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風雨欲來

祝媛撐著膝蓋,目露凶光,一字一頓道:“祁憐,我要她跌入塵埃,萬劫不複。”

“哦?”

賀明朝還是一臉淡淡的表情,沒有任何的驚訝:“她一個小姑娘,怎麽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報複她?”

她答:“若非那個女人,我也不會淪落至此。若不是她,賀言也不會跟我生疏至此,若不是……我與她有深仇大恨,唯有看見那個女人過得不好,我才能咽的下心裏這口氣。”

聽起來倒是真心真意,賀明朝相信她對祁憐的恨意,卻不相信所謂的‘私心’,僅僅隻是這樣的程度。

他長長的‘哦’了一聲,不慌不忙的先喝了口水,才說道:“聽起來,你倒是恨她入骨了。也不奇怪,畢竟你們之間確實有血海深仇,自然是勢不兩立的。”

這回輪到祝媛發愣了,一時既想不出話來應答。

賀明朝睨了一眼,眼神裏輕蔑的意味:“隻是啊,你莫不是忘了,害得那個小姑娘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的那個人是你。若說要報仇,那也是她來向你報仇,就沒聽說過加害者向受害者討說法的道理。”

“我、我……”她有些結巴,無言以對。

賀明朝微微的傾下上半身,看了她一會,又搖了一會頭:“你這丫頭,不是不好,就是心腸不好,賀言若是同你在一起,下半輩子不會好過。”

祝媛咬著牙,沒忍住,反問一句:“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您焉知我們以後會過的不好?隻是因為您不喜歡,所以當初才硬生生的把我們拆散,真是好狠的心。”

“你這話,可是認真的?”

賀明朝想起那時的情況,若非她自己作死,所求太多,又什麽都不願意放棄,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明明那會已經把她以後的生活安排好了,若是安分一點,這輩子也能安穩的度過,也沒人讓她非要回來,還不是自己作的?

他又道:“說起狠心來,你比我也不差。還是托了你的福,那會賀言差點跟我斷絕關係,但你以為,他那麽生氣僅僅是為了你?”

賀言之所以氣憤,起碼有一半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而祝媛又是因自己而無辜被牽連,覺得愧疚罷了。若說是有多喜歡祝媛,那倒是未必。

“所以,您要讓當時的情況再重演一遍嗎?若放任那個女人在賀言身邊,你們父子倆遲早會反目成仇。”祝媛循循善誘,“若是把她趕走了,賀言成功娶到了那位林小姐,往後您的日子可就舒坦了。”

“我的日子再舒坦,那也比不過你啊。”賀明朝無心再應付下去,“把最大的威脅者趕走,林家小姐又算什麽,你打的如意算盤,當誰不知道麽?”

“可你也要知道,當初賀言為了區區一個你,都能大發雷霆,若是你或者我動了那個姓祁的丫頭……你以為,自己會沒事?”

賀明朝冷斥一聲:“愚蠢,你自己犯蠢別拉上別人。若你夠聰明,此刻就趕緊收拾東西走人,興許日後還有你的安穩日子過。”

就這麽的,把人直接趕了出去。

管家覷著臉色上前,低聲開口:“老爺,我尋思著,祝小姐的話也並非全然沒有道理。若我們要娶林家的小姐,那麽賀少身邊的那位……到底是個麻煩,您要早作打算才好。”

“你當我不知道?”

管家一愣:“是,您運籌帷幄,哪裏有不知道的,我不過多說一句沒用的罷了。”

祝媛的話確實不無道理,祁憐是不能留的,但要怎麽把人請走,那就需要好好思量。

當初對祝媛,即使他再不喜歡也好,也隻是把人趕去國外,半點苦沒叫她吃,更遑論是祁憐了。

那個丫頭,他自認為是有那麽一絲歉疚的,若非當時出了這麽個事,正好淪為他拿捏祝媛的把柄,也不至於隱瞞真相至今。

欺負一個孤女,說出去,總是不好聽。便是他自己這心裏,也沒那麽好過。

然而,雖有那麽一絲歉疚,跟賀言比起來卻也還是微不足道的。他怕自己這個兒子,不懂得以大局為重,非要一意孤行,那局麵鬧騰起來就不好平息。

所以,人是不能留的,卻也不是由他來動手。

管家靜默不語,在一邊揣摩透了對方的心思,恍然道:“您之所以把祝小姐趕走,不是不接受她的提議,而是想要利用她卻做些咱們做不了的事?”

祝媛想著利用賀明朝,卻不料,到頭來反被對方利用。

賀明朝拒絕了她的提議,那麽最後這一條路便被堵死,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其實也並非隻有求助幫手這一條路而已。

孤立無援,唯有自己親自下場去搏鬥。

賀明朝的想法同她是一樣的,都是借對方的手去幫自己做事。

祝媛雖被拒絕,但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祁憐。

這會子又是和林家訂親的關鍵時刻,所以不能是賀家的人出手,為免落下不好的名聲,隻能作完全不知情。

若事情順利,祁憐被惱羞成怒的祝媛鬥敗,那賀言勢必也不會輕易饒恕,之後心灰意冷,結婚什麽的也就任由安排。

多好的計劃,一箭三雕。

“你又知道?”賀明朝臉上掛著自得的笑意,很是坦然。

管家理所當然的回答:“我的心與您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賀家,隻要從賀家的根本利益出發,結果便是殊途同歸。”

“隻是……”他又有點顧慮,“賀少不是那麽遲鈍的人,若他等不下去,先拒了林家那邊,再把那位祁小姐給娶了,那我們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賀明朝不悅的瞪了一眼,似是在對方烏鴉嘴。

他閉著眼睛,往後一靠:“我這個兒子,是聰明也自負,自以為能把所以掌握在手。而且他一定不會坐以待斃,雖不一定想得通其中關節,卻也必然會有所行動。”

管家虛心求教:“您指的是?”

“我怎麽知道?”

“且安心等著吧!”

炎炎夏日,太陽高懸空中熾熱灼人,外頭卻無一絲風,等好不容易起風了,那高懸的日頭不知何時悄悄的隱退下去。

明朗的天空慢慢遮住了天幕,風也不知幾時停了,四周一片寂靜,竟像是風雨欲來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