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無情灑下,一眼望去,連陰影下的廢墟都添了幾分燥熱。

屹立著的高樓爬滿青色藤蔓,猙獰盤桓,望不到頭。

四周隱約傳來怪物的吼叫聲,隨著幾聲槍響又歸於寂靜。

卿嚴神情晦暗的看向槍聲響起的方向,加快手上的動作,提起東西從二樓輕巧躍下,跑向停在廢墟邊上的車。

隻是他的手剛碰到車門,身後就傳來了保險拉開的聲音。

不需要別人警告,他立刻舉起雙手,轉過身,看到身後的幾人都端著武器,明顯來者不善。

“你的車老子拿走了。”

為首的匪徒對卿嚴的識相很滿意,又抬抬下巴,示意卿嚴放下手裏提的東西,“手上的東西也留下來。”

卿嚴從被槍指著開始臉上就褪去了血色。

他看上去害怕極了,一雙被墨汁浸染過的瞳孔顫抖著,低啞好聽也帶著幾分忐忑的問道:“能不開槍嗎?”

“讓你做什麽你就做!”匪徒是個急性子,當即喝道:“再廢話老子現在就給你腦袋上開個洞!”

這一吼似乎嚇到了卿嚴,他連忙丟了手上的布袋,垂下頭,蝶翼似的睫毛輕顫,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見狀眾人不僅沒有同情,反而齊齊笑出了聲,笑聲中充滿了輕蔑和惡意。

他們其實很早就盯上了卿嚴的車,也是再三確定卿嚴周圍沒有其他同伴才敢出手的。

畢竟一個人他們還好對付,如果有同夥,對付起來就麻煩的多了。

現在這個世道,所有生活資源都異常珍貴,對有限的資源爭奪已經成了常態。

一輛能夠正常行駛的汽車,可以省下不少的精力和時間,甚至還能提高行動時的安全性。

可沒想到他們防備了這麽久,這男人卻完全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廢物,估計就是運氣好才能活到現在。

可惜這男人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打算放人離開。

從末世爆發到現在,他們團體的宗旨一直都是清除一切會和他們搶奪資源的同胞。

活著的人類越少,他們能拿到的資源就越多。

對付這種慫包,都不必浪費子彈。

為首的匪徒摸向自己後腰處別著的匕首,同時示意自己的夥伴們去拿卿嚴丟在腳邊的布袋。

布袋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裏麵竟然全都是食物。

其中有大大小小的罐頭,未開封的礦泉水,數量足夠他們幾個吃一周!

“靠,這小子從哪找來的這麽多吃的!”提著布袋的匪徒吞咽了下,抬頭,正好從車窗處看到車的後座上還放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光目測寬都有一米長。

“老大,車後座上還有個行李箱!”

一個布袋裏麵都能裝這麽多吃的,那行李箱裏……

眾人的眼神幾乎都亮了一個度,連忙拉開車門,興奮的要把箱子從車裏拖出來。

在歡呼聲中,隻有卿嚴整個人一震,顧不上自己還被槍指著的腦袋,焦急道:“別動我的箱子!”

話音剛落,為首的匪徒已經走到他麵前,一把拽著他衣領朝地上摔去。

看著卿嚴狼狽的栽倒在地,匪徒掏出匕首來,神情淡漠的朝著卿嚴的脖頸刺去,“遇到我們算你倒黴,下輩子活的出息點吧!”

與此同時,其他幾人也將箱子放在了地上,滿心期待的打開。

可看到的並不是什麽物資。

箱子裏隻有一隻滿身斑駁,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的喪屍。

喪屍側臥在箱子內,在箱子被打開的瞬間立刻抬起頭,灰白的眸子在陽光下顯得異常滲人。

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它興奮起來,從喉嚨中漫出一種充滿饑餓的低吟。

“是喪屍!”

眾人震驚,怎麽也沒想到箱子裏竟然會藏著一隻喪屍!

他們下意識退後幾步,連忙想要開槍,餘光卻看到他們老大不知什麽時候躺倒在地,雙目睜圓,捂著冒血的脖子,嘴還一張一合著,卻隻能不斷的吐出血沫。

而剛剛還被他們所鄙夷的慫包男人,卻好端端的立在旁邊,還十分淡定的拍去身後的灰塵。

見他們看過來,卿嚴愣了愣,看上去有些靦腆的撓了下頭,“被你們看到了,這下要怎麽辦才好?”

“你竟然敢殺了——”

有匪徒從震驚中回神,暴怒的想要開槍,一道寒光倏的從卿嚴手中飛了出去,這名匪徒甚至連話都沒說完就被什麽刺穿了脖子。

同時一把匕首深深的紮在了後方的牆壁上。

這是……什麽力道?

其餘幾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卿嚴已經以快到詭異的速度來到了他們麵前,像丟掉要被廢棄的玩具般輕而易舉的擰斷他們的喉嚨。

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六名匪徒就隻剩下了一名。

“你是進化者!”

僅剩的匪徒顫抖的端著槍,臉上被濺著同伴的血,頂著黏糊的血漬也不得不用力睜開眼,整個人都因為驚恐而顫抖。

動物被天敵玩弄在掌心時,根本做不出任何逃生的反應,哪怕他們滿腦子都在想“不逃一定會死”,可身體卻像是生了鏽,根本無法控製。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卿嚴朝自己走過來,在卿嚴朝自己伸出手時,閉上眼用力扣下扳機。

然而腦內明明已經下了指令,可卻遲遲沒有聽到槍聲。

睜眼,發現自己拿著槍的手竟然消失了,小臂末端被齊齊切開,正冉冉的冒著血。

“啊——啊!!”

腦海一片空白,他站不穩的坐倒在地,捂著胳膊疼的哭嚎起來,同時滿臉恐懼的用力朝後挪去,隻想遠離卿嚴這個惡魔。

“奇怪,你怕什麽?你傷害別人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自己有天也會有這個下場嗎?”卿嚴看著匪徒恐懼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疑惑,聲音也是十分的無辜,“不過放心,我暫時不會動你。”

什麽叫做暫時不會?

匪徒腦子一片混沌,連維持思考都十分艱難。

他本能的用自己還好著的手去摸跌落在身側不遠處的槍,然而指尖都還沒碰到搶,就聽卿嚴再次開口道:“我不想聽到槍聲。”

“槍聲會嚇到阿慕,要是阿慕受了驚,我會很生氣的。”

最後幾個字森森然然的,毛骨悚然的冷意仿佛被吐著信子的毒蛇纏上。

匪徒抬頭,就見卿嚴彎著眸子,漆黑且毫無光澤的瞳孔縮的極小,用一種絕對單純的語氣道:“所以老實一點,我還要留著你喂養阿慕呢。”

喂養?

匪徒這下完全不能理解卿嚴的話了,他隻是呆滯的看著卿嚴站起身,看著卿嚴走到一旁的箱子旁,用一種極其小心的姿態抱住那隻醜陋不堪的喪屍,溫柔的像在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寶。

腦內瞬間轟鳴一聲。

這個男人,在養喪屍?!

匪徒驚恐的瞪著卿嚴,眼神已經不能用驚恐形容了。

這得多瘋狂才能幹出這種事!

這男人根本不是什麽慫包,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