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多思多慮

祁憐臉色淡淡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似是在喃喃自語,“是啊,我就是條小狗,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過分沉重的給予,我怕是報答不了,也隻能逃了。”

她自力更生慣了,習慣於去幫助別人,卻不大習慣被別人幫助,那樣會使得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想要回報對方些什麽,卻又找不到相同價值的回報,那樣便會覺得惶恐,總覺得虧欠了對方什麽,很是惆悵。

所以對於別人的好意,她向來都是謝絕的。

但總也有推脫不掉的時候,比如周恒這樣的,連問都沒問就自作主張的瞞了下來,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

太過突然,就更強塞過來的一樣,雖是好意,但也讓自己感到無所適從。

但已經是卡在嗓子眼裏的食物了,吐出來未免太不雅觀,也顯得太不尊重人,那樣真就成了狼心狗肺一般的人了。

既然吐不出來,那就隻好捶著胸口努力的咽下去,哪怕過程是艱難了一點,但無論是強塞過來的,還是自己主動放進嘴裏的,那都是一樣的填飽肚子,從結果來看並沒有什麽差別。

“哪個又要你報答了?”周恒很有些一本正經,然而眉眼間卻是一股子倔強,“我做這些並不是為了誰,也不是看在誰的麵子上,隻是自己覺得舒坦,我樂意!”

祁憐扯了扯嘴角,真誠的道謝,“那也是,謝謝了。”

“哪個又要你謝了?我缺你這一聲謝?”周恒看了眼路況,車子已經駛入市區了,便把車速慢慢的降了下來,“你若真要謝我,那就聽我一句勸。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回去以後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怎麽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祁憐看著車窗外漸漸熟悉起的景色,心道,剛才一鼓作氣的吵著要回公司,但真要回去了,倒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不知道的大概隻是她一個人,公司的其他同事呢?回去了,他們又會怎麽看待自己?

一想到待會可能會被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上下打量、討論,祁憐便覺得頭疼無比,其實她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無所畏懼,是很膽小的人。

周恒隻顧著看路,沒注意到旁邊人的心理變化,偶爾回頭看一眼,也隻是看到一張麵目表情的臉,便當對方是聽進自己的話了。

他繼續道:“這事我既然管了,那就一定會管到底,你也不必擔心我解決不了。退一萬步,就算我不行,那還有賀言。俗話說天塌了,自有個子高的頂著,怎麽輪也輪不到你個小丫頭去扛。你啊,就安安心心的躲在保護傘下,等風雨過了再出來。”

“那會你出來一看,外頭幹幹淨淨的,又是好一個豔陽天!”

他的語調忽上忽下的,搞怪的很,祁憐很給麵子的笑了兩聲,隻是笑意未達眼底,就隻那兩頰上的肉往上提了提,眉眼處具無笑意。

祁憐降下車窗玻璃,單手支在窗棱上,半邊頭發垂下來擋住臉,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對於周恒所說,她不是不感動,因為他們之間隻有朋友之誼罷了,對方能如此費心,實屬難得。

但同樣的事情賀言也參與其中,她卻無法用相同的心情去麵對他。

天塌了,他在前頭頂著,而自己便心安理得的躲在他的保護之下,聽起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確實不錯。

但那樣的關係始終是長久不了的,不知道別人女孩子怎麽樣,她總是無法隻接受給予,一定得要付出些什麽才好。

然現在所得到的豐厚饋贈,她卻找不到差不多價值的回禮,這就很難辦了。

那樣沉甸甸的心意,壓在身上猶如泰山,但又沒辦法丟掉,因為……舍不得。

更讓祁憐在意的是,那個人的心境是否也如周恒一樣?

覺得她隻需要躲在自己撐起的保護傘之下,見到所有美好就行了。

但祁憐卻不願意,君做喬木,她卻不想做絲蘿依托著喬木而生。

他像一棵樹一眼,而她,也想做長在他身邊的一棵樹,哪怕暫時沒法與之比肩也好,但總是有成長的空間。

也許會慢一點,但沒關係。

總有一天,能長到和那個人一樣高,看到和那個人一樣的風景——

這才是她理想中的相處模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知覺的被別人保護著,有點太不真實了。

虛幻的美好,大概率是見不得光的,被明早升起來的太陽一照,興許她就會成為幹涸在荷葉的一個泥點子。

而到了第二天,荷葉上又會出現新的露珠來取代她這個泥點子,反正對於荷葉來說,都是一樣美麗且脆弱,但不是無法代替的。

“你,怎麽了?”周恒即使太遲鈍,此刻也感覺出對方的情緒不太高漲,疑心是不是自己有哪句話說錯了,想了半天,卻還是一頭霧水。

“沒事,隻是……”祁憐把胳膊放下來,把車窗升上去,“有點累了。”

見對方不願多說,周恒也識趣的沒再開口。

不多時,一輛豪華跑車就停在賀氏大樓的門口,如此沒規矩的把車停在這,沒幾個人敢這麽做。

而也沒人敢來攔他,樓下的保安都清楚,來的那個人是有這個特權的。

周恒拉好手刹,抬手解了安全帶,“我陪你上去吧?”

聽起來像是詢問,但他壓根就沒有給祁憐拒絕的機會,直接下了車繞到另一邊,替祁憐開了車門,微微彎腰把手墊在車門頂,“小心別撞了頭。”

祁憐無奈的笑笑,到底還是沒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多謝。”

下了車,隔著旋轉玻璃門看著大廳,祁憐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明明才過了幾天而已,怎麽感覺倒像是好幾年沒回來了一樣?

“不進去嗎?”周恒上前一步,替她推開了一旁的玻璃門,卻見對方沒有動。

祁憐吸了吸鼻子,挎起包,半昂起頭,“當然要進去。”

她是做好了心裏準備以後才踏進那個門的,周恒便落後她半步,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跟個保鏢似的。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身後站著的是周恒,所以別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