵罵的是學生,其實句句在打葉浙安的臉,“我就想不通了,你們多大的人啦,還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嗎?爸媽老師沒教過你們要學會保護自己嗎?!沒教過你們衝動是魔鬼嗎?!沒教過你們有困難找老師嗎?!”

兩個男生低著頭,嘴巴動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葉浙安聽不下去了,開口道:“齊主任,他們兩天沒闔眼了,讓他們先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吧,有事明天再說。”

齊主任不耐煩地揮揮手。

學生出去後,辦公室裏就剩下葉浙安和齊主任兩個人,葉浙安道:“齊主任,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沒跟他們說清楚,沒時刻關注他們的情況,我願意承擔責任。”

齊主任歎了口氣,“葉老師啊,不是我說你,你對學生就是太放心了,我知道你年輕,你理解他們的想法,但是我們做老師的,我們要對他們負責啊,你說這次還好是沒出什麽事,要是真出了事,我們怎麽跟他們父母交代,怎麽跟學校領導交代,學校的名聲怎麽辦?這個責任誰付?”

葉浙安承認齊主任說得都對,“這件事是我的疏忽,責任我來付,您說怎麽辦吧。”

“我也沒想怎麽辦,小懲大誡吧,”齊主任說,“讓他們按照對方的要求進行賠償,然後全校公開檢討,你的話,扣一個季度獎金,再寫一份書麵報告給我。”

葉浙安道:“對方要求的賠償金額很高,他們恐怕拿不出來。”

“那怎麽辦?”齊主任橫著眉,“由著他們打官司?學校可丟不起這個人!”

葉浙安頓了一下,道:“他們除了是學校的學生,還是社會公民,自身的合法權益受到傷害,使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是他們的權利,我們不能剝奪。”

“為什麽不能?”齊主任怒了,“他們為什麽去那種地方?還不是因為學習,左右是跟學校有關的事情,丟的就是學校的人!我不管,你給我讓他們賠償,不許打官司,否則這個研究生讓他們別讀了!”

“齊主任!”

“別說了,”齊主任抬手指門,“你先出去吧,或者你去問問他們,問他們願不願意打官司,打官司還要一筆不小的官司費,你問問他們付不付得起,別到最後官司沒打贏,錢照賠,官司費照付!”

葉浙安閉了閉眼睛,轉身出去了。

他給兩個學生分別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們都想賠償不願意打官司後,隱隱有些失望。

在路邊站了一會兒,他打車回家,沒想到剛打開門,看到葉丞西和聞子傑正在沙發上抱著接吻,葉浙安愣住了。

葉丞西和聞子傑顯然都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尤其是葉丞西,像受了驚嚇的的小兔子似的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小臉漲得通紅。

葉浙安低頭換鞋,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攪在一起的,為什麽他從來沒發現。

葉浙安把路上買的菜拎進廚房,葉丞西跟在他身後走進來,“哥……”

“嗯。”葉浙安應了一聲。

“哥,你聽我解釋好不好?”葉丞西的聲音帶著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是哪樣?”葉浙安打斷他,很平靜的,他轉過身來,眼角餘光劃過還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聞子傑,聞子傑麵無表情地不知道盯著什麽地方,葉浙安看了一眼就沒看了,轉而看著自己的弟弟,“那你解釋一下,你們剛剛在幹什麽?你們在談戀愛嗎?”

“不不不,沒有,我們沒有談戀愛。”葉丞西搖著手否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