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難以接受

人死如燈滅,往日種種不複存在。

祝媛不知道裏麵的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麽,很怕自己馬上就會被送走,因此戰戰兢兢的等了一晚上,卻沒有等到賀言的半個字。

她不知道,早已經有人,耗盡了自己的生命,為她謀了一條生路。

萱姨並不十分知道祝媛到底都做了些什麽,隻知道,她與賀言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麽,也許是犯了大錯。

那又怎麽樣呢?她能怎麽樣呢?

唯有對不起賀言,拚著自己的臉麵,提出了那麽過分的要求。

葬禮舉行的很倉促,送葬的也隻有兩個人在,稍微有些淒涼。

祝媛捧著那個骨灰盒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再也沒有母親了,自此以後,真的就是一個人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忍,就在殯儀館的大廳裏大聲的嚎哭了起來。

天都還沒亮,殯儀館這種地方更是沒什麽人在,唯有幾個工作人員,在聽到這哭聲聲都嚇了一跳,以為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跑出來了。

他們一路尋過來,本想上前提醒一下祝媛,不要在這裏哭,不然容易嚇到人。

隻是還沒走近幾步,就被賀言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若說抱著骨灰盒蹲在地上那個像是女鬼,那麽站在旁邊一副凜冽模樣的賀言,就像是坐於高堂之上的閻羅,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叫人不敢開口褻瀆。

“算了算了,反正也沒其他人在,就隨他們去吧。”兩個工作人員竊竊私語,終究還是沒敢過去打擾。

賀言不愛聽哭聲,聽著她這樣哭,心中早已經不耐煩,卻也沒有上前打斷,端看對方能有多少力氣,能哭到什麽時候。

人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能流多久呢?

反正祝媛哭到後來,是怎麽也掉不出眼淚來了,一雙眼睛又幹又澀,整個人都要脫力過去。

她抱著骨灰盒,掙紮著想站起來,而腿早就麻了,身上也沒力氣。

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往前栽下去,眼見著就要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緊要時刻,賀言終於出手把人撈了回來。

“節哀。”旁的他也說不出來什麽了,就隻剩下這句話。

祝媛眼神呆滯,閉著眼睛很艱難的說:“我沒有媽媽了,我隻有一個人了,我……很難過。”

“節哀。”

他還是這句話。

祝媛再也撐不住了,眼睛往上一翻,徹底的暈了過去。

……

病房裏很安靜,隻有祝媛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躺在床上。

賀言答應了逝者要好好照顧她,此刻就沒辦法棄之不顧,卻也不願意與她靠的太近,便坐在了病房外的走廊上等。

不多時,就聽見一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人未到聲音先傳了過來:“賀言!賀言!怎麽個情況,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來的人是周恒,他是這家醫院董事長的兒子,而且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那個還不是一般人。

故此,就算當事人沒告訴他,之後也會有醫護人員轉告。

隻是等他接到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乍聞萱姨去世,周恒大腦一片空白,連連問了好幾遍,又花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等緩過來以後,頭一件事就是來找賀言。

周恒是跑著過來的,看得出來出門的急,連衣服都是隨便穿了身黑色了事,整個人雖有些不修邊幅,卻也添了幾分落拓不羈。

“不是,到底怎麽回事,你能不能理一理我?”周恒蹲在他身邊,很煩人的一遍遍的用手戳他,“別不說話,你這樣讓我很擔心!你且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怎麽能一個都不接呢?”

賀言瞥了一眼,擠出四個字:“離我遠點。”

周恒切了一聲,不僅沒走開,還貼得更近了點:“萱姨沒了,你別太傷心,節哀。”

他撓了撓頭,覺得剛才那話說的不得體,又道:“也是我之前疏忽了,也沒來看望過她兩次,好在有你陪在她身邊走完最後一段。葬禮——你若是沒心情,就由我來辦。你自己,看開一點。”

周恒平時就話多,一緊張就更話多,長篇大論的說了一大通,卻不見對方有半點反應,委實讓人覺得有些挫敗。

他舔了舔嘴角,“你聽見我說的話沒?不是傻了吧?你別不說話呀,我害怕。”

賀言掀了掀眼皮,歎了口氣:“你,能不能安靜點?”

“能能能,我安靜點。”周恒坐在他身邊,過了一會,又問:“對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祝媛呢?她知道了嗎?”

“嗯,知道。”

“那她還好嗎?”周恒麵露不忍,“雖說我不太喜歡她,但好歹也有這麽多年的情分在,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不方便去,要不我去安慰兩聲?”

說實話,他不是很願意去找祝媛,怎奈何他是個心地柔軟的人,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賀言回:“人在裏麵躺著,你想去就去,沒人攔著你。”

周恒起身看了眼,沒進去,又坐了回來:“人睡著,我就不進去了。”

“嗯,那你就在這守著,我走。”賀言沒耐心再繼續待下去,好容易來了個替他的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周恒十分理解,鄭重的說:“你也辛苦一天了,趕緊回去歇著,這都有……我呢。”

他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走得沒了影。

周恒:“……”

賀言沒坐電梯,拐去樓梯間,踩著一級一級的樓梯下去,快下到底時,一個電話突然進來。

“喂,你在哪呢?”溫柔的女音從聽筒那邊傳了過來。

男人溫柔了眉眼,無聲的笑了笑:“怎麽突然打電話?有事找我?”

他在昨天晚上,確實很想要見一見對方,還好理智把他給拉了回來。

又不是什麽好事,又何必叫祁憐也知道?

仇人的母親逝世,這叫她該以何種麵目去麵對?幹脆,別叫她知道,連見也不要見的好。

祁憐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又歎了聲氣:“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你……不太好,稍微有點擔心,所以就打個電話來問一下。”

大概是覺得這個理由很幼稚,她又道:“也沒事,就是提醒你記得吃早餐,小心犯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