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夕陽西下

“這些東西,不是你收的吧?”祝媛拂去指尖上的灰塵,抱著手臂看著那幅未完的作品。

“少了什麽嗎?”賀言看著手上的灰塵,露出嫌惡的神色,打開一邊的水龍頭,沒有半滴水留下來。

“是女傭收拾的,給她的時間不多,也沒收拾幹淨。”男人皺著眉,看著屋子裏亂七八糟的,跟沒打掃前一個樣。

也正因為如此,祝媛走時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正好有些東西,也是她想要賀言看看的。

祝媛把畫布從架子上取下來,抖去上麵的些許灰塵,眼裏彌漫著淡淡的哀傷:“這是我畫的最後一幅畫,你要看看嗎?”

畫上的主要場景是夕陽,而在橘紅色之下的是一大片薰衣草叢,隨著時間的流逝上麵的顏色淡了許多,原本的深紫變成淺紫。

那是很溫柔的配色,也使得整幅畫多了幾分浪漫繾綣的味道。

賀言掃了一眼,再看向窗外,這會的太陽還沒落下去,可他知道這畫裏的場景就是取自這窗外的景色。

“怎麽會是最後一幅畫?你現在的水平,應該比那時候要好吧?”賀言從她手裏把畫布抽走,卷起來還給她,略有深意的說,“隻是一幅半成品,也補不齊了,不如重新開始。”

他知道祝媛堅持要來這,並不隻是為了拿什麽畫具,而是找了個借口讓他陪著自己過來,至於意圖麽……也隻是想在賀言的腦子裏,重新喚起他們從前的回憶。

祝媛所做的一切狀似不經意的舉動,都是經過精心謀劃的,而這些謀劃也很容易的就被他看穿。

看破不說破的原因……

其一是因為不想讓對方難堪,其二也是因為賀言從未忘記過那些從前,他念舊,也願意容忍祝媛的這些小動作。

在他的心底,還是有一個小箱子裏是裝著祝媛的,隻不過那個箱子沉的太底下了,輕易的挖掘不出來。

若是祝媛從此不再出現,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箱子估計就直接被分解掉了。

而在箱子完全分解之前她就回來了,那就……賀言是仔細的想過這件事的,他是不確定的。

祝媛回來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那麽他們就真的能如祝媛所願,回到所謂的從前?

賀言也能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這個斬釘截鐵的‘不可能’裏麵,到底有多少是因為祁憐呢?大概還是很多的……

賀言搖搖頭,想把腦子裏突然浮現出現的人給甩開,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麽就又想到她了。

在他失神的時候,祝媛已經把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拎了滿滿的一袋子畫筆什麽的,背上還背了個畫架,那幅畫也被她拿在手上。

祝媛見他似有驚訝,解釋道:“要不是兩隻手不夠,我還真想把這間屋子也搬走。”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人來幫你搬。”賀言說著,就要去幫她拿東西。

祝媛側了側身,拒絕了他的幫助,道:“我的東西,我想自己拿著。”

塵封已久的畫室又再次被關上門,那一地如殯儀館裏遮屍布一樣的白布,也留在祝媛的身後,誰說死人就沒有重生的機會呢?更何況,她還好好的活著呢!

隻要有人敢擋她的路,憑那個人是哪路神仙,她也絕對不會放過。

把祝媛送回酒店時天差不多就黑下來了。

在夜色降臨前,路邊那一溜串聯在一起的路燈不知從哪一盞開始亮起,一直往遠處延申過去,直到把這座城市包裹其中,同時也預示著黑夜的降臨。

“賀少,現在是送您回去還是……”司機忍不住問,剛才見賀言在出神就沒好打擾他,現在油都快沒了,實在沒辦法再漫無目的地開下去。

賀言手肘搭在車窗抵住額頭,過了一會才叫,“老林……”忽然又想起老林今天不在,便改了口,“回公司。”

司機答應一聲,開始調轉車頭往那座金融大廈開去。

車子到了市中心速度不得不減慢下來,這個點正好是人們晚飯後的閑暇時間,街上都是慢悠悠的逛街的人,其中卻有一個人,行色匆匆的穿梭在人群裏。

賀言眯著眼睛辨認了一會,讓司機減慢車速。

他的視線跟著那個人一直走到了步行街,車子無法再前進,司機再次請示,“賀少,車子沒法往前開了,您這是要去哪?”

“我哪知道她要去哪?”賀言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推開門下車,囑咐司機開去附近的停車場等他,而自己則是追著那個人的足跡去往人群深處。

祁憐從一個地方出來,從包裏艱難的掏出筆來,杠掉本子上的一行字,把叼在嘴裏的半個麵包拿在手上,肩膀往下塌了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她在找適合辦展覽的地方,原本看好的幾個地方,在經過實地考察以後都不太滿意。

雖然周煜那倒也是個好地方,隻可惜太偏遠了,到時候的宣傳效果隻怕不會很好。

祁憐雖然是被趕鴨子上架,心裏頭有諸多的不樂意。然而對於工作,她始終都抱有極大的熱情,同時也不得不盡十二分的認真去對待。

這也是她的原則。凡事都盡可能的做到盡善盡美,極致到無可挑剔。

這便導致這麽晚了她還在四處跑,去找場地,連頓正經晚飯也來不及吃,隻能邊找邊啃麵包當晚飯。

祁憐拖著疲憊的雙腿在路邊的長凳上坐下,看著旁邊沒人注意到自己,才敢小心的把自己的腳從高跟鞋裏解脫出來,腳尖點在鞋麵上,好讓腳掌小幅度的活動一下。

今天所有的工作都是計劃之外的,她也沒為自己準備一雙舒適的鞋子,隻能踩著雙這麽高的鞋子出來,可真是難為死自己了。

祁憐把腳趾往回勾,小腳趾就開始抽著疼。

她想查看一下腳是不是磨破了,彎腰彎到一半就豎了起來,自己的晚飯還沒吃完呢,怎麽就能去碰腳?

賀言就在不遠處看著她在那吃東西。

隻見對方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也不嚼,兩邊臉頰都撐的鼓起來像隻囤糧的倉鼠,看的他很想去戳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