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開弓之箭

祁憐從辦公室出來後,若有所思的往後看了一眼,許是她太多思多慮了,總覺得男人似乎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思及此前種種,她又覺得不太可能。

那時自己已經名言,關於她的事,一概不許他人插手得由自個做主。

那會是發了大脾氣的,賀言也不是不知道,怎麽會又明知故犯呢?

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了,腦子有些不清醒,是得好好的找個中醫調理調理身體了。祁憐如此想到。

接下來幾天,公司裏並沒有什麽大事發生,都是些日常瑣事。

唯一需要祁憐親自過目的,那便是幾天後的慶功宴了,從邀請名單到會場布置,無一不要親自問過,力求半點不出差錯。

說來也怪,許是那幾天她太過投入,幾天加起來跟賀言說過的話也不超過十句,而對方也是時不時的玩消失,似乎在悄摸著幹些什麽。

祁憐把所有的資料整理好,準備拿進去給他過目,結果門一推開,卻發現人不在裏頭。

她把東西整齊的放到賀言的桌子上,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在桌子一角發現一張寫過的草稿紙。

賀言的東西,理論上是不能亂動的,但不知怎麽的,祁憐就直接拿了過來——

看了看,倒也沒什麽奇怪,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詞匯,又畫了一條時間軸,上麵標了好幾個日期出來。

因為沒有備注,也瞧不出來說的是什麽,隻是不難看出,賀言似乎在捋什麽事。

祁憐看不明白,又把那張紙原樣放了回去,過了一會又覺不對,拿起來又看了一眼。

若她沒有記錯,若不是巧合,上麵標注的一個日期,正是自己父母出車禍的那天。

是巧合嗎?

賀言到底是調查什麽事?是不是與她有關?

祁憐的腦子裏頓時冒出很多疑問,眾多思緒中似乎有什麽特別的念頭閃過,隻是來不及捕捉。

是巧合吧,她想:不然賀言為什麽要調查自己父母的事?

不過也難講,之前她還不是拜托過周恒去調查?

雖說這麽久了,對方沒能查出個所以然,但也難保他不會把那事告訴賀言。

既然賀言知道了,那麽插手調查一番,又因為沒有得到自己的首肯,或者還沒調查出個結果,所以沒有說出來……

祁憐心中的疑慮,被自己想當然的解釋給打消了不少。

另一邊,無故消失的賀言不是去了別處,而是回了賀家老宅。

為的也不是別的事,正是祁憐或者說他自己的事。

管家在門口遠遠的看見人來了,急忙轉身回了屋:“老爺,賀少回來了。”

“好端端的,他突然跑回來做什麽?”賀明朝覺得有些奇怪,轉念一想,又明了一些什麽東西,“回來就回來了,他本就是這家的兒子,回趟家而已,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您說的是,是我說錯話了。”管家訕笑一聲,低眉斂目的站在一邊。

無事不登三寶殿,若非有什麽頂要緊的事,賀言是決計不會主動登門的。

饒是明白這一點,賀明朝卻仍是有些欣慰。

無論怎麽樣,自己兒子總算願意回家一趟的,還有什麽比這還能讓一位老父親更欣喜若狂的呢?

“我……”

賀言才隻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了。

“這會子不早不晚的,回來做什麽?”賀明朝招了招手,“先過來坐,說說晚上想吃什麽,我讓人去準備。”

賀言就那麽看著他,目光沉沉,冰涼如外邊屋簷下不斷滴落的雨水,讓人雖不至於在這炎炎夏日中感到冷,卻也不會感覺太舒服。

父母最是贏不了子女的。

賀明朝歎了一聲,似是自嘲一般的說:“嘖,瞧你這樣,想來不是為了什麽好事來的。這樣看來,我這人生確實是失敗的很。”

賀言眉間一動,鬆下一直緊繃著的眉梢,淡淡道:“你做人是挺失敗的,但好歹還有自知之明。”

“你……”

賀明朝氣急,沒好氣的說:“罷罷罷,你要說什麽就趕緊說,說完趕緊走。”

“是好事。”

“嗯?”賀明朝有些沒反應過來,緩了一緩,才知道對方是在回應自己剛才的話。

他彈了彈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點頭,“說說看。”

賀言上前一步,方才站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塊小小的水漬:“我要結婚了。”

正所謂平地一聲雷,大抵就是現在這般了。

賀明朝一把把拳頭拽緊,緩了片刻,才輕描淡寫的說:“我就隻是讓你先和林家姑娘接觸一下,倒還沒想讓你們這麽快就結婚。”不願意麵對,故意曲解對方的意思,“看來,這些日子你們倒是相處的不錯。早是早了點,不過你既然有這個意思,那宜早不宜遲,省得好事多磨。”

“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

賀言冷笑,“我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而我要娶的人,也不是林家的女兒。”

氣氛有些緊張,如原本平靜的水平麵,底下卻遊著一條巨大的鯊魚,叫眾人擔心它隨時都可能破水而出,驚翻一船的人。

管家瞧著不對,連忙開口打岔,“賀少,您的衣服沾了水,家裏頭還有幾套幹淨衣服,不如您先回房間換一身?”

“這裏——”賀言視線掃視一圈,麵無表情的說,“不是我的家。”

管家倏然間就變了色:“賀少您在說什麽?您怎麽……”

“不孝子!”賀明朝拍案而起,“自個聽一聽,說的那是什麽話?你是瘋了還是病了,滿嘴的胡話,也敢說出來?既然你這麽神誌不清,還是在家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冷靜了再出去見人。”

一個暴怒得連眼睛都紅了,一個則冷漠的半點表情也沒有,看起來很是有些不和諧。

賀言不知想到了什麽,沒說話,先笑了一會,才慢慢的開口,“照你的意思,瘋了或是病了,才能得到你那微不足道的關懷?”

“可是我怎麽記得,當年我母親在病床上躺了那麽久,病得連人都認不清了,你也沒出現過?”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的轉為嘲諷,聲音壓低了些,卻足以讓對方聽得清,“所謂家,那是要有家人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