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山海不可平

昨晚的大雨,把他們來時的路攪和的泥濘不堪,往回走也不太現實。

而在另一邊還有一條石階路還算幹淨,隻不過走那的話,可能要繞著一座山走一圈才能走出去。

祁憐沒有過多猶豫,撿起地上的碎布,“我跟你一起走,另外一條路。”

她不喜歡等待,不知道救援的人什麽時候會來,這段時間實在難熬,而且看著賀言的樣子,應該也沒有打算等。

最重要的是……祁憐看了看支離破碎的帳篷,滿是怨念的看著賀言,歎一口氣。

她現在很冷啊,要是沒有帳篷,她可能會被凍僵在這裏,還不如走路活動一下。

賀言似乎沒有意外,連頭也沒有抬一下。

他將裁剪下來的防水布包在腳上,做成了一雙簡易的雨鞋。

做完這一切後,他猝不及防的抬頭,對上祁憐的眼睛,問:“看明白了嗎?”

祁憐點點頭,照著做。

隻是她怎麽也綁不好,防水布滑得很,每次不等她拿布條去綁就鬆了,如此反複幾次,她就沒了耐心。

“我們綁這個,是要做什麽?”祁憐覺得,得知道一下自己這麽折騰的必要。

賀言不知幾時撿了塊石頭,朝他們即將要走的那個方向扔過去,“撲通”一聲,砸進一個水坑裏。

昨晚的大雨,造成了路麵多處積水。

“鞋子不防水,如果你想濕著走回去的話,大可以不做。而且……”賀言向前幾步,微微彎腰拿下她手裏的布條,半蹲下,把她的腳抬到自己的膝蓋上。

祁憐嚇到了,急忙要把自己的腳縮回來,卻被他抓的牢牢的。

“你自己做得到嗎?”賀言鬆開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如果你做的到,我就放手。如果做不到……她這樣的舉動就太矯情了。

祁憐有些難堪,腳踩在他的膝蓋上,不動了。

“謝謝。”

賀言“嗯”了一下,繼續著手上的工作,順便補充剛才未說完的話,“而且‘為什麽’這種話,是做出決定之前問的,一旦做出決定,就不要再質疑。”

就像他一樣,決定了一件事,絕對不會更改,非要求一個結果出來不可。

祁憐換了一隻腳,沒敢踩上去,隻是抬在那,“那麽……”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她似乎也不該再逃避,“為什麽呢?BOSS你……”

“你該叫我賀言。”似乎對女人的提問早有預料,或者說是期待已久,“你可以這麽叫我,祁憐。”

不是把他作為老板,也不是看作一個奇怪的想要遠離的人,而是把他看作“賀言”,一個愛慕她的男人。這樣平等的來對待。

祁憐的心尖顫了顫,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那麽……你是喜歡我嗎?”

“是。”

幹脆利落的回答,攪亂了她的循序漸進的計劃。

“或許,你該告訴我原因,這樣我才能……”

“才能想出對應的理由來拒絕我?”賀言綁好最後一個結,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你不是第一次拒絕我,這一次,我想先問問你,為什麽?”

為什麽呢?那是無法對他說出口理由。

祁憐嘴唇顫抖,張開又合上,始終無法清晰明了的吐露出一個音節。

她覺得自己所有的言不由衷,都逃不過對方敏銳的洞察力。

賀言退開一步,笑了笑,“既然你說不出口,那就我先說……”

一個一個圓潤飽滿的字眼從他口中說出,每一個都是完美的不像樣的音符,在她心頭的那本五線譜上跳動飛躍,譜出了一曲又一曲讓人戰栗的樂譜。

“也許你對我的印象不太好,嚴肅、板正……可你應該感覺的出,我的心也是熱的,我需要的不是女伴而是愛人,對待感情我也很認真,也不會鬧出花邊新聞……”

別說了,你不要說了,祁憐在心裏呐喊。

賀言說著就停不下來,他認為是對方不了解自己,此前也可能是有什麽誤會存在。

所以現在,這一番報告總結一般的言論,是他仔細刨析以後得到的,需要對方明了的結論。

“……而且我也不認為,你對我完全沒有感覺,對嗎?”賀言的目光灼灼,讓她避無可避。

對,你說的都對,可那又怎麽樣呢?

祁憐有些惱怒,他把自己看的這樣清楚,可自己卻始終看不透他,這一段感情從來都不公平。

從前賀言這樣的態度是她不敢奢想的,可是如今……

如今她也不覺得賀言是真的喜歡自己,隻是想要得到。

那之後呢?他就會發現:噢,原來也不過如此,自己當時怎麽就看走眼了?

再之後她就會被掃地出門,她的一隻腳剛踏足進他的世界,還沒站穩,就被像扔垃圾一樣清理掉。

這不是她此刻恐慌得出來的想法。

而是在前世,在她還活著還渴望著得到回應的時候,在自己和賀言在一起之後所有可能的結局裏,抽取出來的最可能的一個結局。

蘭因絮果,恐終是大夢一場。

她賭不起,不想把唯一的那一點點美好全輸進去。

哪怕隻是她的一番癡想,也隻想由她自己來妥帖安放,容不得任何人踐踏。

“我喜歡你,所以我可以追求你嗎?”賀言的發言進入尾聲,帶著即將結束的輕鬆笑容,“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直接跳過這一步,我們……”

“追求?”祁憐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用最嘲諷的眼神和最刻薄的言語回絕,“高高在上的賀少也會用這麽謙卑的詞語嗎?我若沒有記錯,您現在是向一位曾經拒絕了您的情婦……”

最後那兩個字,她咬的極重,似乎是帶著極度的不甘,來抨擊他曾經的不當言辭。

“在向那樣一個卑賤的女人求愛?”祁憐冷笑著,目光鎖定在男人臉上,看著他的表情由一瞬間的錯愕,再到現在有一絲的痛惜。

“錯了。”賀言聽不下去她用這樣的言語詆毀自己,糾正道,“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向你道歉,可否揭過這一頁重新……”

“揭過?”祁憐再次打斷,神態頹喪又悲涼,“原來在賀少眼裏,那是可以輕輕揭過的事。可於我來說,不是這樣的。”

“如果您真的有一點點喜歡我,那麽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這樣奢侈的遊戲,不是我玩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